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與九天玄女密議了很久。</br> 這對袁公來說,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br> 玄女是戰(zhàn)爭之神,在整個北極星域,她的聲名地位僅次于紫微上帝。</br> 一直以來,袁公都習慣了由玄女娘娘下令,諸天神將聽命,什么時候有人夠資格與玄女娘娘商量軍機了?</br> 但是,此刻玄女就在與陳玄丘商議軍機。</br> 兩人在殿上促膝而談,說到精彩處還擊節(jié)贊嘆,相顧而笑。</br> 金燕子有事稟報,到了殿下就被袁公截住了,兩個人一起看著殿上聊得十分投機的二人,滿腦子漿糊。</br> 金燕子心中甚至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娘娘不會是見我們未能誘惑陳玄丘,這是親自出馬了吧?</br> 呸!胡思亂想些什么,陳玄丘再厲害,在娘娘面前又算個什么,哪里輪得到娘娘紆尊降貴,親自出馬。</br> 終于,二人商議結束,九天玄女親自把陳玄丘送了出來。</br> 袁公和金燕子連忙肅立相迎。</br> 眼見得到了殿下,玄女娘娘猶未止步,竟將陳玄丘一直送出大門外,金燕子不由得暗暗乍舌,這等禮遇,同為準圣修為的燃燈佛祖來時才曾有過。</br> 什么時候陳玄丘也被玄女娘娘視為平起平坐的人物了?</br> 陳玄丘離開九天玄女府后,便徑直奔了懼留孫的駐地。</br> 中軍帳前,十幾個赤著上身、只著犢鼻褲的金身羅漢正在演練金剛伏魔陣法。</br> 毗盧遮那佛迎了出來,合什道:“自在王佛傷勢痊愈了?”</br> 陳玄丘點點頭道:“不錯,閉關良久,總算是修復了傷勢。</br> 嘖,這十六金剛的伏魔大陣,很厲害啊,有此大陣,十六尊金身羅漢,怕是能發(fā)揮出一百六十位金身羅漢的威力。”</br> 毗盧的臉頰抽搐了幾下,申明道:“這是十八羅漢,不是十六羅漢。”</br> “咦?</br> 是十八羅漢么?”</br> 陳玄丘掃了一眼,道:“果然是十八個,我靈山本來設了十六尊金身羅漢果位,這怎么就變成十八個了?”</br> 毗盧的笑容有點苦:“這個……是因為,有兩位護法武僧戰(zhàn)功卓著,咳!所以懼留孫佛和馬元尊王佛敘其功績,晉位金身,封了降龍、伏虎二羅漢。</br> 從此,我靈山只有十八羅漢,再無十六羅漢了,呵呵。”</br> 陳玄丘與毗盧一邊往大帳中走,一邊道:“原來如此。</br> 只是,我靈山金剛伏魔大陣本是由十六人完成,少一人不成其陣,多一人則為累贅,如今多了降龍伏虎兩尊羅漢,大陣如何運行。”</br> 毗盧自得地道:“本座與懼留孫、馬元兩位道兄苦心研究、去蕪存精,對這十六……”毗盧說到“十六”,很嫌棄地皺了皺眉,繼續(xù)道:“金剛伏魔大陣做了一些修整,如今正適合十八羅漢執(zhí)行。”</br> 二人說著,便進了大帳。</br> 連日來大戰(zhàn),西天佛兵倒也消滅了不少天兵,可是對于金靈圣母一方的主力,卻并沒有造成什么傷害,反倒是自己的十六位金身羅漢,這都換到第四撥了。</br> 懼留孫和馬元坐在坐位上,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br> 連續(xù)四次,每次都要為十六位僧兵灌頂,他們有種被掏空的感覺。