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陳玄丘還沒有出現。</br> 喜兒推開陳玄丘的臥室房門,探頭往里瞧了瞧,卻意外發現被褥根本沒有睡過的痕跡。</br> 床前只趴著一只大狗,睡得呼呼的,還在吐著泡泡。</br> 喔,那不是大狗,而是獬豸。</br> 陳玄丘這是一夜都不在嗎?</br> 喜兒的眼珠轉了轉,心里忽然很不舒服。</br> “這個色胚,難不成因為沒有占到我的便宜,就去找了別人?”</br> 喜兒轉身就奔向羲茗和月茗居住的小院。</br> 羲茗剛剛洗漱完畢,呲著一口小白牙,開心地向喜兒打招呼:“喜兒妹妹!”</br> 她一看就覺得喜兒比她小,大概才十四五?</br> 反正沒長開呢。</br> 喜兒的臉臭臭的,鼻子跟剛進過釀醋房似的皺著:“陳玄丘不見了。”</br> 羲茗笑道:“可能一早就去忙了吧,玄丘哥哥每天好多事要做呢。”</br> 喜兒道:“他昨晚都沒回房睡。”</br> 羲茗驚訝道:“這樣啊,玄丘哥哥這么忙嗎?</br> 他好辛苦。”</br> 喜兒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兒:“你這個呆瓜,我是懷疑,他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偷情去了。”</br> 羲茗叫道:“這不可能!玄丘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許胡說。”</br> 喜兒剛想反駁,一個侍女跑過來道:“二小姐,奴婢遲遲不見大小姐起身,進屋看了一下,大小姐竟不在房中,被褥齊整,仿佛昨晚就不曾睡下。”m.</br> 羲茗氣得小臉兒通紅:“姐姐賴皮,說好了公平競爭的,她怎么可以和玄丘哥哥去偷情呢。”</br> 喜兒:…………一大早,和湯五味住一個院兒的曲美人起身收拾,穿著短打,練了一遍“九轉紫霄雷罰大法”。</br> 這功法自從他離開紫霄宮,自立紫霄仙宮,已經被他改稱“八荒六合唯鵝獨尊功”了。</br> 收了功法,還不見湯五味出現,曲美人兒便冷笑一聲:“總怨自己機緣太差、根腳不好,不能吃得苦中苦,如何成就人上人?”</br> 曲美人兒走到山墻邊,想喚醒湯五味,然后他就呆住了。</br> 湯五味不見了,那幢小木屋也不見了。</br> 曲美人呆了半晌,便引吭尖叫起來:“祝祝,喜兒,你快來啊,湯五味叛逃啦!”</br> ……被陳玄丘改成帥帳的前廳里,六丁玉女神將赫然在座。</br> 明日就要出兵了,諸般準備工作甚多,仙界大戰,對她們而言,也沒太多經驗,難免緊張。</br> 再加上陳玄丘是空降的上司,他們之間還需要磨合。</br> 因而,六名女將一早就披掛整齊,來到了帥帳。</br> 可是,等了許久,卻遲遲不見陳玄丘。</br> 傳訊的劍侍童子再次返回帥帳,臉上帶著一絲窘意。</br> 根本不會說謊的他,憋紅了臉,忸怩地道:“還請……還請六位神將稍待,我家大帥……這個……連日操持公務,太過疲憊,還需……還需片刻才起。”</br> 你說一位大羅金仙會因為操持公務而疲憊不起?</br> 尤其是那劍侍通紅的臉蛋、飄忽的眼神兒,落在六丁玉女神將眼中,頓生疑心。</br> 只怕是他不舍得早起吧?</br> 六丁玉女現在是他屬下,常常出入四方困金城,可是親眼見過,長留妖仙們趕來時,其中有三個美人兒。</br> 一個落落大方,眉含英氣,另一個與她面容完全一樣,但卻氣質甜美,溫柔純凈。</br> 還有一個黃衫女,恬靜婉約,如同林間小鹿般輕盈可愛。</br> 一定是他的老相好兒,如今久別重逢,天雷溝動了地火……六丁玉女想著,那口老酣壇子,便搬到了陳玄丘的帥帳之內。</br> ……“暗香、疏影?”</br> 喜兒和羲茗站到了暗香疏影房前。</br> 一時沖動之后,羲茗冷靜下來,還是不太相信姐姐會背信棄義。</br> 要真是有人想偷吃玄丘哥哥,她覺得暗香疏影更加可疑。</br> 于是,她就和喜兒來驗證了。</br> 喜兒還去陳玄丘房中弄醒了那頭睡成了二哈的羊駝,把它也牽了來充當測謊儀。