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砰”地一關(guān),再一開,陳玄丘一派仙風(fēng),飄然而出,身后空空如野。</br> 眾人一見,暗暗驚嘆,大帥好快!“咳!大家怎么都來了?”</br> 陳玄丘一臉茫然,仿佛方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br> 摩訶薩有些茫然,一根根地揪著胡子,疑惑道:“方才吾等見此地有五光沖天,十色蕩漾,故而趕來一觀。”</br> 陳玄丘從容地道:“哦,有五光十色沖天么?</br> 是了,我被金靈圣母追殺,受了傷,方才在靜室之中,以《五光十色天地乾坤陰陽交歡大樂賦》治療傷勢,故有逸散之氣息。”</br> 蓮花座上,長耳定光仙一聽,不禁豎起了一對長耳。</br> 這功法聽著耳熟啊。</br> 如果是《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出朱雀,攬紅裈,抬素足,撫玉尻……那我會啊。</br> 可這《五光十色天地乾坤陰陽交歡大樂賦》……聞所未聞!哎呀,合歡一道,當(dāng)真是活到老,學(xué)到老,此番東來,竟是我的一番緣法么?</br> 摩訶薩一聽這功法名字,快趕上自己所悟諸般神通法術(shù)的名字那么長了,一定是一門了不起的大功法,頓時肅然起敬。</br> 只是方才那女子……摩訶薩也是木訥,馬上問道:“可……方才還見室中有一女子……”陳玄丘道:“哦,你說她呀。</br> 這靜室,乃是一間寶物祭煉而成,那女子便是此寶之器靈。</br> 摩訶薩大師也知道,此寶取自于長留仙人古道之。</br> 方才見我受傷,又在行功之際,那器靈竟欲替舊主報仇,想對我不利。</br> 如今已經(jīng)受我懲治,囚禁起來了。”</br> 摩訶薩是個方正的君子,聞聽此言,恍然大悟。</br> 其他諸人,看向陳玄丘的目光卻是充滿懷疑,只是誰也不會當(dāng)眾逼問,叫他下不來臺罷了。</br> 長耳定光仙在紅蓮法駕上清咳一聲,呵呵笑道:“原來摩訶薩大菩薩在此。”</br> 摩訶薩回身一看,不由驚訝,連忙上前合什禮拜,道:“原來是定光歡喜佛祖到了。”</br> 陳玄丘聽得這個名號,不禁心中一動,訝然向那紅蓮之上的英俊道人看了一眼。</br> 除了一雙耳朵略長,當(dāng)真英武不凡。</br> 長耳定光仙頷首道:“燃燈佛祖遭金靈圣母及諸天星君圍攻而受傷,現(xiàn)與八寶功德池中靜養(yǎng)。</br> 本座奉世尊鈞旨,前來北極天,會合自在王佛與摩訶薩大菩薩,共商大計,卻不知自在王佛現(xiàn)在何處,還請菩薩引見。”</br> 長耳定光仙平素只在他的密樂宮中修歡喜禪,倒不曾見過陳玄丘,是以有此一問。</br> 摩訶薩一聽,忙閃開一步,微笑道:“原來歡喜佛祖是來攘助大局的,太好了。</br> 這位就是自在王佛。”</br> 摩訶薩肅手一讓,指的正是陳玄丘。</br> 陳玄丘已經(jīng)聽清了他二人的對話,定光歡喜佛?</br> 就是截教那只當(dāng)了叛徒的兔子?</br> 如果我真是……這廝豈不是……陳玄丘心中涌起一抹古怪意味,卻一臉恭謹(jǐn),上前一步,拱手道:“弟子玄丘見過定光佛祖。”</br> 陳玄丘是佛,長耳定光仙是佛祖,位階還是有區(qū)別的,自當(dāng)陳玄丘覲見。</br> 不料,長耳定光仙一瞧陳玄丘身邊,六丁玉女神將、大小茗兒、鹿司歌……群雌粥粥,春蘭秋菊各擅勝場,比他密樂宮中諸女菩薩只強不弱,頓時就有些服氣。