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天氣轉暖了,小草返青了,樹木發芽了,花朵也綻放了。</br></br>這是記憶中我人生第一篇作文的開頭。</br></br>——沈安若的blog</br></br>天氣漸漸轉暖,樹木抽出新綠的嫩芽,枝頭一夜間會突然綻放出花朵。</br></br>沈安若的行情突然變得非常好,周五的早晨,她的桌子上堆了鮮花。其實常常有人送她花,誰讓單身女人是非多。但這日格外夸張,都是因為昨天的慶祝晚會。</br></br>昨天的三周年慶祝晚會在山莊里的禮堂舉行,也留了很多的位子給客人。節目很熱鬧,后來她們這群大齡女青年穿了七彩的長裙上場跳那排練了整整一周的吉普賽舞蹈,臺下某個區域里,一群男士全拿出來小孩子們玩的小號跟小鑼,又吹又敲,拼命折騰,還在結束時大叫:孫經理,你真棒!沈助理,我愛你!諸如此類,鬧得全場笑得不行。她們定睛看,原來是林虎聰手下的那群工程部的年輕小伙子們。</br></br>接下來的環節,一位前陣子見義勇為而受傷的小保安受到了表彰,張總跟李副總兩人為他頒獎,主持人問他今年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小伙子沒見慣人多的大場面,磕磕絆絆地表了半天的決心。又問他今天有沒有遺憾,這口才甚差的小子突然就靈光起來,說:“我最希望美麗的沈助理親自為我頒獎?!?lt;/br></br>她跳舞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下,就被請回了臺上,還在一堆教唆與起哄下擁抱了那個還沒發育完全的半大孩子。臺上的燈光太刺眼,她看不清臺下,只聽得到臺下的哄笑聲,心里苦笑一百聲,然后保持著優雅得體的微笑弧度。這還不算,那外表仁厚其實是個老痞子的李副總接過話筒認真地對臺下說:“我們美麗的沈助理現在是單身,有意向的各位快快排隊領號等候考察?!鄙虬踩粲X得自己那一刻努力揚著的嘴角都要抽筋了,她就是那一不小心便搶了風頭的娛樂人物。</br></br>這就是她桌上堆滿了鮮花的原因,有了署了名,有的沒署名,有花束、花籃甚至還有一盆開得甚好的沒有失根的蘭花,這年頭愛湊熱鬧以及愛玩惡作劇的人還真夠多。后來有人送了一枝剛從樹上折下來的桃花,惹得會議廳的孫經理朝她大笑:“安若,春天到了,桃花開了,你這桃花運來得也太旺了?!?lt;/br></br>“愛麗姐,桃花運偶爾來一次半次是調劑,多了那完全是劫難?!?lt;/br></br>真是暈死她,下回有機會喝酒,她非要把李副總灌醉不可。</br></br>桌上的鮮花里有一大捧最令她不安,插得異常的精致,三枝向日葵與十九枝黃玫瑰,卡片上沒有字,只有親筆簽上的姓名縮寫,t。s,不會有太多人知道,那是華奧施董事長的筆跡。后來查一下,向日葵的花語是愛慕,而黃玫瑰的花語則是道歉,她稍稍松口氣。</br></br>慶?;顒右还灿袃商?,除了他們自娛自樂的晚會與各種優惠活動,第二晚還有一場答謝宴,在豪華的宴會廳里,請到無數的貴賓,皆是重要客戶。</br></br>她穿一字領的黑色半禮服,只戴了一枚小巧雅致的鉆石戒指,重新化了妝,不算濃。那時她的頭發已經長了許多,可以別到耳朵后面。這樣的裝扮不會特別招眼,也不會落俗,剛剛好。</br></br>在走廊上看見張總,笑瞇瞇地跟她說:“你這身衣服,還有你現在這么瘦,倒是很像那部電影《蒂凡尼的早餐》里的人,再抱上一只貓,就更像了。”</br></br>“別提貓,張總,上次您家那只貓快把我嚇死。不過我的戒指可正好是蒂凡尼?!鄙虬踩襞c張總開慣了玩笑。