</br> 獬豸站在門口,兩眼還半睜半閉的,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br>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暗香和疏影俏生生地站在門口,有些好奇地看著二女一駝。</br> 喜兒笑瞇瞇地道:“你們已經起了呀?”</br> 她探頭從暗香、疏影中間過去,往屋里瞄了一眼,陳玄丘不在,不像有人藏得下的樣子。</br> 喜兒又縮回頭來,笑瞇瞇地道:“咳!你們是頭一回來北極天吧,這兒我熟,我帶你們去四處逛逛啊?”</br> 暗香道:“我們的職責是保護主人。</br> 雖然主人憐惜我們,叫我們不必時時追隨,但大戰在即,說不定天庭會派刺客來,我們必須得衛護在主人身邊,以防不測。</br> 呀,主人!“喜兒扭頭一看,愕然發現,陳玄丘紅光滿面、神采奕奕地正從后院兒走來。</br> 陳玄丘看見她們四人,便走過來,笑著道:“茗兒,是在找你姐姐嗎?</br> 不必找了,她得了一場造化,正在悟道的關鍵時刻,不可打擾。</br> 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回來。”</br> 陳玄丘看見了喜兒,又笑吟吟地道:“還有你那紫霄故人湯五味,你也不必找了,他現在陪在月茗身邊。”</br> 陳玄丘眉眼之間,盡是喜色,看起來真的非常開心。</br> 此次得到了定水神珍鐵的純凈器靈之元,又拖了那小木屋去葫中小千世界,所獲頗非。</br> 月茗迄今仍在融合定水神珍鐵的神識靈元,但陳玄丘去看過,此時的月茗,一旦臨近,已經可以叫人感覺到一種無可抵御的強大力場。</br> 一旦等她融合完畢,從而使這先天劍體徹底與之元神融合,將擁有多么強大的力量?</br> 陳玄丘很期待。</br> 另一個給了陳玄丘意外之喜的,便是湯五味。</br> 陳玄丘出關后,便找不到湯五味了。</br> 還是吉祥指點,他才意識到,小木屋旁那棵十數人方能合抱,高達百丈、散發著好聞藥香味兒的大樹,就是湯五味的本體。</br> 這湯五味本是一株靈植成精,難道他是在葫中小千世界被打回原形了?</br> 陳玄丘很高興,他想到了羲茗。</br> 這棵成了精的藥材,如果拿去給茗兒煉藥,說不定能煉出九轉九品神丹?</br> 記得他當時昵喃著這個決定,還高興地拍了拍那棵大樹,大樹都激動的抖了幾抖。</br> 陳玄丘決定等它完全成熟再告訴羲茗,給她一個驚喜。</br> 陳玄丘在葫中世界悟道數月,業已將之所獲的仙道規則全然領悟。</br> 只是限于實力,有些規則之力不是現在的他所能使用的。</br> 吉祥已經領悟了那空心揚柳根所蘊含的大道規則,補全了她的小千世界空間法則,使小千世界繼續擴張成為可能,成長的速度也大大加快。</br> 同時,她還發現了離開葫中世界的辦法。</br> 做為葫中世界意志,以前她是無法脫離這個世界而離開的。</br> 而且,哪怕能夠離開,她也不能離開。</br> 因為作為一個世界意志,她是不為其他世界意志所容的。</br> 她只要一出現,大千世界的天道意志就能發現她,進而消滅她。</br> 即便她成長到和大千世界的世界意志一般強大,在人家的主場,有整個世界之力加持,她也必敗無疑。</br> 但是,這空心楊柳須形成的小木屋,本就是大千世界已經承認之物。</br> 而這空心揚柳須,又是自成一個空間。</br> 所以,吉祥只要避身于這空心楊柳小木屋而不出,她就可以自由進入其他世界。</br> 只不過,她降臨大千世界時,只能在這小木屋中,不能離開。</br> 一旦出去,立即就會被世界意志發現有其他世界的意志侵入并展開追殺。</br> 盡管如此,吉祥總算可以和陳玄丘置身于同一時空了,而不必再動輒數月、數年、數十年的等待而不得相見。</br> 解決了這件事,陳玄丘當然很開心,他高興地向帥帳走去,丟下四女一臉的詫異。</br> 羲茗心想:“造化?</br> 姐姐得了什么造化,能讓陳大哥這么得意?”</br> 喜兒則想:“湯五味那個榆木疙瘩,能得到什么大造化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