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騎在“小吉祥天”頭上,穿越雷云時,不由萬分緊張,他調集了全身功力以應變,緊緊抱住石碑不放。</br> 這一方世界都服從于“小吉祥天”的意志,又怎么可能會對她發動攻擊?所以陳玄丘安然通過。</br> 之后就是無盡虛空,那是絕對零度的極寒虛空。不過,陳玄丘凝運全身功力護體,倒是沒覺得寒冷,因為這虛空連一絲空氣都沒有,也沒什么物質去吸收他的熱量。</br> 盡管如此,在這樣的虛空中多呆片刻,便是大羅金仙也承受不了。幸好“小吉祥天”沖上去的速度極快,這極寒虛空轉瞬即過。然后,他就騎著小吉祥沖出來了。</br> 這是小吉祥天第一次接觸外面的世界。</br> 一,是個很奇妙的數字,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br> “一”,是萬物之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br> 你第一次造出文字來,天道會降下功德加身于你。</br> 你是高考狀元,那就一朝成名天下知,但沒人記得第二,哪怕他只差你一分。哪怕他實力未必比你弱,將來的成就可能還會超過你。</br> 第一次的感情,也最是叫人難忘: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br>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遁去的也是一。絕不會出現大道五十,天衍四八,遁去個二,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br> 陳玄丘得到的這支混沌六魂幡,雖然已是作廢的一件無上寶器,但是被他改造使用后,仍是一件極為恐怖的法寶,只是現在的他,其實是沒有力量驅動的。</br> 就像一個吃奶的娃兒,他爹往床上一躺,你讓他從他爹身上爬過去都難如登天,他能給你來個百米沖刺么?</br> 但陳玄丘這是第一次吹響它,第一次重新被喚醒,神器自發不平之鳴,神力外逸,直摧靈魂,以致于還是初始小生命的吉祥根本承受不了。可陳玄丘若是再吹第二次,就沒有這效果了。</br> 陳玄丘的師父一直阻止他修煉元神,自然有著不可說的重大原因。</br> 可機緣巧合之下,陳玄丘還是練的。</br> 不過,他練的這《無為經》乃是世間最奇妙的一門功法,以無用為有用,從無中生有,這種玄奧功法,便是天道意志都感應不到。</br> 可是,陳玄丘是葫中世界得到它的,也是在葫中世界修練的。</br> 這葫中世界,作為剛剛誕生的一方小天地,與這大千世界的大道規則是不同的,它還不完善。</br> 如果說這大千世界已經具備完整的三千大道法則,那這個吉祥天小世界現在最多具備三百大道法則。</br> 他在三百大道的小世界中修煉,突然進入三千大道的大千世界,就像一條小溝渠與一個大湖泊忽然連通了起來,那一刻它是要先補充不足的。容量上且不管,水平面至少會保持平齊。</br> 陳玄丘沖出“鯨吞萬物葫”的剎那,自身就需要這么一個調劑平衡的過程。</br> 這個過程很短,只是一剎那。</br> 二十剎那才是一瞬,二十瞬才是一彈指,剎那無常,當真短到了極致。</br> 可就是這么短的時間中,陳玄丘的元神氣息還是逸散了出去。</br> 它不是風,吹不動一根頭發。</br> 它不是氣,沒有任何的氣味變化。</br> 它也不是光,不會引起哪怕剎那的明暗變化。</br> 但三界之中,卻有無上大能,以其磅礴浩瀚、無邊無沿的神念,能夠捕捉到這剎那的靈機。那是一種感覺,無法以言語形容,玄之又玄。</br> 三十三天之上,在夜摩天與夜變化天之間,有一處鐘靈寶地,那兒有一座極其古樸自然,與周圍自然景致渾然一色的建筑。</br> 這幢建筑群中,最為宏大的就是一處丹房。</br> 丹房中,一位白發白須、衣著樸拙的老者,正盤膝守在那只大如房屋的巨大丹爐前。</br> 就在陳玄丘沖出鯨吞萬物葫的瞬間,他驀然張開了眼睛,眸中露出一抹疑色:“這神念的波動……”</br> 丹爐中真火熊熊,丹房中漸漸散發出了燒糊的味道。