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萊西寂靜的像是不起波瀾的湖面,馬路上僅有零星的幾輛出租車,白天的喧囂全部被掩蓋住,不留一點痕跡。</br> 有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還是喜歡熱鬧一點,如果太安靜的話,整個人就像是沉入了水中,一點點的被寂寞包圍吞噬。</br> 所以,當(dāng)我看到靠在刑警隊大門外抽煙的李然時,我心里面竟然生出了幾分歡喜。</br> 他跟兩個歲數(shù)差不多的年輕人站在一起,其中一個我心里還有點印象,好像上次幫他辦那件枯井藏尸案的時候見過。</br> 車子還沒等停好,李然就發(fā)現(xiàn)了我,他沖著拉開車門的我擺擺手,扔過來一包煙,我順手接住抽出一根,又走到他身邊讓他幫我點燃。</br> 他還沒掏火,身邊那個年輕人就已經(jīng)把火機伸了過來。</br> “葉哥,您也來啦!太好了,這次李隊不用愁了,有你在...這種簡單的小案子分分鐘就解決了!我看王隊還怎么給你擺臉子!”</br> 年輕人一邊點火一邊欣喜的叫了起來。</br> “行了,少說幾句吧你!”李然在這年輕人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又轉(zhuǎn)頭看著我說:“不耽誤你事兒吧。”</br> “沒事。”我搖搖頭說:“反正單位那邊也沒什么事情,我現(xiàn)在閑人一個,正好過來看一看。”</br> “夠義氣!”李然攬住我的肩膀,帶著我一起進了屋。</br> 值班的民警沒幾個,那兩個估計也是看李然還在,想跟李然套套近乎所以才沒走。</br> 進屋后,李然將我?guī)нM了他自己的辦公室,剛進屋就將門關(guān)上。</br> 我臉上帶著笑,壓低了聲音說:“怎么,我看剛才他們說有人給你臉色看?什么情況,在這一畝三分地還敢有人不給你面子,是不是不想干了?”</br> “嘁!”李然撇了撇嘴,說:“你以為我在這里真能為所欲為啊,你以為我爸是主席啊?再說,我上面不是還有一大哥呢么,家里主要也是捧他,了解的都知道,我只不過是個沒出息天天混日子的廢物罷了。”</br> “你還廢物?”我調(diào)侃著說:“這才不到一年,連破幾起大案,聽說還有導(dǎo)演相中你,想給你拍個紀(jì)錄片...這還叫廢物?而且你馬上就要升職了吧,你算算整個公安系統(tǒng),升職比你快的還有多少?”</br> 李然那張俊臉上竟然罕見的露出了幾分靦腆,他低頭說:“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還不明白我那兩起案子是怎么回事兒么,要不是你的話,就我這水平,早他媽都弄成冤假錯案了!哎...我也想明白了,可能我也不適合干刑警,等再過段時間,我找我爸說說,把我弄去做文職得了,省的跟這兒受氣!”</br> 呦呵?</br> 聽到李然這話,我還真有點不習(xí)慣。</br> 他我可是了解的,他老媽生意做的也不小,而且他媽最寵他這個小兒子,反倒是那個穩(wěn)重的老大不招他媽的待見,李然要是想做點別的,分分鐘就能換個舒服一百倍的生活方式,可他偏要做刑警,為的不就是實現(xiàn)心中的理想么?</br> 連他都能說出來想要去文職,看來他是真的傷了心了。</br> “怎么了你,真遇上事兒了?”我語氣認(rèn)真了些。</br> “哎,也沒什么...就是有些事情見多了,發(fā)現(xiàn)這里面也就那樣...算了,跟你明說也沒什么,就我那個上司...他后臺跟我爸不太對付,加上他也嫉妒我最近出風(fēng)頭,這孫子三天兩頭的找我麻煩,今天晚上接這個案子的時候,他還在那里冷嘲熱諷,說了一堆屁話,我被他一激,當(dāng)時就拍板說四十八小時之內(nèi)把案子破了!說完我就后悔了,這怎么說也是個人命案,要是破了還好,破不了的話,他還不一定能說出什么話來!”</br> 李然將煙頭狠狠的按滅,一臉的忿忿。</br> “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擔(dān)心這些干嘛,不就個案子么,現(xiàn)在時間還沒到,你怎么知道就破不了?”</br> “可是這是碎尸案啊...這么復(fù)雜,四十八個小時也...”</br> 李然話還沒說完,我就將他直接打斷:“先讓我看看卷宗,別說廢話!”</br> ……</br> “就這些了,你看吧。”李然將牛皮紙袋遞到我面前,說:“這是現(xiàn)場勘查的照片,還有...找到尸塊拼起來的照片...”</br> “嗯。”</br> 我順手接過袋子,抽出里面的東西,深吸一口氣,瀏覽起來。</br> 饒是我已經(jīng)做好了思想準(zhǔn)備,看到這些的時候心里還是有點不舒服。</br> 看到原本活生生的人,被弄成了這副樣子,正常人的心里都會覺得物傷其類,只有那些反社會人格的瘋子,才會無動于衷,甚至還會莫名的興奮。</br> 找到的尸塊還算完整,缺失的部分并不太多,從照片上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死者是一名男人,身材并不強壯,或者說偏瘦弱,這樣看的話,對于作案者的性別也就不明晰了,就這樣身材的男人,強壯一點的女人都能將他置于死地。</br> 我看了好幾張照片,終于翻到了最重要的一張。</br> 那是死者的頭部特寫...</br> 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有可能留下線索的地方!</br> 看到這張大特寫的時候,我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br> 這男人,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啊!</br> 要是我猜的沒錯,他可能是...</br> 我心里面漸漸有了些猜測,但依然不敢肯定。</br> “哎。”我抬頭叫了李然一句。</br> 李然坐在一邊吸煙,冷不丁的聽到我的聲音頓時一個激靈。</br> “啥事兒?”</br> “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還在不在?”</br> 一般來說,這樣直接的關(guān)系人都會被帶回來做做筆錄。</br> “還在呢!”李然點點頭,說:“那人被嚇壞了,問了半天都問不出來,我準(zhǔn)備讓他冷靜冷靜,然后再問呢...怎么,你想見他?”</br> “嗯。”我將照片放到紙袋里,說:“咱別耽誤工夫,現(xiàn)在就去見見他。”</br> 從那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身上,應(yīng)該能挖出一些別的線索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