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有個習慣,就是喜歡在飯桌上聊事情,無論大事小情,都喜歡在飯桌上來解決,這在官場上面尤為普遍,特別是在北方,好像不吃飯就說不了話一樣。</br> 不僅是談事情,聊天也是如此,好像兩個人一起把食物放進胃里,心情就會變得愉悅很多,許多說不出口的話,在這種情況下也能講的出來。</br> 喝了酒的話,就更容易了...</br> 酒就是關系的潤滑劑,無論多陌生的兩個人,在酒精的催化下,都可以勾肩搭背親密的像是許久不見的老友。</br> 當然,我就算喝的再多,也不可能跟孫新陽去勾肩搭背。</br> “小蘇啊,晚上叫個代駕吧,陪孫叔叔喝幾杯。”</br> 孫新陽看著我溫聲說:“人一上了年紀,話就多...有許多話我平時沒法說,正好你來了,可以跟你絮叨絮叨。”</br> 他的態(tài)度親切又和藹,可我也沒真的把他的話當真,做官做到他這個位置,哪個演技不是一流,可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也許因為他女兒的關系對我態(tài)度有些特別,可我要是真把自己當成他的知己隨便拿喬,那我就是真的蠢成豬了。</br> 也許只有上次,他跟我講起他過世的妻子時,才是真的真情流露。</br> “孫叔叔您這話說的,跟您聊天我能學多少東西,這機會我求都求不來啊!”</br> “哈哈哈!”孫新陽用手指虛點我?guī)紫拢f:“你這孩子嘴就是甜。”</br> 我出去叫來了服務員,隨便點了幾個小菜,孫新陽的口味比較清淡,只點了幾道素菜,我也從善如流,順著他的口味又點了兩道,孫新陽看我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贊許。</br> 只不過,孫新陽要酒的時候,我倒是吃了一驚。他要的是青州本地特產(chǎn)的一種酒,這酒的價格算不得太貴,就是度數(shù)特別的高,大概在六十度左右。沒想到孫新陽看著文質彬彬,喝起酒來倒是很豪氣。</br> 上次跟他一起,跟開發(fā)區(qū)的區(qū)長吃飯的時候,也沒機會看到他的真正酒量,今天沒準可以見識見識...</br> 今天從見到他開始,他的眉眼之間就一直有股淡淡的愁緒,難道是他準備借酒澆愁?</br> 這家店菜上的挺快,沒有十分鐘的功夫,我們點的幾道菜就上齊了,孫新陽跟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以我們兩人的口才,自然不可能讓飯局冷場。他一直在跟我說最近中央開會的內容,對于他說的這些,我全部應答如流,偶爾還順著他的話提出些自己的看法,孫信仰看我的目光是越來越滿意了。</br> 就在我以為今天是孫新陽想要故意測試測試我的時候,他忽然嘆了口氣,端起酒杯說:“小蘇啊,來陪叔叔干一個。”</br> 我們喝酒的杯子是二兩半的那種,之前也就喝了五分之一,他竟然要直接干,一口二兩酒...還是六十多度的,孫新陽這是準備灌醉我么?</br> “好。”我連停頓都沒有,端起杯子一口氣悶進了口中。</br> “年輕人酒量不錯啊。”孫新陽沖我豎起了大拇指。</br> “孫叔叔您才是酒量不凡,我再喝點估計就醉了。”</br> “又跟我耍滑頭,你當我忘了你上次是怎么灌別人的來著,哈哈。”</br> 顯然他還記得那天酒桌上面發(fā)生的故事。</br> “嘿嘿,我不是氣不過么。”我假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br> “年輕人偶爾氣盛也可以,別像我這個老頭子一樣死氣沉沉,沒了銳氣。”</br> “孫叔叔您說啥呢,你哪兒老啊,我看市委那些小姑娘看你的眼神都不對勁呢。”</br> “哈哈哈哈!”孫新陽搖頭失笑:“你這個孩子啊...”</br> 他笑了幾聲之后,又嘆了口氣,說:“我不服老也不行啊,現(xiàn)在我是真沒年輕時候那股拼勁了,要是放在十年前,我可能早就忍不住這個火,跟他們掀桌子了!”</br> 我精神一震,心說來了!</br> 前面的過渡期終于過去,馬上就是今天的戲肉!</br> “怎么了,是...他們又算計你了?”</br> 我配合著問道。</br> “哎...”孫新陽搖了搖頭,略帶憤怒的說:“要是真算計我,我倒也無所謂,可是他們非要用老城區(qū)里面的老百姓當槍!”</br> “孫叔叔,他們都干什么了?”</br> “還不是舊城改造的事情。”孫新陽輕聲說:“計劃現(xiàn)在已經(jīng)要開始實施,要進行第一批拆遷了,本來那些拆遷戶都談的挺好,政府價格給的也合適,可是這兩天突然又出了幺蛾子,好多人反悔不干了,聯(lián)合起來開始鬧!這幾天弄得我是焦頭爛額,苦不堪言啊!”</br> “談好了的事情又變了?”我皺著眉說:“這里面,應該有人去攪合吧...”</br> “我猜也是。”孫新陽點點頭說:“可我就想不明白,明明已經(jīng)談好了的,價格我也按照最大限度給他們了,怎么就突然反悔了呢!”</br>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瞬間明白了,這孫新陽...看起來基層工作經(jīng)驗不是很足啊...</br> 想想似乎也是,他是秘書出身,升的也很快,基層工作經(jīng)驗似乎真的不太多。</br> 在權謀方面他肯定是沒的說,沉浸其中那么多年,算計人什么的是個中好手,這我早就知道了,可是他對人性方面的了解,似乎還不如我...</br> 也難怪,好像從我父母沒了之后,我接觸到的,有一大半都是人性中黑暗的那一面...</br> 我斟酌了一下詞匯,緩緩開口說:“孫叔叔,這個也不難猜...隨便用幾個手段就可以辦到,比如找個人去散布點消息,說我去市委鬧了,他們開始還不說什么,最后受不了了,說多給我二十萬!嘿嘿。。早知道再多鬧幾天,說不定還能多拿幾萬呢...別人一聽,只需要鬧一鬧就有這么多錢拿,肯定就不干了,就算心里知道這個不一定是真的,可是...萬一要是真的呢,這年頭,誰能跟錢過不去?”</br> 孫新陽驚訝的望著我:“就這么說...就能讓那么多人都反悔?”</br> 我點了點頭,說:“不患寡而患不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