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玄女設(shè)宴,為燃燈接風(fēng),陳玄丘自然陪同。</br> 又有曠子規(guī)、摩訶薩同往,這分別代表著他麾下的兩大勢力。</br> 做為地主,玄女這邊,卻是袁公迎門,六丁玉女神將俱在。</br> 將她們喚來,顯然也是因為她們俱已撥給陳玄丘,由其率領(lǐng),將對陣斗姆元君之故。</br> 宴請之地,是在九天玄女宮后苑桃林之中。</br> 此處桃花處處,雅靜天然。</br> 玄女和燃燈這等上仙宴飲,多是仙釀靈泉、珍異果品,所以便在桃花樹下設(shè)散席聚會。</br> 主席自然是玄女與燃燈、摩訶薩、陳玄丘以及曠子規(guī)。</br> 其下各依桃樹,下設(shè)云席,諸神將散坐。</br> 陳玄丘等人一來,早已候在桃花林下的六丁玉女神將便上前見禮。</br> 先拜燃燈老佛,再拜摩訶薩大師,臨到陳玄丘時,幾女臉上笑容都淡了幾分,禮節(jié)雖恭敬,卻不乏疏遠(yuǎn)之態(tài)。</br> 只有南山雁,不但上前拜禮,而且唯有她是行了跪拜之禮,比之見燃燈準(zhǔn)圣更顯恭敬。</br> 燃燈對這等事特別的敏感,不禁深深望了南山雁一眼,下意識地摸了摸他的黃金玲瓏寶塔。</br> 昨夜,他將左言和徐伯夷從塔中放出,本想好好消遣一番泄憤,再剝了他們元神,融入燈焰,充作燈靈的養(yǎng)料。</br> 但是酷刑之下,詢及這兩位金仙來歷,卻讓他知曉了這兩人許多前事,竟與陳玄丘有關(guān)。</br> 燃燈詢問之下,對這陳玄丘在人間舉動,便已了解了七七八八。</br> 要知道,那左言自從謀劃殷太子失敗,被迫自殘雙目,便將陳玄丘視作一生之?dāng)场?lt;/br> 為了對付陳玄丘,左言這等善長謀劃之人,自然要充分了解有關(guān)陳玄丘的事情,從中揣摩陳玄丘的性情脾氣。</br> 從而才能準(zhǔn)確預(yù)判以陳玄丘這等性情脾氣,遇事該有的反應(yīng),從而有所針對。</br> 所以,這普天之下,還真沒有人比左言更加了解陳玄丘。</br> 左言雖然受著酷刑,苦不堪言,卻仍從言語間,察覺了燃燈想把陳玄丘收為己用的想法。</br> 左言馬上從中發(fā)現(xiàn)了一線生機,立即向燃燈進(jìn)言,陳玄丘絕不會投靠燃燈,做其門下走狗。</br> 左言還向燃燈進(jìn)言,此子生性不安份,縱然強自將其收服,也只會給燃燈老佛惹來麻煩。</br> 聽了左言一番言語,燃燈竟被說服,便留了左言一命,仍將其二人困在玲瓏寶塔之中。</br> 燃燈一向精于算計,能動腦絕不動手。</br> 所以,燃燈對這個擅于謀劃的左言,倒也相當(dāng)看重。</br> 區(qū)區(qū)一金仙,他想殺只是彈指間事。</br> 但留著這人,卻未必沒有用處,因而讓左言和徐伯夷逃過了一劫。</br> 此刻看到身為玄女宮玉女神將,南山雁竟對陳玄丘大禮參拜,口稱公子,儼然以門下自居,燃燈不禁想起了左言昨夜對他所說的話。</br> “呵呵,這個陳玄丘,果然了不得。</br> 九天玄女的墻角,他也敢公然去挖。</br> 此等人物,必野心勃勃,左言所言不假。”</br> 陳玄丘見六丁玉女神色冷淡,以其伶俐心性,卻也是馬上明白了其中道理。</br> 六丁神將認(rèn)為他要用仙桃為餌,誘她們歸附,她們?nèi)缃襁@般舉動,顯然是已經(jīng)有了抉擇。</br> 若只是男女之情,以陳玄丘之優(yōu)秀,六女未嘗不想公私兩宜。</br> 可是,既然陳玄丘是想把她們徹底拐到自己一方來,她們反而要拉開距離了。</br> 且不提她們追隨九天玄女多年,就光以恩惠論,九天玄女也曾賜下蟠桃給她們,如今若為了好處再投陳玄丘,不是她們的品性為人所能接受的。</br> 更何況,玄女娘娘殺伐決斷,如果她們有了異心,娘娘決然再容不下她們。</br> 而比起準(zhǔn)圣之尊的九天玄女,和大羅境界的陳玄丘,該依附哪個門戶,那還用選么?</br> 陳玄丘背后雖有西方新教,玄女娘娘背后也有女仙之首西王母啊。</br> 倒是南山雁,她是死心踏地追隨陳玄丘了。