</br></br>“沒愛心的物質女郎,整天換戒指有什么用?快去找個男人交往看看。你一個人整天這么晃來晃去,我看著煩死了。對了,你阿姨讓你下周到我家去吃飯?!?lt;/br></br>唉,又來了,準定又是有所謂年輕的精英分子做主菜的鴻門宴,她都快成職業三陪了。恰好張總的手機響了,沈安若借機溜走。</br></br>宴會上遇見很多的熟人。有她以前的頂頭上司,一直待她關愛有加的正洋的倪董,見到她笑容祥和親切和善一如既往,她有些感慨也有些慚愧,唯有敬酒。還有送了她整整一周鮮花的孫老板,那天她幫了他一個小忙,結果被他天天邀請共餐,被婉拒了幾回后又開始天天送鮮花,以至于孫愛麗感慨地說,冬眠結束了,男人都饑餓了,笑得她肚子痛。孫老板很年輕,白手起家做了一份不小的事業,撇開纏人這個壞毛病,她其實很敬重他。沈安若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可以保持著優雅得體的微笑與儀態甩脫孫老板,然后就見到在不遠處的角落里,程少臣正與她們華奧的施董事長站在一起,正望向她的方向,想必將她剛才甩人的樣子都看在眼里了。那兩人皆有一副淡然的氣質,外形瀟灑舉止優雅,連身高都很相仿,倒真是絕配,沈安若在腦里冒出一個不純潔的惡搞念頭。</br></br>她的大老板正看著她,沈安若不敢裝清高,硬著頭皮款款地走過去,現出一點點合宜的笑意:“施董。”腦子里飛快地轉了幾轉,終于還是轉向程少臣:“您好,程董?!?lt;/br></br>“哦,那么不用我介紹了?!笔┒麻L溫文爾雅地笑,令她看不透。恰有侍者走過,他取下兩杯紅酒,正要去拿第三杯,程少臣卻順便取了一杯果汁,見施董笑著睨他,輕揚一下嘴角:“胃潰瘍又犯了?!?lt;/br></br>“敬女士的時候,怎么可以這樣無趣?!笔┒瓕⒘硪槐平坏缴虬踩羰掷?,“敬美麗的沈助理,謝謝你又替華奧接一筆生意。剛才東元的劉少東來訴苦。”</br></br>那個油舌劉少爺,剛才逗著沈安若連喝三杯酒,根本就是道貌岸然地公然調戲,所以后來沈安若抓住他的語病也陷了他一下。反正酒場上熱熱鬧鬧,誰也不可翻臉。</br></br>“施董,我不過盡職責而已?!彼龑⒛潜埔桓啥M。施董也干掉,只有程少臣輕輕抿了他的果汁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目光難測。</br></br>這樣的場面真是累極,她記得以前陪程少臣參加時,總會盡可能躲在角落里,誰都不搭腔,但如今她卻逃不掉,眼前的面孔走馬燈一般換了又換,她賠笑陪聊陪酒,所謂的三陪。</br></br>后來她瞥見程少臣到了倪董身邊,替他去取吃的,神情恢復成他在長輩面前一如既往的溫順乖巧,不復剛才的犀利模樣,再后來就又不見影子,他比她還討厭這樣的場合,她想他是終于忍不住離開了。</br></br>沈安若覺得腳痛得厲害,而臉上肌肉都笑得有幾分僵,正想出去吹吹風,卻意外地被一個溫柔的聲音攔住:“沈小姐,方便嗎?”</br></br>她回頭看,認出眼前的這位夫人是董事長夫人施太太,她曾見過她的照片,在施董的辦公桌上。她并不比她年長太多,但是白皙圓潤,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從容。</br></br>施夫人只是拖著她拉一些家常,沒什么重點,多半是她在不動聲色地發問,諸如沈安若喜歡哪部電影哪個作家哪個牌子的香水以及最想去哪個城市旅游,倒像是認識她許久,還親切地拉住她的手,其實她們不過是第一回見面。沈安若被她那優雅從容的笑刺到心臟都發涼,虧得她與施董沒什么,都在這邊禁不住地心虛。終于這位夫人也走了,宴會已經接近了尾聲,她沿著墻邊溜了出去,繞過幾重走廊,轉到宴會廳背面的憩園里。