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水底,靈明石猴被人綁著,踉踉蹌蹌押到飛鷹、走犬二使者面前。</br> 他身上有傷,鮮血淋漓,顯然不是舊傷,而是剛剛受創(chuàng)。</br> 飛鷹使者怒笑道:“石猴,你好大的本事,偌大一根石柱,竟然能夠連根拔斷,險(xiǎn)些叫你走脫。”</br> 石猴嘿嘿冷笑,一臉的桀驁。</br> “兩位使者有所不知,靈明石猴乃石精所化,所以石柱是困不住他的。”</br> 隨著聲音,嘀嗒聲響,徐伯夷兩只尖腳踏地,跟一只圓規(guī)似的走了過來。</br> 左言一只手搭在徐伯夷的肩上,兩顆黑珍珠的眼球熠熠放光,卻什么都看不見,只能隨徐伯夷而行。</br> 他的掌中眼被硌傷了,此時(shí)掌心紅腫一片,一時(shí)卻是不便使用掌中眼看路。</br> 走犬使者乜了他們一眼,曉得是鶴羽仙人帶來的那兩個(gè)所謂謀士,倒也不便得罪,嘿嘿一笑道:“你倒博學(xué),那要如何捆綁此人?”</br> 左言微笑道:“只要不是石頭,這猴子便沒那么容易逃脫了。”</br> 飛鷹使者一拍額頭,喜道:“有了,把他綁到天河定底神珍鐵上去!”</br> 這天河定底神珍鐵乃是天一神宮前邊一根旗桿兒,也是鎮(zhèn)壓天河氣運(yùn)的一件寶物。</br> 這猴子乃石精所化,力大無窮,刀槍不入,押入水牢,他竟一頭把柵欄撞斷了。</br> 綁在河底巨石之上,他竟把那生了根一般的巨石硬生生拔斷,險(xiǎn)些被他逃脫了去。</br> 飛鷹使者正愁該將他押在何處,總不成自己一直守在他的身邊,聽了左言的話,登時(shí)想起這件天河之寶來,便叫人押了靈明石猴,來到天一神宮前,將他綁住。</br> 猴子發(fā)起威來,嘶喝大吼,奮力掙扎,果然那定底神珍鐵紋絲不動(dòng),飛鷹走犬頓時(shí)放下心來。</br> 飛鷹笑道:“來來來,曉得你神力無窮,你且繼續(xù)掙扎,若掙得脫這天河定底神珍鐵,便由得你走,哈哈哈……”飛鷹大笑,轉(zhuǎn)身欲走,徐伯夷卻道:“兩位使者,我二人此來,是奉了大帥之命,審訊靈明石猴,以期探得玄女軍中底細(xì)。”</br> 走犬使者聽了便不耐煩地道:“你且審你的,我二人軍務(wù)繁忙,卻是不奉陪了。”</br> 飛鷹走犬揚(yáng)長(zhǎng)而去,徐伯夷便扶了左言走向石猴。</br> 徐伯夷嘆道:“你我此來天河,本望能得重用。</br> 誰料,之前種種謀劃,卻因玄女搶先一步動(dòng)手,而盡付流水。</br> 如今北極三圣聚首,不信你的謀劃,你我二人想要出頭,卻是更難了。”</br> 左言微笑道:“若是你我三言兩語,便能叫人器重,那才是妄想。</br> 不必?fù)?dān)心,左某確有大才,還怕他三位真君不識(shí)貨?</br> 他們打發(fā)我來審問石猴,只是為了不落鶴羽仙人的顏面,我們就從這石猴打開突破口,叫那三位真君曉得,我們天殘地缺雖然是殘疾,卻是大有用處的。”</br> 左言說著,已經(jīng)走到靈明石猴面前,伸手在石猴身上摸索了一下。</br> 靈明石猴被摸得發(fā)癢,“喝、呸!”</br> 一口唾沫就吐到了左言臉上,嘿嘿冷笑道:“你這瞎子,好大的口氣,想要爺爺我吐露口供,門兒都沒有!”</br> 如今的左言唾面自干,極有涵養(yǎng),卻是不驚不怒,只是輕輕拭去臉上唾液,微笑地對(duì)徐伯夷道:“果然,果然,靈明石猴堅(jiān)逾精鋼,尋常刀劍也傷不了他分毫,卻是怕癢的很。</br> 伯夷,你尋些羽毛來,我要用酷刑!”</br> 徐伯夷聽得一臉茫然,羽毛?</br> 酷刑?