</br> 自在王佛?</br> 我看,我該和他換個稱號,換他做歡喜佛祖才是。</br> 尤其是那什么《五光十色天地乾坤陰陽交歡大樂賦》,長耳定光仙很想學(xué)一學(xué),這要是自己成了長輩,還如何向晚輩討教?</br> 開不了口啊!心念一動,長耳定光仙立時從那紅蓮法駕上跳下來,肅然道:“哎呀,萬萬不可。</br> 你我如今同在北極天,你是招討大元帥,我是前來攘助大帥的,自是你的屬下。</br> 屬下定光,見過大帥!”</br> 這長耳定光仙倒有一好,既有所求,便放得下身架。</br> 陳玄丘面現(xiàn)惶恐之色,忙道:“豈可如此,定光佛祖與世尊同輩,玄丘乃世尊弟子,論起輩份兒來,定光佛祖乃是玄丘的師叔啊,玄丘安能以下犯上。”</br> 長耳定光仙收了紅蓮法駕,執(zhí)住陳玄丘雙手,一臉正色:“我等既在軍中,豈可以教中輩份稱論。</br> 輩份都是浮云,大帥不可過謙。”</br> “不不不,師叔在上,豈可稱吾大帥,對師侄執(zhí)屬下禮,萬萬不可。”</br> “既如此,那我也不稱你大帥了,便托個大,喚你一聲賢弟好了。”</br> “師叔……”“好,就這么說定了。</br> 我就稱你賢弟了。”</br> 這要是喜兒在此,說不得就要嘲笑一句,你哪兒來的呀,居然學(xué)我扮嫩,你有我嫩么?</br> 陳玄丘一臉為難:“這……玄丘若是冒犯,世尊必然責(zé)怪。</br> 反正,玄丘是一定要敬稱定光佛祖一聲師叔的。”</br> “隨你隨你,賢弟啊,如今北極天是怎樣情景?</br> 那金靈圣母竟連燃燈佛祖金身都毀了去,想必金靈圣母也受傷不輕吧?”</br> “師叔,是這樣……咳!師叔剛到,小侄當(dāng)為師叔設(shè)宴接風(fēng),詳情容后再稟。”</br> “好,一切但憑賢弟安排。”</br> 旁觀眾人目瞪口呆,摩訶薩揪著胡須,陷入了苦苦思索當(dāng)中:“這個……以后我跟他們倆,這輩份兒該咋論呢?”</br> ……金靈圣母回轉(zhuǎn)隕星帶,諸星君尾隨而來,紛紛訴苦。</br> 其實他們損失并不慘重,襲擾戰(zhàn)術(shù),最大的效果是打擊對方的軍心銳氣,倒也造不成太大的傷害。</br> 但是陳玄丘趁亂打劫,利用混元金斗和落寶金錢,收了十余位星君的法寶,這對他們來說,可比打光了手下的天兵損失還要慘重。</br> 一群人圍住金靈圣母,只是哭訴委屈。</br> 金靈圣母冷冷道:“兩軍交戰(zhàn),安能沒有損失?</br> 你等好歹保住了性命,想那土行孫夫婦,丈夫被殺,妻子被擄,可不更加凄慘?</br> 且各歸本陣,本座與玄女約定,三日之后,要那陳玄丘來與本座談判,介時,看是個如何談法,爭取幫你們索回法寶就是了。”</br> 眾星君聽了,這才忐忑不安,暫且告退。</br> 眾星君退出大帳時,卻見一人,黑面濃須,跨一頭兇惡的黑虎,后邊又有三朵祥云,上邊自俏立一位女仙,頭戴淺露,遮住了容顏。</br> 一行四人飛到帳前來停下,自有校尉上前詢問,接過黑虎,另有人引著四人便往帳中去。</br> 眾星君看見,不由停住了腳步。</br> 羅宣奇道:“諸位請看,那可是玄壇真君趙公明?”</br> 另一位星君戲謔地道:“可不正是財神爺么,他怎么來了?”</br> 羅宣正色道:“休得妄言,趙公明雖是受封玄壇真君,主掌凡間財運。</br> 一身修為卻是不容小覷。</br> 啊,我知道了,定是斗姆大天尊初戰(zhàn)失利,請來師弟趙公明助陣。”