水中的鴨子都睡著了,不再作怪,空氣里彌漫著玉蘭與丁香的香甜氣息,有點曖昧,池塘的另一面有一對小情侶在卿卿我我。氣溫還涼,所以人不多,而她所在的位置更不會有人。算不上很隱蔽的地方,光線也不壞,但是因為幾株長得太好的丁香樹擋住了一段路,又要繞過一座假山,要到這邊來不太容易。石質的凳子每天有人來清理三回,沈安若放心地坐下,將鞋子踢到一邊,把腳搭到另一只石凳的邊緣,揉一揉已經有點腫的腳踝。這里是個好位置,能夠看得見大廳那邊的燈火通明霓裳艷影,卻將喧嘩與吵鬧都隔在了一墻之內。以前在這種場合里被郁悶到時,她便會溜出來半小時,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調整一下情緒,想象一下大廳不過是攝影棚,在外面如觀眾般觀望一番,再回去,酒意也散了,精神又飽滿了,可以信心十足地投入另一場戲。</br></br>突然手機響起來,她自己嚇一跳,也驚散了那一對鴛鴦,小兩口似乎有些懊惱地換地方了。</br></br>她看一眼手機,是施董打來的,想了想,在五秒鐘內接了起來。</br></br>“沒事吧?突然見不到你。”</br></br>“沒關系,出來醒醒酒。”</br></br>“要緊嗎?找個服務員幫你?”</br></br>“不用,謝謝?!?lt;/br></br>她不能確認這園子里沒有其他人,所以不可以將對方的名字身份喊出來,但施董想來并不領情。</br></br>“小沈,剛才我太太沒有跟你說不合宜的話吧?”</br></br>“怎么會?”</br></br>“……抱歉,給你困擾。”</br></br>“沒有。其實我不記得您曾經對我說過什么?!?lt;/br></br>沈安若盯著水邊的那大簇丁香花。剛才施夫人狀似不經意地提及到了七年之癢,直直望進沈安若的眼睛,跟她說,他們已是結婚的第七年。沈安若也看她,表情更坦然:“施董非常愛您?!?lt;/br></br>“我知道。”那位夫人柔和地笑了。</br></br>真好笑不是嗎,所謂幸福,是需要別人來認定的。她想起一些東西,自己笑一笑,又忍不住嘆口氣,卻聽到有人輕輕咳了一聲。</br></br>多么坦蕩的君子行徑,他本來可以把她嚇得再厲害一些。沈安若抬著頭看一眼站在她幾米外的程少臣,他掏出一支煙,點上,轉頭看她。</br></br>“你為什么跟蹤我?還有,這里不許吸煙?!?lt;/br></br>“我來得比你早,你脫鞋子時我就在這兒了。”程少臣慢慢踱過來,懶散地倚著那張石桌,“你不怕有壞人?”</br></br>“這里至少有三個監視器?!鄙虬踩粲种钢杆臒?。</br></br>程少臣不動聲色地又吸了一口,悠閑自得:“不聽勸阻的吸煙者你們打算怎么處理?”</br></br>“一支煙罰款二百五,然后找保安把人請出去?!逼鋵嵾@兒并沒有貼禁煙令的標簽,不知道程少臣會不會被她唬住。</br></br>程少臣笑了笑,數出三張百元鈔票放到她腳邊:“你等我抽完煙再找保安來吧?!?lt;/br></br>“我沒錢找,并且我們不收小費?!?lt;/br></br>程少臣又放上兩張:“那我一會兒再抽一支。”</br></br>她都被他氣笑了:“你這么有錢,干嗎不多做善事。去蓋希望小學好了?!?lt;/br></br>“你怎么知道我沒蓋過?”</br></br>切,真是無語。沈安若沉默。</br></br>但程少臣很快打破了沉默:“你昨天晚上真是風光?!彼坪跏切α恕?lt;/br></br>“你也在?”怎么可能?他從來不做這樣無聊的事。沈安若幾乎要從石凳下掉下來。</br></br>“我有個朋友,是你們的客人,昨天拍了一段視頻傳給我看?!?lt;/br></br>多么無聊的客人啊,沈安若又在心里嘆氣。