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留孫和馬元、毗盧返回自己的營地,點檢了一番損失,臉色陰郁難看。</br> 佛兵們的損失,他們還勉強能夠接受。</br> 可是十六金身羅漢,那可是西方悉心栽培,準備培養成最出色的教門護法的人物。</br> 這不僅僅體現在他們的戰力上,為了樹立他們的偉岸形象,每一尊金身羅漢,靈山都為他們安排了不俗的出身與經歷。</br> 關于十六金身羅的故事,早就形成書冊,準備散發人間,為他們樹立無上威望、汲取香火信念了。</br> 結果這一戰全部報銷,之前所有的準備,豈不也盡付流水?</br> 馬元恨聲道:“燃燈老佛的定海神珠,居然會落到趙公明手上。</br> 有了定海珠的趙公明,簡直是如虎插翼。</br> 他明明只是大羅修為,有定海珠在手,卻可以發揮出混元的實力。</br> 可憐我靈山十六羅漢,花費了多少心血栽培,居然會毀于一旦。”</br> 毗盧苦笑道:“定海神珠本就是趙公明的伴生法寶,可收攝人、物,可放五色毫光,眩敵靈識五感。</br> 被燃燈老佛祭煉為二十四諸天之后,更有無窮鎮壓之力。</br> 如今這定海珠回到原主手中,恰成全了他。</br> 只有你我三人,方可應對此人。”</br> 懼留孫陰沉著臉色道:“此番你我東來,固然是要替燃燈老佛和歡喜佛祖報仇,可是籍此打響十六羅漢以及護法尊者的聲威,也是世尊的期許。</br> 如今,十六羅漢竟然歿于一役,該當如何是好?”</br> 毗盧遮那摸挲著下巴,沉吟道:“殺金靈,為兩位佛祖復仇,這是正名。</br> 立十六羅漢、二十尊者,這是揚名。</br> 十六羅漢,合該成為我西方教之護法武僧,今后斬妖除魔、揚我西方教聲威,播我西方教教義。</br> 這些事情,總不能由你我成名已久的佛陀們親力親為吧,所以……”毗盧遮那對懼留孫正色道:“我有一計,我們可以從八千佛兵中,挑選一批有慧根、基礎好的弟子,重新補全十六羅漢。”</br> 懼留孫皺眉道:“他們的修為,怎比得十六羅漢?”</br> 毗盧道:“你我三人,可以醍醐灌頂無上秘術,迅速提升他們的修為。”</br> 懼留孫想了想,嘆息道:“此舉雖然大耗元氣,但眼下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br> 當下,三佛就從八千佛兵中,挑選了十六位根底扎實、聰慧虔誠的武僧,將他們帶入大帳。</br> 一聽自己要接受醍醐灌頂秘術,補上十六金身羅漢之尊位,這十六位佛兵興奮欲狂,連忙拜謝于地。</br> 懼留孫、馬元、毗盧三人,將手掌按在武僧頭上,運轉醍醐秘術,那接受灌頂的武僧雙手合什,滿面激動難以掩飾。</br> 金色的佛光,從武僧們的頭頂一寸寸地流淌下去,仿佛是從頭頂潑下了一桶金汁。</br> 金光漸漸將武僧全身染遍,變成了一尊金光燦燦的羅漢之軀。</br> 等那十六名武僧受持完畢,滿屋子都是金燦燦的佛光。</br> 懼留孫三人卻是臉色有些蒼白,顯然元氣耗損不小。</br> 懼留孫直接拋出一份陣圖,叫這新十六羅漢自去參詳合擊伏魔陣法,而他三人則盤膝入定,修補元氣去了。</br> ……無名興沖沖地鉆出天河時,那一剎那幾乎以為自己迷失了路徑,走錯了地方。</br> 天空、地面,都是一片安靜,不見一個人影兒。</br> 漫天神佛呢?</br> 萬馬千軍呢?</br> 刀光劍影呢?</br> 殺聲震天呢?</br> 直到一陣風來,吹低了河邊的水草地,現出草叢中寒光閃閃的刀劍和鮮血猶熱的尸體,無名才確信,他沒走錯路,這里就是之前的神魔戰場。</br> 呃……敵軍已經收兵了唄?</br> 我軍……看來也已收兵了。</br> 無名飛到半空中,手搭涼蓬沿著滔滔河水向遠處望去,就見極遠處有一座軍營,那是金靈圣母背倚天河扎下的營盤。</br> 嗯,沒有錯了,確實是雙方各自收兵了。</br> 夕陽之下,獨自站在天空中的無名,身體都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邊,顯得無比寂寥。</br> 自己的大帥下落如何……無人過問。