</br> 她這個丁未神將也是陳玄丘封的,娘娘現(xiàn)在要和西方教合作,這才容忍了她。</br> 一旦兩家出現(xiàn)嫌隙,第一個容不下的就是她,就如娘娘對那唐婉兒一般。</br> 這般情況下,南山雁自然也無需掩飾,反而公然表現(xiàn)了對陳玄丘的忠誠。</br> 陳玄丘向她點一點頭,便與燃燈、摩訶薩一起,隨玄女娘娘往桃林中走去。</br> 九天玄女雖也見到了南山雁的舉動,卻是自始至終,不曾多看她一眼。</br> 九天玄女對燃燈的到來自然竭誠歡迎,有了他,北極天的局勢才算穩(wěn)了。</br> 對方有紫微上帝和斗姆元君兩位準(zhǔn)圣,她這邊如今也是兩位準(zhǔn)圣,最高端戰(zhàn)力已經(jīng)持平。</br> 為了安撫燃燈,九天玄女更隱晦地向他透露了一絲重要信息:圣人將不會干涉天界動蕩。</br> 圣人不可輕易干涉三界,此乃天規(guī)。</br> 但圣人本就是協(xié)助天道維護(hù)三界運行的,真有禍及三界的大事,不可能不出手。</br> 更何況昊天乃道祖身前童子,天道固然無情,可天道是鴻鈞,鴻鈞卻不是天道啊。</br> 便是圣人,也有私情,對自己的童子豈能不有所照顧?</br> 所以,燃燈雖主動請纓,其實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此來盡量招攬長留妖仙為自己所用。</br> 只要圣人稍露干涉之意,他就帶著人跑路。</br> 他來,為的就是謀劃門下,可不是真想為西方拓展勢力而至東方拼死拼活。</br> 但是此刻聽了玄女所言,燃燈也不禁動容。</br> 圣人真的不會插手么?</br> 難不成,圣人打算放棄昊天了?</br> 唔,龍漢大劫、巫妖大劫、封神大劫,如今已多少年了?</br> 難不成,是昊天運數(shù)將盡,天道又將有變?</br> 這樣一想,燃燈頓時心動。</br> 龍鳳麒麟三族隕落,成全了巫妖兩族。</br> 巫妖兩族隕落,成全了修士一族。</br> 封神大劫,成全了西方和天庭。</br> 如果,天地量劫又要生出變化,是不是我也有了機會?</br> 燃燈卡在準(zhǔn)圣巔峰無數(shù)萬年了,再想更進(jìn)一步,原本毫無機會。</br> 可多寶證道,讓他已經(jīng)絕望的修行之路,卻又打開了一扇門。</br> 但是,他沒有多寶那樣的造化,可以集截教、人教、西方教諸教本領(lǐng)于一身,另辟蹊徑,不用鴻蒙紫氣,便成一尊圣人。</br> 難不成,我的機緣在東方?</br> 燃燈大為激動,連忙追問究竟,但事關(guān)重大,玄女自然不會多說。</br> 反正以燃燈的本領(lǐng),他認(rèn)真推算一番,自可算出玄女所言不假。</br> 只不過,天機難測,他也只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br> 陳玄丘先前聽九天玄女安撫麾下眾神將時,就已聽她隱隱約約透露了這個意思。</br> 不過,他也不清楚九天玄女這番話只是為了安撫軍心,還是確有來由。</br> 但此時再度聽她說起,卻也不禁動了心思。</br> 應(yīng)該是真的吧?</br> 不然的話,西王母、東王公怎么會決意造反?</br> 這就如宮斗,頭上已經(jīng)沒有更高的約束,斗贏了你就是母儀天下,唯我獨尊,那才有得斗。</br> 至于宅斗,那只局限于妾侍之間爭寵罷了,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宅斗。</br> 因為哪怕主母再如何老實懦弱,也沒有哪個妾室腦殘,去跟她斗。</br> 斗輸了死路一條。</br> 斗贏了上邊還有公婆、有門當(dāng)戶對的正室娘家、有社會輿論、有官府法律,哪一樣兒都能砸得你粉身碎骨,毫無還手之力。</br> 圣人動了換代理人的念頭,東王公和西王母就是宮中的嬪嬪,干掉皇后,才有機會成為正宮。</br> 圣人不動換代理人的念頭,東王公和西王母就是豪宅里的妾侍,就算干掉了主母,他們也沒機會上位,而且一定完蛋,因為上邊還有重重規(guī)則禁錮著他們。