</br> 所以見到了陳玄丘,也只是懶洋洋地站起,客氣地寒喧了一下。</br> 不過,這種怠懶,在陳玄丘說明來意之后,很快就被興奮所取代。</br> “自在王佛,你之所言可是真的?”</br> 陳玄丘道:“半點不假。</br> 玄女娘娘神機妙算,早在天河水軍當場安插了內(nèi)間,由他們在天河水底各處軍營,埋下了引爆之物,到時足以令天河水軍大亂。</br> 金靈圣母麾下,也有多位星君被玄女娘娘策反。</br> 原來那鬼公子,竟是北陰大魔王的人,他此番來到北極天,表面自成一派,實則就是為了暗助玄女娘娘。</br> 被他擄走的星君,都被北陰大魔王以幽冥轉化大法,轉換成了陰神,再不受天庭控制了。”</br> 懼留孫三人對望一眼,滿面興奮。</br> 懼留孫道:“好,好啊!金靈圣母迄今還未露面,看來傷勢仍未痊愈。</br> 趁她病,要她命!到時候,我等直接殺進金靈的中軍,取了她的性命,便是我等無上功德啊,哈哈……”陳玄丘微笑道:“三位佛陀是為金靈圣母而來,玄女娘娘也知道三位使命所在,那金靈圣母,自然是要留給三位解決的。</br> 只不過,這個機會,畢竟是玄女娘娘制造的,玄女娘娘希望三位能配合她破陣,我西天兩位佛祖的大仇固然要報,卻也不能因此壞了玄女娘娘的全盤計劃。”</br> 馬元眉飛色舞地道:“那是自然。</br> 天庭大敗,天界才不是鐵板一塊,我西方教義,才能播揚于東方,一舉兩得的事,我等自當配合。”</br> 毗盧道:“卻不知九天玄女希望我們做些什么?”</br> 陳玄丘舉手一揮,懼留孫三人面前,便出現(xiàn)一張巨大的沙盤。</br> 沙盤之上,一條天河蜿蜒流淌,天河兩岸,仙島、仙宮、星辰,星羅棋布。</br> 陳玄丘走到沙盤前,示意三人靠近,接著便指點著那沙盤,說道:“到時候,襲擊天河水軍的任務,由玄女娘娘負責。</br> 而我西方佛兵,便只須負責這里……”陳玄丘的手指點在了天河岸邊一座營盤之上,位置正是金靈圣母所部駐扎的所在。</br> 陳玄丘道:“到時候,天河之下,先行引起爆亂。</br> 在玄女娘娘揮軍殺入天河的時候,希望三位率我佛兵,攻向金靈圣母這處營地。</br> 我會率自在宗弟子,配合三位佛陀一起行動。</br> 三位切記,此時已被我方策反的諸位星君,尚在敵軍營中。</br> 所以三位佛陀的任務,就是搗毀敵營,逼其隨天河水軍一起潰敗,輕易莫下重手,以免夜色之中敵我難辨,傷了自己人。</br> 等他們逃到這里……”陳玄丘的手指在沙盤上劃過好長一段距離,定在了一顆紫氣氤氳的大星上,道:“等他們退到紫微星左近,三位可銜尾追去,伺機待動。”</br> 懼留孫三人頓時吃了一驚:“要追到紫微星去?</br> 紫微上帝可是一尊準圣高手,他又不比金靈圣母重傷在身,我三人聯(lián)手,怕也不是他的對手,這……”只是,三人久居高位,很是看重面皮。</br> 此刻心中雖然凜凜,面上卻仍一片淡定,不想表現(xiàn)出畏懼之意,但心中已經(jīng)開始琢磨找個什么借口,否決九天玄女這樣冒險的計劃。</br> 卻聽陳玄丘道:“介時,玄女娘娘會率其主力,直接殺上紫微星,尋那紫微上帝決一死戰(zhàn)。</br> 而金靈圣母這邊,已被策反的諸天星君也會突然動手,斬殺金靈圣母的身邊人。”</br> 懼留孫和馬元三人同時松了口氣,是了,怎么把九天玄女忘了。</br> 有九天玄女牽制住紫微上帝,一個重傷在身的金靈圣母,我三人足以殺之。