</br></br>程少臣并沒去點第二支煙,第一支也抽了幾口就掐熄了,走了很遠將煙蒂丟進垃圾桶里。</br></br>沈安若意識到自己的姿態不雅觀,又重新將鞋子穿上了,見他已經回來,站在一米之外,微微抿著唇,低頭看她的腳與高跟鞋,又順著向上看向她的腿,表情有點怪。</br></br>她極少穿裙子,而今天這裙子,坐下就顯得有些短。沈安若還記得他最討厭自己穿黑色。這一點令她今天很得意。</br></br>換作別人這樣看,她會很惱,不過程少臣這樣瞥她時,她倒無所謂,他眼神里一向什么情緒都有,但是從沒有猥褻,這點她可以確定。</br></br>果然程少臣看了她的腿幾秒鐘后,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你難道不冷?”</br></br>夜風有點涼,她的裙子又短。剛才匆匆地從悶熱的屋里出來,心里很煩,涼風正好令她冷靜,現在倒真的覺得冷,腿上都冒出一顆顆小疙瘩。</br></br>沈安若站起來,端莊地整了整自己的裙子:“謝謝你提醒,我要進去了,再見?!彼ゎ^就走,才不看身后程少臣是什么表情。</br></br>她按原路返回。穿近三寸的高跟鞋爬假山是很危險的事情,她小心地踩上很高的一處臺階,正打算下去時,從后面被人輕輕地托住了胳膊,原來他一直在她身后,腳步輕得跟鬼一樣,她都沒發現。有他扶著,沈安若很順利地到了平地,回頭看他一眼,程少臣背著光,面孔隱在夜色里,只能看清他清俊的輪廓。他突然向她伸出手,摸向她的手發,沈安若急退一步,都忘記自己的鞋跟極高,而這里是圓石砌成的小路,差點摔倒,被他一把拉住,終于還是拂向她的頭發,用手輕輕梳了一下便松開,原來他只是要拂去剛才落到她頭發上的丁香花瓣。</br></br>離燈火通明的大廳已經那樣近,如果有人向外看,會發現這邊有一對男女形跡可疑。沈安若覺得尷尬,匆匆離開,等她進了大廳回頭時,程少臣已經不見蹤影。</br></br>她定了定神,回去繼續用心扮演她的角色。有熟稔的客人要離席,她含笑一直送出很遠,再回去時,便見著一個小小的孩子蹲在正廳前的噴泉邊上專注地玩水,那水不淺,大理石臺面又滑,保安去抱了他下來,剛放下地,他又立即沖過去,連她都看到緊張。走近了看,那小男孩三四歲模樣,金發碧眼,唇紅齒白,長得像一只sd娃娃,竟是國際友人。</br></br>“誰家的孩子?”</br></br>保安搖頭。</br></br>她蹲下,試著用英文與那孩子交流。男孩只盯著她看,嘴巴閉得緊緊。</br></br>她缺乏與兒童打交道的經驗,費了半天時間,一個字也沒問出來,那孩子大約不懂英文,只朝她天使般地笑,長得可真漂亮,可惜是只小小悶葫蘆。</br></br>大概是里面客人帶來的孩子,她一時也想不起都有誰,于是找服務生牽了男孩的手進大廳去找,小男孩一一搖頭,憋著嘴,很不耐煩的樣子,后來回到她身邊,突然對她說:“tommy”。原來這是他的名字。</br></br>工作人員去查住宿登記里是否有叫tommy的男孩子,未果,沈安若有些頭痛,她有點累,但不放心把這孩子隨便交給誰。而那孩子跟她漸熟,竟開始與她說話。虧得她平時外國電影看得多,沒學會幾門外語,發音卻辨得出,這孩子說的是德語。她突然想到今日的來賓里其實有人能夠幫上忙,早知要利用他,剛才倒不該對他無禮。</br></br>服務生沒找到人,于是她撥了電話給他。他那樣討厭這種場合,自己又沒給他好氣,估計早已離開,她不是很抱希望,但五分鐘后,程少臣真的回來了,原來他沒走。</br></br>她不得不服氣,有些人天生有孩子緣。