</br> 圣人為什么對昊天失望,想要換掉這個代理人?</br> 難不成,是因為人王再立,脫離了天道掌控,不再是天子。</br> 天庭威望,已不足以令香火神念成就眾神。</br> 所以圣人想做一出戲給人族看,換一個天帝,換回人族的再度崇拜?</br> 如此說來,那倒是因為我在人間的舉動,才促成了今日這番局面了?</br> 陳玄丘敬陪于座,正在浮想聯(lián)翩,忽然察覺有人在窺視自己。</br> 陳玄丘閃目望去,就見一株桃樹上,倒吊著一道人影兒,向他探出頭來,擠眉弄眼。</br> 那人頭上還簪了一枝桃花,大概是想充作掩飾。</br> 一見那人正是靈明石猴,陳玄丘忍不住發(fā)噱,猴族果然是膽大包天,當(dāng)著玄女娘娘的面兒,也這般沒規(guī)矩,他是要干什么?</br> 靈明石猴見陳玄丘向他望來,不禁大喜,連忙向他招了招手。</br> 九天玄女和燃燈、摩訶薩自然看見了,不過三人自恃身份,只當(dāng)未見。</br> 陳玄丘微微一笑,起身向九天玄女行了個禮:“娘娘這桃園,景致殊麗,屬下想四處走走,欣賞一番。”</br> 九天玄女自無不允,陳玄丘便信步走開去。</br> 陳玄丘繞過幾棵桃樹,那猴兒尾巴吊在樹枝上,嗖地探下一顆猴頭兒來:“嘻嘻,原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俺們的北極招討大元帥,恭喜、恭喜!”</br> 陳玄丘笑道:“石將軍喚我過來,就是為了道一聲喜么?”</br> 石猴從樹下落到地上,道:“自然不是,倒是有一樁事,要請大帥幫忙。”</br> 陳玄丘好奇道:“什么事?”</br> 那猴子抓耳搔腮一番,道:“此事說來稀奇,俺一時也說不明白,請大帥隨俺來,你一看便知。”</br> 石猻領(lǐng)著陳玄丘便走,出了桃園,駕起云來,不一時便來到一座府邸,還沒降下,就看見院子里杵著一根光禿禿的旗桿。</br> 陳玄丘道:“莫非這就是石將軍府邸?”</br> 石猻道:“正是,大帥隨俺來。”</br> 二人降落云頭,停在那旗桿前,石猻拍打著旗桿,對陳玄丘道:“這旗桿兒果然是一件好寶貝,俺昨夜依大帥所言與之溝通,不想這金鐵之物,居然蘊生了器靈。”</br> 陳玄丘動容道:“竟然蘊生了器靈?</br> 當(dāng)真好寶貝。”</br> 靈明石猴抓耳撓腮道:“寶貝是好寶貝,可它卻不肯聽俺使用。</br> 反是提出一個條件要俺答應(yīng),俺辦到了,才肯認(rèn)俺為主。”</br> 陳玄丘好奇地道:“什么條件?”</br> 靈明石猴卻不回答,反而道:“大帥,混世四猴中,只有俺沒有趁手的神兵,但使俺有神兵在手,便可充分發(fā)揮俺的實力,與俺那三位兄弟,施展四猴混世戰(zhàn)法。</br> 從此也無需再領(lǐng)什么兵了,俺本就不通馭兵戰(zhàn)陣之法,這不是強人所難么?</br> 可惱這神珍鐵……”靈明石猴抓耳撓腮一番,似乎難以出口,訕訕然道:“大帥把手放在旗桿兒上,自可與它溝通,便能明白它的要求了。”</br> 一根旗桿兒,縱然是神鐵,又能有什么要求了?</br> 陳玄丘覺得奇怪,便依他所言,將手撫在旗桿之上。</br> 石猻叫道:“神鐵之靈,你且聽了,俺如今把正主兒請了來,你有什么話,但與他說。</br> 俺做不得主哩。”</br> 陳玄丘微微一挑眉,他已聽見一個聲音,在他識海中響起。</br> “你是那百煉神鐵之主?”</br> 陳玄丘微微一愕:“什么百煉神鐵?”</br> 他只是腦中所想,但他正手撫神珍鐵,試圖與之交流,這神念卻是被那神珍鐵讀到。</br> 神珍鐵的語氣有些興奮起來:“我自混沌中生出,神火淬煉而成,流入三界,歷千萬年方生神識,囿于本體,不得自由。</br> 昨夜在你身邊,我卻察覺同類存在,且我為陽,其為陰。</br> 你若將那百煉神鐵贈與我,使我二體合一,陰陽器靈長相廝守,我使答應(yīng)為那猴兒所用,便聽你使喚也可。”</br> “什么百煉神鐵,陰性之器靈,我哪有……“陳玄丘想到這里,心中突然一震:“月茗?</br> 她的本體,可不就是那塊百煉神鐵?</br> “神珍鐵器靈興奮地道:“月茗?