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羅蘭嘴上說著絕情話，心底卻放心不下符語柔。

“她一向體弱，做人流相當于要了她半條命。”

陳羅蘭往下巴扒拉著黑色面罩，黑色帽子已經歪斜，一路上，她坐在通往楓木市的班車最前座，經常觀察車鏡里的符語柔，會不會情緒出現很大的波動，跟司機對視了不少眼，差點被當做恐怖分子抓走。

現在，她正躲在診斷室的門外，偷聽著里面的談話內容，活脫脫從一個兒女雙全的普通農村婦女，變成了無所畏懼的007。

“不管是采用何種方式終止妊娠，都會對身體造成一定傷害，具體選擇哪一種流產方式，是根據孕婦的要求，身體狀況，懷孕時間以及經濟狀況來決定。藥物流產采用激素類藥物，避免了手術，但20%流產不全，則需要進行清宮，是一個二次傷害。”

符語柔抿了抿嘴巴，穿上褲子，醫生說孩子胎位正，發育良好。

符語柔將手放到腹部，里面并沒有動靜，不敢問寶寶多久會踢她，只是一味的被灌輸著醫學理念。

“從末次月經第一天開始計算，你處在懷孕40到70天之間，建議選擇超導可視無痛人流術，對子宮內膜傷害最小。尤其你才剛成年……”

“醫生，可我沒那么些錢，還要等同事過來，才能幫我付。”

“我明白你意思了。不過，那種已經很少有人做了。你要考慮清楚，雖然幾分鐘內完成，但宮腔操作負壓吸引損傷較大……”

“麻煩讓我進去下，我是里面那女孩同事。”

一個身材偉岸的男子，站在陳羅蘭的側面，手里拿著幾百元錢，身后跟著瞅哪都新鮮的傻兒子。

陳羅蘭腿蹲麻了，拽著男子的小腿，一股激勁兒起身，從衣兜里掏出一疊錢，遞到了他手上，那是陳羅蘭這些日子，為尋找親生女兒存的，當然也包括準備給兒子疏通關系的花銷，但后者根本給不出去，誰也不敢要。

“讓她做無痛的。”

陳羅蘭甩了甩腿腳，身體滿血復活，心卻不停滴著血，為了不被符語柔發現，她重新向上拽著口罩，將帽子壓低一點，快步朝著長廊的盡頭走去。

“你是哪位？這錢怎么還你？”

陳羅蘭搖了搖手，示意男子趕緊進去。

“別走別走。”男子的智障兒子猛然過去拽著陳羅蘭，好像發覺她的帽子很酷，扯了下來，戴在自己腦袋上，又把破布拼湊的黑色口罩，扔在了地上，踩了幾腳。

符語柔從門內出來，男子正跟她形容剛才的事，并且指向陳羅蘭，她慌張拐進一角，從樓梯往下跑，傻男孩不再跟著，而是在長廊里歪著腦袋，盯著陳羅蘭的身后。

一個背影遮住了她的視線，是在長石鎮舞龍舞獅那男孩，而他胳膊所攙扶的人，竟是自鎮里狂歡夜后，陳羅蘭一直在尋找的女孩。

“江可喃，瞧瞧你這腿，將來保準得留疤，活該，讓你這大嘴巴。奶啥時候說趕你和媽走了？”

“奶奶說得可兇了，可你回來她又不講了……”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手術室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