“哦?”</br> 鐵拐李聽到我的回答,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br> “不行?你搞搞清楚狀況,人家可是陳家,在萊西樹大根深,你非要去拿胳膊別人家的大腿么?見好就收吧,陳山河不會虧待你,最多也就是敲打敲打你,讓你別像現在這么刺頭,該拿的好處他還是會給你的,跟他兒子不一樣,陳山河對自己人可一向大方得很...你要是非得跟他們死磕,那下場可就不一定會怎樣了,年輕人還是別那么大火氣,要知進退,懂分寸。”</br> “分寸?”我瞇起眼睛,整個人多了幾分煞氣:“分寸不是靠退出來的,是靠爭出來的!我要是什么都不做,這輩子也只有給別人當狗的命!李爺,你也別演了,我知道你是試探我,如果你真想勸我認了,剛才根本沒必要跟我說那么多,對不對?”</br> “哈哈哈哈!”鐵拐李仰頭大笑起來,那垂垂老矣的身體里面陡然露出一股豪氣:“好!我果然沒看錯你!”</br> 我早看出了鐵拐李是在對我試探,他還不想淪為平庸,不想就這么過上天天養花遛鳥的日子。</br> 這次我過來找他,不僅是他對我有用,我對來他來說,同樣及其重要。</br>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哎...我也老了,這次可能就是最后的機會,要是這次的機會也把握不住,那我也只能把資產賣一賣轉移去國外嘍。”</br> “李爺,既然咱話都說開了,那你不妨也給我交個底,你到底想要什么?”</br> 鐵拐李雙手扶在雕花木椅上,眼睛直直的望著我,表情變得有些復雜。</br>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他口中呢喃不停,最后化為一聲長嘆:“我現在想要什么,可能我自己也說不清,也許只是不甘心吧。我實話跟你說,這次跟你合作,是我干拆遷這么長時間以來,賺的最多的一次...”</br> “不會吧!”</br> 我心中滿是驚訝,就算這次拆的地段比較好,各方回款也都很快,可鐵拐李干了這么久,都沒有做過比這次油水更多的業務?</br> “你不信?”鐵拐李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你肯定以為,我做了這么多年,怎么還遇不到一個比這次賺錢的,對吧。”</br> 我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br> “呵呵,你可能忘記了,我接一個工程,要打點多少關系,做完了之后,能到我手上的又有多少!”</br> 說著說著,鐵拐李就有點激動,估計是說到了他的痛處。</br> “就拿這次的工程來說,如果沒有你們的橫插一手,這次應該是我們獨家來做,可當做完之后,一大半的收益,我都要拿去給趙區長,到我們手里的,連四成都不到!”</br> 四成都不到...</br> 這也太黑了點!</br> 怪不得鐵拐李會說出這樣的話,拿三成四成出去打通關節誰都不會說什么,可剩在手里的如果連四成都不到,這也太過分了吧!</br> 鐵拐李可不是一個人,還有那么多跟著他混飯吃的弟兄,那么多給他干活的工人們呢,這些人也都是要養家的!</br> “哎,錢這玩意兒,沒人嫌多的,就算不是為了錢,這口氣咱也得順下來吧。”</br> 鐵拐李苦笑看著我說。</br> “所以你準備把陳觀瀾也甩開,自己干?”</br> 我微彎下身子,低聲問。</br> “不,不是我自己。”鐵拐李伸出干枯的手指,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是你,和我...我們兩個人合作。”</br> “跟我合作?”我灑然笑說:“我毛頭小子一個,我有什么?”</br> 鐵拐李搖了搖頭:“你看不清楚你自己的潛力...我們這一輩人都老了,現在要看的是你們年輕人。你做事情穩重又不失銳利,做人有擔當又不缺勇氣,我說句實話,活了這么多年,你是我見過最出色的年輕人!”</br> “就因為這個,你要跟我合作?”我露出一絲微嘲的笑意:“李爺,漂亮話我聽的多了,不拿出點干貨來,咱們兩個合作起來,誰都不放心。”</br> “嘿嘿...”鐵拐李那張老臉露出了菊花般的笑容,看起來親切又帶著點猥瑣:“果然是我看好的年輕人,不說別的,這定力就不一般!那我就跟你實話實說,我知道你有上面的路子,要不然這次工程的進展也不可能這么順利。自從幾年前換屆開始反腐力度提高,跟上面拉關系就越來越難,誰不知道想要有錢賺先要搞定關系啊,尤其是青州這種邊緣省份,你年紀輕又有路子,想不起來都難,老李我這也算是風險投資,投對了路,咱就上天了!”</br> 我好笑的看著鐵拐李,這哥們兒變臉速度極快,剛才還是云淡風輕不明覺厲的大佬風范,轉眼就變成了街頭混飯吃的小人物本色,這變臉的功夫,堪比川劇...</br> 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種氣質的雜糅,陰險、決斷、能屈能伸、敢冒險...能從小混混變成今天的李爺,他身上肯定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br> “行,承蒙你看的起我,那以后咱就合作愉快?”</br> “哈哈哈哈,合作愉快合作愉快!”鐵拐李笑的很是開心,樣子也真誠,但我知道,這些口頭上的東西全都是浮云,只有利益和實力,才是能夠合作的真正基礎。</br> “小蘇啊,我想問問你,既然咱們準備合作了,陳觀瀾那邊,你準備怎么處理?”</br> “怎么處理?”我眼中泛起一絲冷意:“有些事情,也該讓他清楚,比如這一千多萬到底是誰賺到的...還有,我能讓他賺,同樣也能讓他損失!他之前答應我們對半分,現在變成了二十萬,那剩下的那些,他也別想輕輕松松的拿到!”</br> “好!”鐵拐李的手拍在椅子上,略帶興奮的說:“既然你想要跟他們陳家掰掰手腕,那我老李就陪你跟他們玩到底!讓他陳山河知道知道,我老李縱然是他眼中上不去臺面的小人物,發起狠來也能崩他一臉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