</br> 這是她的名字么?</br> 好好好,好名字。</br> 你便把她祭煉了,與我融為一體,我便聽?wèi){使喚,有我這神鐵相助,那只猴兒必戰(zhàn)力大增。</br> “陳玄丘勃然大怒:“混帳!你一個鐵中器靈,也敢垂涎茗兒,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br> 這句話,陳玄丘氣憤之下,卻是脫口而出,聽得石猻一愣,不知道他在說什么。</br> 那器靈也是勃然大怒:“你不從了我,便休想讓我從了你。</br> 你可知道,本器靈乃神火淬煉,先天神隕之鐵,若能與我融合,那是何等造化。</br> 本尊一旦陰陽融合,便是無上金精之體,萬法不侵,萬法不傷,假以時日,更可讓你悟得無上殺伐之力,你這蠢材……”“一個難以離開神鐵之軀的器靈,也該大言不慚!”</br> 陳玄丘真是氣壞了,月茗便真是百煉神鐵衍生的器靈,他也不可能為了得到什么無上金精之體把她獻(xiàn)祭給這妖鐵精靈。</br> 更何況,百煉早就比這神珍鐵先生出了器靈,且修出了離體之道,自毀元神,泯滅于天地之間。</br> 摩訶薩是以無上造化之力,將那失了器靈的百煉做為月茗劍體,讓她分離出來的靈魂有個寄托。</br> 實是以月茗為魂,百煉為體,主導(dǎo)者乃是月茗。</br> 這就更不可能為了融合兩者,獲得更大造化,而去犧牲月茗。</br> 聽這神珍鐵器靈聒噪不休,狐性玄丘又主導(dǎo)了陳玄丘的身體。</br> 陳玄丘眸中戾氣一閃,掌中便已出現(xiàn)了戮仙劍,一劍便向那旗桿斬去。</br> “不要……”石猻對這寶貝愛惜的很,頓時驚叫。</br> 但他叫聲未了,陳玄丘已一劍斬在那旗桿之上。</br> 只聽“鏗”然一聲,神劍無損,可那神珍鐵上,竟也不見一道劍痕。</br> 嘶~竟然這般堅硬?</br> 那神珍鐵器靈狂笑:“早說過了本尊萬法不傷,除非混沌本源之力,重演地水火風(fēng)之術(shù),才能傷及我的根本……”他還沒吹完牛皮,狐性玄丘已經(jīng)大袖一揮,一團(tuán)紫氣氤氳,將那旗桿兒籠罩其內(nèi)。</br> 石猻眼睜睜看著一團(tuán)紫霧包裹,旋即那根高高的旗桿兒竟不見了蹤影。</br> 石猻大驚:“那定水神珍鐵怎生消失了。”</br> 陳玄丘冷冷一笑,道:“你莫急,待我懲治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器靈,便把它還來!”</br> 陳玄丘說罷,急急向石猻府底后邊一轉(zhuǎn),待離開了石猻的視線,立即將真身也投入了葫中小千世界。</br> 那根旗桿正立于小千世界正在演化的天河之上,受著一道道紫霄神雷轟擊。</br> 但是神雷每轟一記,那旗桿便長大一分,頂天立地,雷電難傷。</br> 陳玄丘甫一顯現(xiàn),那神珍鐵的狂笑神念便傳了來:“我雖離不了本體,傷不得你分毫,可是你想對付我,也是萬萬不能,哈哈哈哈……”感應(yīng)到陳玄丘出現(xiàn),吉祥也是一動念,便即出現(xiàn)在他身旁,驚喜道:“玄丘哥哥,你來啦。</br> 咦?”</br> 看見陳玄丘面沉似水,眸放怒火,吉祥一愣:“玄丘哥哥,誰……得罪了你呀?”</br> 陳玄丘道:“一會兒再說,我先收拾了這狂妄自大的神鐵器靈!”</br> 說罷,陳玄丘看著那根已經(jīng)在雷火之下壯大如撐天之柱般的神珍鐵,冷笑一聲道:“天地本源之力是么?</br> 我倒想試試,這小千世界的本源之力,殺不殺得了你!”</br> 陳玄丘喝道:“地水火風(fēng),混沌本源,給我煉了它!”</br> 陳玄丘便是這一方世界之主,而且這小千世界正在漸漸完善,三界亦已分化。</br> 在他想來,這小千世界的本源之力,縱然還不如大千世界,但只是煉化大千世界的一塊神鐵,也該給它造成威脅。</br> 陳玄丘只一念,便調(diào)動了地水火風(fēng)四大本源元素之力,將那根頂天立地的旗桿包裹起來,混沌真火熊熊燃燒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