</br> 這趙公明,乃是截教外門大弟子,也是一個猛人。</br> 當(dāng)年姜子牙率領(lǐng)玉虛第三代眾弟子群毆公明,卻被公明一鞭將他打死,要不是廣成子用金丹將姜子牙救活,這反商的主帥都要沒了。</br> 而哪吒也是僅僅幾個回合,就被趙公明打下風(fēng)火輪來。</br> 后來還是楊戩放狗,才解了他的危局。</br> 燃燈老陰比這才登場,與趙公明一陣嘴炮,結(jié)果也沒起個什么屁用,被趙公明用縛龍索拿住了黃龍真人,再用定海珠連敗五位闡教上仙,燃燈道人則敗走武夷山。</br> 說起來,這燃燈修為實際上是在趙公明之上的。</br> 可是架不住趙公明被師父通天賜下的二十四顆定海珠厲害,更是向三霄師妹借了金蛟剪,險些一剪子絞斷了燃燈的法軀。</br> 若不是燃燈情急之下,將自己胯下梅花神鹿拋出去擋災(zāi),怕是當(dāng)時就要應(yīng)劫上了那封神榜。</br> 神通不足,法寶來補。</br> 這一補趙公明便后來居上,燃燈也只能落荒而逃了。</br> 只不過,后來的事就有些耐人尋味了。</br> 燃燈逃到武夷山,武夷散仙蕭升和曹寶聞聽說是闡教高人到了,仗義出手,擋住趙公明,用落寶金錢收了趙公明的定海珠和縛龍索兩件法寶。</br> 燃燈趁機祭出乾坤尺,這才打傷趙公明,卻還腆著張老臉厚顏向二人索要了定海珠,最后這二十四顆定海珠,成為了他證道功成,修為大進之寶。</br> 饒是如此,燃燈還不知足,又看中了曹寶的落寶金錢。</br> 后來在截教十絕陣前,明知道每次破陣派去試探虛實的人都幾乎必死,燃燈還是派曹寶去破紅水陣,導(dǎo)致曹寶死在紅水陣陣主王天君手中。</br> 就連王天君也窺破了燃燈的歹毒用意,罵他“燃燈甚無道理!無辜斷送閑人!”</br> 曹寶身死,王天君隨后死于道德天尊之手,紅水陣被破,落寶金錢便落入燃燈道人手中。</br> 只是后來燃燈憑定海珠證道,修為大進,地位更加崇高,這落寶金錢反而不便使用了。</br> 一旦他使用,便不免叫知情人說起這法寶來歷,便等于向這道貌岸然、恩將仇報之人臉上狠狠抽一巴掌。</br> 因此這法寶最后被他賜出去,做了東海天羅大陣的陣眼壓陣之寶。</br> 本想著這法寶從此不再出世,他那昔日丑陋行徑,漸漸便不會有人記得。</br> 他卻不知,如今不但落寶金錢出了世,被他困進黃金玲瓏塔的鹿氏后人業(yè)已出了世。</br> 諸星君議論著,因為揣度那趙公明是來助戰(zhàn)的,倒也沒有太多奚落嘲諷之言。</br> 趙公明只當(dāng)沒有聽見眾星君議論,大步流星直奔帥帳。</br> 而他背后,三道裊裊倩影,都將一只素手抬起,扶住了淺露的下緣,似乎唯恐被風(fēng)拂起,叫人看見她們真顏似的,急急跟在趙公明的后面。</br> 火靈圣母看見其中一女,淺露微微揚起,露出白晰尖尖一個下巴,隱隱有些熟悉的感覺。</br> 似乎……有些像云霄師叔?</br> 這個念頭剛剛浮起,火靈圣母便自嘲地?fù)u頭一笑。</br> 不可能的!三仙島三霄師叔,她見過的,那是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天之驕女?</br> 瞧這三女,垂首含胸、邁著碎步,趄趄而行,極顯惶恐自卑之狀。</br> 這三女又怎么可能是她那當(dāng)初睥睨風(fēng)云,敢削昆侖十二仙頂上三花,敢向圣人師伯大膽遞劍的三霄師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