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呦呦。</br> 冥界。</br> 七音染身邊有兩個人,是幾乎形影不離的。</br> 一個是焰焰女王,儼然成了七音染的副手兼心腹兼閨蜜。</br> 而另一個……曾經(jīng)是五通神。</br> 不過,在七音染已經(jīng)掏空了他的房中秘術(shù)之后,就一腳把他踢開了,從此一直伴在她身邊的,是額生兩支小小鹿角的一個眉清目秀年輕人。</br> 此時,七音染正親率鬼王大軍,掃蕩地獄第四層。</br> 她不知道這地獄一共有多深,但每一層,都好廣闊。</br> 而且每一層地獄中,都有不知什么時候起,誕生于這個空間的冥界生物。</br> 這些生物奇奇怪怪的,一開始七音染也有些驚懼,那是對于未知的本能恐懼。</br> 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見慣不怪了。</br> 在征服地獄的過程中,七音染犧牲了許多人,但是活下來的,更加強大。</br> 而且,在此過程中,她也招攬了許多臣服于她的地獄生物,她的實力,已經(jīng)更加強大。</br> 忽然,本來正站在她身邊,扶著戰(zhàn)車,俯視地獄的鹿角年輕人仰首向天,似乎在傾聽著什么。</br> 然后,他便輕手輕腳地走到七音染的身邊,低低說了一句:“陳公子,準(zhǔn)備伐天了。”</br> 七音染霍然扭頭,目光晶亮。</br> 很快,鳴金的聲音便在第四層地獄中響起。</br> 已經(jīng)占了上風(fēng),正壓著第四層的土著冥界生物打的鬼王鬼卒們很是不解。</br> 明明已經(jīng)占了上風(fēng),再有片刻功夫,就能徹底擊潰他們,鬼帝大人為何鳴金收兵了?</br> 不過雖然心中不解,卻沒有人敢違抗軍令。</br> 在漫長的征服之戰(zhàn)中,七音染用強橫手段壓制、征召的各方鬼王,早已從桀驁不馴的一方鬼杰,變成了令行禁止的鐵血戰(zhàn)士。</br> 七音染的大軍如退了潮的洪水一般席卷回來,很快就以七音染的戰(zhàn)車為中心,列陣森嚴(yán)。</br> 七音染清冷的聲音,在冥間地獄中回蕩起來:“回師,休整,待戰(zhàn)!”</br> 鹿鳴呦呦。</br> 畫壁秘境。</br> 獵鷹、鴆九、陰諧、飛鴻、白鳥……諸多禽族大將,飛向他們的王宮大殿。</br> 老鴛鴦和一個頭生鹿角的清麗少女,正穩(wěn)穩(wěn)地站在大殿最上方。</br> 只是,他們兩人中間的那張王座,確是空的。</br> 他們的女王,尚未歸來。</br> 不過,王婿有召,又豈能不戰(zhàn)?</br> 四面八方,禽族高手,依舊陸續(xù)飛來,展羽蔽日,氣勢驚人。</br> 鹿鳴呦呦。</br> 西海,水晶宮。</br> 西海龍王的寵妃白雪,正坐在榻上,抱著懷中的嬰兒喂奶。</br> 白澤王早已身死,白天和白夜兩位王子,也早死在天界策動的人間輪回大劫中。</br> 白雪殿下已經(jīng)是白澤一族最后的血脈。</br> 如今,她已經(jīng)認(rèn)了命,做了一個相夫教子的好妻子。</br> 西海老龍王彎著腰兒站在白雪面前,伸出手指,笑瞇瞇地用手指逗弄著兒子的臉蛋,不讓他吃奶。</br> 小家伙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拼命嘬奶,還不時揚起小手,打開父親的手指,被他逗得咯咯直笑。</br> “看你,再把孩子嗆著!”</br> 白雪嗔怪地瞪了老龍王一眼。</br> 就在這時,龍鼓聲聲,悠悠傳來。</br> 西海龍王驀然色變,直起腰來,側(cè)耳傾聽。</br> 白雪關(guān)心地道:“怎么了?”</br> 西海龍王道:“東海擊鼓,有鹿鳴呦呦。”</br> 白雪詫異道:“什么鹿鳴呦呦?</br> 發(fā)生了什么事嗎?”</br> 西海龍王微微一笑,柔聲道:“無事,你且好好帶著烈兒。”</br> 西海龍王匆匆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外邊就傳出老龍王的大吼。</br> “傳本王令,凡我西海,三千歲以上戰(zhàn)龍,全部到宮前集合。