</br> 十萬天兵,就這么走了,撤得干凈俐落。</br> 不過,無名倒也沒有太在意,他都習慣了。</br> 想到只有東華帝君不受他這“目中無人”秘法的影響,無名心中又是一暖。</br> 別人無視我沒關系,至少我師父是記得我的。</br> 在無名心中,東華帝君有九成可能,就是他師尊通天轉世。</br> 東王公轉世重修,成為了東華帝君。</br> 而東王公轉世重修的時間,是在通天圣人被軟禁于三十四重天三個元會之后。</br> 無名判斷,很可能是通天師尊以無上神通奪舍了東華帝君。</br> 否則,何以通天師尊傳給我的“目中無人”秘法,只有東華帝君能夠免疫呢?</br> 無名立在空中,先用圓光術聯系了小師兄。</br> 陳玄丘聽說他潛入天河,在各處大營埋下了霹靂彈,忽然心中一動,計上心來,連忙告訴無名不要輕易引爆那些霹靂彈,等他消息,自有妙用。</br> 其實這霹靂彈爆炸的威力很難傷及天界之人,最多給他們制造一個混亂。</br> 所以,如果這時引爆霹靂珠,對天河水軍是沒有什么實質性傷害的。</br> 既然陳玄丘說有更好的用處,無名自然從善如流。</br> 結束了通話,無名便跨上吊睛猛虎,回了他的中軍大營。</br> 中軍的將校們統計了前軍后軍各方戰損,前往帥帳稟報時,就見無名正在堂上,由小兵為他卸著甲胄。</br> 將校們很坦然,他們根本就沒發現,他們的大帥出去過、失蹤過、又回來過……、……次日,趙公明率諸天星君主動邀戰,挑戰的正是西方佛兵。</br> 此時已有多位星君奉天庭詔命,從各處趕來金靈圣母的大營,援軍可謂源源不斷。</br> 昨日,趙公明又將十六位羅漢當場打殺,聲威大振。</br> 所以此時諸天星君一方,實是氣勢如虹、銳不可擋。</br> 懼留孫、馬元和毗盧率西方佛兵應戰,甫一出轅門,三尊佛陀便一起撲向趙公明,將他團團圍住。</br> 在他們看來,諸天星君一方,除了金靈圣母和趙公明,論單打獨斗,其他星君皆不是他們的對手。</br> 所以只要他們三人合力除掉趙公明,金靈又因傷不能出戰,他們便必勝無疑了。</br> 金靈急忙派人向天河水軍求援,天蓬卻以要防范玄女一方兵馬為由,拖拖延延地不肯出兵相助。</br> 此舉自然惹得諸天星君不滿,但這正是金靈圣母想要的結果,所以倒也并不逼迫天蓬。</br> 一時間,無名的大營按兵不動,天河水軍也是隱匿不出。</br> 只有金靈圣母一方與西方佛兵一方大打出手,依舊是周天震蕩。</br> 趙公明以一敵三,雖有定海珠在手,但它卻不是殺伐至寶,不免漸漸落了下風。</br> 趙公明心中大恨,若是三霄師妹在,借了她們的金蛟剪來,再配合我的定海神珠,豈會不敵這三個混帳東西。</br> 沒奈何,趙公明只得打起精神,使一條金鞭,潑灑滿天的元寶,與三佛陀走馬燈般大戰。</br> 諸天星君上前助陣,卻被新十六羅漢擺開了伏魔大陣,與二十尊者、八千佛兵,竭力將他們阻擋住。</br> 這新十六羅漢,剛由三位佛陀為他們醍醐灌頂,證了羅漢果位,神通大進。</br> 他們比之那正宗的十六羅漢固然有所不如,可士氣卻是更加高昂。</br> 所以一時間竟也打得有聲有色,將諸天星君死死地擋在外面。</br> 雙方鏖戰正酣,突然間一道陰氣沖天,那九條骨龍拖著一具銅棺,從那陰氣漩渦中再度出現。</br> 趙公明氣極,嗔目大喝道:“該死!那狗東西又來趁火打劫了。”</br> 趙公明性情火爆,金靈怕他沉不住氣,所以雖然最信任他,但是還要留著他代替自己主持大局,不可能第一批將他“送走”,所以還未告知他自己與陳玄丘的密謀。</br> 此時,趙公明只當鬼公子真是擄了他的火靈師侄和羅宣師侄,恨不得上前一鞭打殺了此人。</br> 偏生三尊佛陀將他死死纏住,脫身不得。</br>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笑一聲,從陣中跳出一位星君,如大日爀爀,冉冉升空,迎向那具銅棺,朗聲大喝道:“鬼公子,你中計了!哈哈哈!”</br> 他大袖一拂,信心十足地道:“本星君候你久矣,今日,便是爾之死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