那個跟著她十五分鐘后才肯說第一個詞的小悶騷男,對程少臣十分友好熱情,起初面對他們那戒備的眼神完全不見,一會兒就主動偎進他懷里,乖巧至極,還摟了他的脖子跟他說悄悄話,又不時回頭張望她。程少臣對小孩子一向耐心,眼神溫柔笑容燦爛,與他平時的樣子太不一樣。他一向是慢熱的人,但是與小孩子相處極好。以前她每次見他與小孩子相處,鄰居的孩子,朋友的孩子,也都會產生一種就如此刻一般很難描述的感覺。</br></br>后來程少臣撥了電話,大概是tommy小朋友的父母。</br></br>“聯系上這孩子的長輩了嗎?”</br></br>“嗯。”</br></br>“他們怎么會把一個孩子自己留在這里?”</br></br>程少臣沒回答,直接說:“tommy要去找他的爸爸,我順路,可以送他去?!?lt;/br></br>“已經麻煩你很久了。把地址留下就好,飯店會送他回去?!?lt;/br></br>程少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直看得沈安若心虛,但仍堅持華奧必須對這個小孩子負責到底,應該是他們送他回父母身邊。她觀察了一秒鐘程少臣的表情,覺得這一回他是鐵了心地跟她擰上了。</br></br>跟他硬碰硬地談判不會是明智的選擇,沈安若聰明地改口:“瀏覽器上輸入w-α-p.$1~6~k.c'n看最新內容-”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會有工作人員開車跟著你走,確認這孩子真的到了父母身邊?!?lt;/br></br>“沈助理,我長了一副拐賣兒童的模樣是吧?!?lt;/br></br>有服務生在門外探頭探腦,沈安若被他那副腔調弄得火大,卻沒法回嘴。很多員工都看見了那無主的孩子,連客人也有不少見到了,她如果隨便把他交給一位客人帶走,她怎么交代得過去,飯店的名譽怎么辦,即使眼前這人絕不可能是人口販子。他又不是沒有腦子,當然想得明白她為什么堅持,他就是存心找她的麻煩,報復她今天給他臉色瞧,真是小氣鬼。</br></br>他們倆僵持了一會兒,就那樣互相看著不說話,tommy小朋友也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br></br>沈安若決定認輸:“我跟你一起去送這個孩子,不要拒絕?!彼曇艉艿?,仿佛在懇求,但一直盯著程少臣的眼睛。他很鎮定,說“好”的時候臉上表情絲毫未變,但是眼睛里卻有東西突然閃了一下,沈安若立即可以確定自己上了當,差一點就甩手而去,但忍了忍,還是找服務生替她去取了外套來。</br></br>程少臣自己開車,tommy小朋友主動地爬到副駕座上,所以程少臣很紳士地替她開了車的后門。她猶豫了一下,本要堅持自己開車走,卻想起來車鑰匙不在身上,只好上車。</br></br>車子停在時代廣場,離華奧酒店不太遠。這邊是全市最集中最熱鬧的娛樂中心。沈安若懷疑地問:“他的父親在這里瀟灑,卻把孩子丟了?”</br></br>“tommy的爸爸在那邊的國際會所里,要過一會兒才能出來。我們現在去吃飯,我餓了?!?lt;/br></br>“你是在變相批評華奧今夜提供的飲食很差嗎?”</br></br>“我吃宵夜可不可以?”</br></br>沈安若不再說話,其實她也餓,晚上只喝了酒,沒吃多少東西,現在胃難受。而這家店里的小點心軟軟糯糯,非常合她的口味。</br></br>tommy小朋友興高采烈地吃著冰淇淋,善良的程叔叔在一邊幫他擦嘴角。那小孩子一邊跟程少臣說話一邊總是盯著沈安若笑,令她疑心他們其實是在討論她。</br></br>“我覺得你有必要告訴這小孩子,不要輕信陌生人,不能跟陌生人說很多的話,絕不要吃陌生人買的東西。