</br> 再征我西海所有內(nèi)丹六轉(zhuǎn)以上的妖獸,務(wù)必前來報到,否則,西海從此將無其容身之地。”</br> 白雪的黛眉輕輕地顰了起來,擔(dān)憂地道:“好好的太平日子,又要打什么仗了?</br> 哎,男人吶,就沒個安分的。”</br> 曾經(jīng)野心勃勃的東夷白雪公主,如今只希望她的海,風(fēng)平浪靜。</br> 鹿鳴呦呦。</br> 一座高山、一處大澤。</br> 滾滾河水,穿峽而過。</br> 山巔,一個赤足、系草裙、膊披虎皮的獵人忽然收起了他瞄向獵物的箭,轉(zhuǎn)首看向遠(yuǎn)方。</br> 大澤之上,一個肩上平平、胸生雙眼、以臍化口的魁梧巨人,也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拎起他的大斧,將屁股底下當(dāng)蒲團(tuán)的大盾抓起,轉(zhuǎn)目看向同一個方向。</br> 那是人皇為巫族劃出的聚居區(qū)域。</br> 此刻,正有召喚的戰(zhàn)鼓聲,從那寨子里傳出來。</br> 戰(zhàn)鼓召喚?</br> 他們沒有片刻的遲疑,雙腿微微一屈,縱身一彈,一聲呼嘯,一個強壯的身軀,便拋彈出數(shù)百丈高,凌空跨過了一座山頭,然后又是一跳。</br> 那極遠(yuǎn)處的部落寨子,似乎只需片刻,便能回返。</br> 與此同時,地府,孟婆莊。</br> 后院兒的校場上,一個拄著槐木杖的沒牙老婆婆,正和當(dāng)年的天柱主人狂獵,看著場上的戰(zhàn)斗。</br> 一位衣著氣質(zhì),一如神奇女俠蓋爾?加朵似的性感矯健女孩兒正和一位雄壯如山的古銅肌膚大漢在交手。</br> 那女孩兒拳鋒之剛猛,竟絲毫不在那大漢之下。</br> 大漢正是真武大帝的大徒弟,巫馬有熊。</br> 而那女孩兒,正是由后土娘娘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李洛兒。</br> 李洛兒與巫馬有熊拳腳交戰(zhàn),居然打得虎虎生風(fēng),毫不遜色。</br> 后土娘娘身化六道,乃大慈悲、大功德者,所以常人想象,總覺得她應(yīng)該是裊娜柔婉的形象氣質(zhì)。</br> 熟不知,做為肉身就是武器,悍猛霸道的十二祖巫之一,她的本體法相,又何嘗不是悍猛無匹的女戰(zhàn)神形象。</br> 而此刻,李洛兒的著裝和氣質(zhì),已經(jīng)向著后土無限接近。</br> 看著她,后土就像看到了當(dāng)初的自己,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兒。</br> 忽然,孟婆形象的后土娘娘顫巍巍地抬起了頭,看向遠(yuǎn)方。</br> 場上,李洛兒和巫馬有熊仍舊拳來拳往,噼啪作響,拳風(fēng)激蕩,甚至發(fā)出類似音爆的聲音。</br> 許久,后土眸中微微露出失望之色,輕輕搖了搖頭。</br> “這個老東西,還真能忍啊,還是不出頭么?</br> 卻不知,你究竟想等到什么時候。”</br> 狂獵詫異道:“娘娘,您在說誰啊?”</br> 后土道:“北陰那個老家伙唄。</br> 陳玄丘說過,這叫什么來著?</br> 對!茍!真是不明白,這個老家伙想茍到什么時候。”</br> 后土說著,舉起槐木拐,在地上頓了兩頓。</br> 巫馬有熊和李洛兒明明正打得罡風(fēng)呼嘯,地裂山崩,卻是迅速左右一分,動如雷霆、不動如山。</br> 后土慢吞吞地道:“你們,還有狂獵,捎上這莊子里最出色的戰(zhàn)士,去吧。”</br> 洛兒一喜,脫口道:“娘娘,我們?nèi)ツ膬海y道是去……是去……”后土笑吟吟地道:“咱巫家兒女,爽爽快快,害羞什么,不錯,回部落去吧,很快,就該見到你男人了。”</br> 洛兒頓時羞紅了臉龐,可目中喜悅的光,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br> “要見到他了么?”</br> 洛兒歡喜的胸膛都要炸開了。</br> 托福于巫族的優(yōu)秀基因,已經(jīng)沐浴過歡雨愛露的洛兒,那胸真是有種一碰就炸的感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