兩個正打盹兒的丹童醒過來,頓時大吃一驚。</br> 可是他們一瞧他們家那位大老爺,渾然不覺他已煉壞了一爐寶丹,他正盤坐那廂,掐指演算,口中念念有詞。</br> ……</br> 在魔羅界與阿修羅界之間,有一片仰望其高,不知幾千幾萬里的雄偉大山,在這大山的最高處,有一處無比宏偉、氣勢雄渾、極盡莊嚴的輝煌宮殿。</br> 那至宏至大無比輝煌的宮殿靜室中,一位周身清光氤氳,腦后九色光輪輪番顯現的黑發黑須中年人,正在閉目冥想,突然雙目一睜,兩道神光透眸而出:“這神念感應……難道是他?不,不可能!”</br> 他再想感應一下,卻已捕捉不到任何氣息。</br> 中年人輕輕搖了搖頭,或許只是參悟大道時心魔的滋擾吧。</br> 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br> ……</br> 這是一方小世界。它不屬于三界,它只是它的主人用無上神通開辟出來的一個洞天世界,就像“鯨吞萬物葫”中衍化誕生的小吉祥天世界。</br> 這一方洞天,叫做錦繡天。錦繡天自成一方天地,它的主人,是一個霓裳的美貌女子。</br> 她正倚在白玉榻上小憩,突然秀眉微微一顰,微微張開眼來,可那種奇怪的感覺稍縱即逝。她什么也沒有再感應到。于是,她只是啞然失笑,翻了個身,手托香腮,復又沉沉睡去。</br> ……</br> 西極無盡之海中,有一處極樂圣境。這極樂圣境中,處處金光氤氳,法蓮叢生,仙氣縹緲,至圣不凡。</br> 都說西方貧瘠,但這極樂境中,靈氣卻充沛到了時常會下上一場靈雨。</br> 一處靈雨形成的靈潭中,有金色鯉魚嬉戲于叢叢蓮味之下,有兩座碩大無朋的金蓮立于水上,兩朵金蓮上各自盤坐著一位緇衣道人,一個面色疾苦,一個面黃身瘦。</br> 二人同時睜開眼睛,面黃身瘦者把他淡黃色的眉毛微微一蹙,沉吟道:“師兄,也感應到了?”</br> 面色疾苦的道人臉上愁苦之色更濃了:“為兄本以為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可若師弟也與我生出了同樣的感應,只怕……”</br> 面黃身瘦者問道:“師兄現在可還感應得到?”</br> 面色疾苦者苦笑道:“寂若無波古井,沒有感應了。”</br> 面色疾苦者沉吟道:“或許只是你我偶生心潮,杞人憂天了。”</br> 面黃身瘦者正色道:“大意不得。”</br> 面色疾苦者點了點頭,忽然漫聲喚道:“摩訶薩!”</br> 立時便有一位侍者在他二人身前閃現,此人腦后一道光輪大放光明,有無窮無量的智慧之光在其中吞吐。</br> 池中一尾尾錦鯉都歡喜跳躍起來,似乎被那智慧之光一照,竟爾受到了點悟。池中一朵朵蓮花也為之盛開,在靈水之上輕輕搖曳。</br> 面色疾苦者道:“吾方才有所感應,似是來自下界。輪回大劫將生,不可生出意外。你且往人間一行,靜觀世態。”</br> 那侍者向面色疾苦者雙手合什,頷首稱是,一轉身,便化作一道祥光,投向人間去了。</br> ……</br> 姬國進賢館前,姬侯呆坐在地上。他后腦勺挨了那一擊,腦子傷了。此時他那癥狀就跟中風似的,一只手臂不停地劃著圈圈,嘴歪眼斜,唇角還一抽一抽的,說不出話來。</br> 姜道人呆坐在車中,期期艾艾地問道:“你……你是何人?”</br> 咦?我都撥開頭發了,你都認不出來?</br> 陳玄丘很詫異,他也不想想此時的他,跟兩天前還風靡岐州萬千少女的公子形象反差有多么大,一時之間,誰認得出他,誰又敢把他當成他?</br> 陳玄丘放下頭發,摸了摸他的絡腮大胡子,清咳一聲問道:“你,聽說過隨身老爺爺么?”</br> 姜道人更愕然了:“什么隨身老爺爺?”</br> “沒聽過啊?”</br> “實未聽過。”</br> 陳玄丘突然一把抱起那塊色比美玉,質比金堅的大石碑,縱身一躍,當頭砸下:“那今兒小爺就叫你認識認識!”</br> 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出手?姜道人大駭,一時來不及應對,急忙一縱身,便從車中翻滾出去。</br> 姬侯拿來表演求賢大戲的關鍵道具,就被陳玄丘一石碑,砸了個稀巴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