還有,晚上吃冰淇淋真是很壞的習慣。”</br></br>“你雖然怕小孩子,但對兒童教育竟然很在行?!背躺俪急緛碚诤人f這話時用杯子擋住半邊臉,似在透過玻璃杯觀察她。</br></br>這話勾起了她的心事。沈安若閉了嘴,不再說話。</br></br>這一對大小男人真是難纏,吃完東西他們又去了兒童娛樂場,沈安若想不透,明明已經快半夜了,這小孩子的精力怎會這么好,莫不是時差一直沒有倒過來。小朋友玩模擬游戲玩得不亦樂乎,賽車與飛機游左,動作熟練,得分很高。程少臣也陪他玩了幾場,還盛情邀請沈安若加入。她腳痛得要命,坐在另一臺機子的座位上冷眼看著他們玩,想擺臉色給程少臣看,又怕被國際兒童看到,既傷害他幼小的心靈,又有損國人形象,只好微笑,溫婉慈愛地笑。如果此刻給她拍張照片,大約可以直接做慈善雜志插頁了。</br></br>那小孩子終于玩累了,摟著程少臣的脖子睡著了。沈安若總算可以換了臉色:“他的父母什么時候來?”</br></br>“十分鐘以后。”</br></br>“你明明知道時間,我們為什么要出來這么早?”</br></br>程少臣看看表:“加上在路上的時間,到現在也一共過了不到一個小時而已,你有度日如年的感覺嗎?你既然要負責,怕我拐賣兒童,就該再多些耐心?!?lt;/br></br>她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程少臣又說:“再說,你怎么忍心拒絕一個傷心孩子的愿望,他被媽媽批評所以逃家找父親,還特別想吃冰淇淋。”</br></br>“這么小的孩子就離家出走,你竟然還縱容?!?lt;/br></br>“連你這么乖的人都曾經在小時候離家出走過,你又怎么能苛求淘氣的男孩子。”</br></br>沈安若滿臉疑惑,她什么時候給他講過自己小時候的故事?程少臣被她的表情逗樂了:“你爸告訴我的,說你小時候是多么乖的孩子,連離家出走都安安靜靜?!?lt;/br></br>男人們真見鬼。</br></br>他們并排往停車場走,沈安若沒來得及換衣服,只在黑色連衣短裙外套了羊絨長大衣,穿近三寸的高跟鞋,妝也沒卸。如果站在路邊,說不定會被人疑心是特種行業人員。</br></br>沈安若斜睨一眼旁邊的程少臣。那孩子枕著他的肩頭,睡得極安靜,程少臣早已經脫了外套裹住他,看向那孩子的表情非常柔和。沈安若心里某個角落又抽搐了一下。</br></br>他們坐在車上等,將睡著的孩子放到后座。</br></br>“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像我第一次在朋友婚宴上見你的時候,頭發也是這樣短,妝比別人淡,不過那時你穿淺黃色的裙裝。”</br></br>沈安若沒料到他會提及往事,怔了一下后輕輕地笑:“怎么可能還像那個時候,過了這么多年,人老心也老?!?lt;/br></br>“真是很多年了,我們都認識到第八個年頭了?!?lt;/br></br>這令她很吃驚:“你記性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br></br>“我記得第一回見你時,9·11剛發生沒幾天?!?lt;/br></br>她就知道,他從來不是那種特意會去記日子的人,如果記住了,也是他的助理幫他記的。</br></br>幾分鐘后,孩子的父親來了,稍稍發福的大帥哥,早年必是傾國傾城的角色,跟睡著了的sd娃娃長得很像,所以肯定不是假冒品。德國大帥哥跟程少臣握手,嘰嘰咕咕說一堆話,(更新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