</br> 陳玄丘道:“此時,我會發(fā)出訊號,三位可以迅速殺來,困住金靈圣母,免得被她逃脫。</br> 到時候,三位是要當場斬殺了她,還是生擒活捉押往靈山,便都由得各位了。”</br> 懼留孫三人連連點頭,一時心花怒放。</br> 忽然,毗盧想到了什么似的,警惕地睨了陳玄丘一眼,道:“自在王佛,你一連兩次險些喪命在那金靈圣母之手,必是恨她入骨。</br> 到時候,你不會覺得機會難得,奪了我等斬妖除魔的機緣吧?”</br> 陳玄丘苦笑道:“三位佛陀都是前輩,在我靈山德高望重。</br> 玄丘若敢妄言欺騙,加以利用,以后靈山之上還有立足之地么?”</br> 這番話馬元聽了十分受用,不禁撫須微笑道:“毗盧道兄,你多慮了。”</br> 陳玄丘又道:“況且,金靈圣母有準圣修為,身邊又有趙公明那等高手,三位老佛出手,才有取勝的機會。</br> 玄丘何德何能,能不借三尊老佛之力,打敗一尊準圣?”</br> 聽到這里,懼留孫也不禁微微一笑。</br> 世尊只是因為陳玄丘在人間甚得人望,可為我新立西方教門攏來無數(shù)香火,招收諸多信徒,這才許了他一個佛陀果位。</br> 否則,就憑他的修為,給個菩薩也是勉強。</br> 金靈圣母就算是受了重傷,那也是一位準圣啊。</br> 就算我這個混元大羅金仙境的高手,已無限接近準圣,也不敢輕言取勝,還需借助馬元、毗盧之助,陳玄丘,確實不可能截胡。</br> 懼留孫便道:“毗盧道兄多慮了,明夜就將行動,如今還是好好調(diào)教調(diào)教那十八羅漢吧。</br> 明日之行動,我等自當聽從自在王佛安排!”</br> 陳玄丘離開懼留孫的中軍大帳時,十八位金身羅漢,正將陣法演練得如火如荼。</br> 陳玄丘離開懼留孫處,行不多遠,便在空中定住,遠遠地往天河方向看了一眼。</br> 那“天經(jīng)地緯”,對陳玄丘來說,最大的作用是用來掌控紫微帝星。</br> 實際用處并不在諸天星君身上,所以陳玄丘雖對諸天星君另有解決辦法,還是想拿到這件寶物。</br> 可龍吉公主那邊遲遲沒有動靜,看來是一直沒有等到機會呀。</br> 明夜就要大決戰(zhàn)了,我要不要知會她一聲,讓她有個防備?</br> 思量片刻,陳玄丘還是搖了搖頭。</br> 他倒不是信不過龍吉公主,只是一旦與她聯(lián)系,想要說清楚前因后果,又得是長篇累牘。</br> 罷了,反正明夜我也要前往金靈營中,到時有我看護著,自不必擔心她在亂軍之中受傷。</br> 想到這里,陳玄丘便往虛空中遁去。</br> 他自然是要回四方困金城主持大局的,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去冥界第一棺去。</br> 希望這次的刺激,可以喚起她們?nèi)康难耘c勇氣,喚醒曾經(jīng)的云霄三姐妹。</br> 此時,西方須彌山,八寶功德池。</br> 一汪靈泉水中,有一道搖曳的影兒,呈大盤坐姿,整個身子都沒在水下。</br> 最初,他只是一道有些虛妄的影像,但是一天天的,便開始凝實起來。</br> 此刻,他儼然成了實體,周身涌現(xiàn)出一道道清光,旁邊一條游弋的烏魚受了驚嚇似乎,一甩尾巴,逃開了。</br> 那人的眼簾細密地顫動著,已經(jīng)快要蘇醒了。</br> 燃燈老佛,即將出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