</br> 酷刑和羽毛也能拉上關(guān)系?</br> ……天蓬真君與天猷副元帥真君、翊圣保德真君、一氣都統(tǒng)大將軍等人計(jì)議了一番,商定了接下來針對(duì)九天玄女的計(jì)劃,待眾人告退,便往帥椅上一癱,心中只覺煩躁無比。</br> 紫微上帝往昊天處去了,一時(shí)顧及不了他這里。</br> 可一旦大帝歸來,恐怕對(duì)他必有制裁。</br> 以天河優(yōu)勢(shì)兵力,又得天猷、翊圣兩位真君相助,紫微上帝更親自出手,摘星為據(jù)點(diǎn),結(jié)果這一仗竟打得如此狼狽,雖說他不曾料想過玄女身邊,竟然隱藏了混世四猴這樣的悍將,更不曾想過那個(gè)陳小二竟有大羅底蘊(yùn),可……終究是敗了。</br> 眼下只能盡量謀劃,在紫微上帝返回北極之前,打一場(chǎng)大勝仗來挽回頹勢(shì)。</br> 不然,覬覦自己寶座的可不少,就算眼下對(duì)他恭敬異常的一氣都統(tǒng)大將軍韓千乘,也未必就沒有野心,若是他們?cè)谧衔⑸系勖媲斑M(jìn)幾句讒言,后果堪憂啊。</br> 可是,正因如此,天佑、翊圣兩真君和韓千乘只怕是各懷私心,不可全然信任。</br> 看來,還是得等斗姆元君率兵趕到。</br> 封神榜已毀,天庭不可能信任斗姆元君超過自己,便利用她打一場(chǎng)大勝仗,這功勞也搶得過來。</br> 嗯……不能急進(jìn),不能聽他們?nèi)藨Z恿,一定要等斗姆元君的大軍到了再說。</br> 天蓬想著,唇邊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意。</br> 這時(shí),旁邊卻是響起一個(gè)怯生生的聲音。</br> “大真君,九天玄女欲以百條天龍,換回靈明石猴,不知大真君允是不允呢?”</br> “嗯?”</br> 天蓬這才省起,帳中還有一人,便是那做了沒幾日丁未神將,便被趕了回來的唐婉兒。</br> 天蓬張開眼睛,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唐婉兒向他討好地一笑。</br> 天蓬道:“你有所不知,混世四猴,有合擊之法。</br> 四猴合擊,混元之下,皆可一戰(zhàn)。</br> 只是此舉對(duì)四猴來說,也要付出巨大損失,輕易不會(huì)施為罷了。</br> 但他們既有這般神通,我豈能放他歸去,你以為當(dāng)日本帥奮力擒下此猴,只是無意之舉嗎?”</br> 唐婉兒這才清楚,混世四猴聯(lián)手,竟有這般神通,忙道:“小神無知,得真君指點(diǎn),方才明白。</br> 既然如此,自……自然是不能放他回去的。”</br> 唐婉兒被天蓬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情不自禁退了一步,怯怯地道:“既如此,小……小神告退。”</br> “慢著,近前來!”</br> 唐婉兒不敢不聽,怯生生靠近。</br> 天蓬大馬金刀地坐在帥椅上,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唐婉兒怯生生的樣子,倒是別有一番韻味。</br> 天蓬道:“你如今被逐出六丁神將府,來日有何打算?”</br> 一聽這話,唐婉兒頓時(shí)心中一慘,未曾一戰(zhàn),便被逐出六丁神將府,原本謀得此職,就賴紫霄公子說項(xiàng),如今誰還替她撐腰?</br> 紫霄公子如今也死了,今后這神職怕是也保不住了,她也不知今后該何去何從。</br> 天蓬見她囁嚅不語,眸中漸漾淚花兒,便道:“罷了,你就留在本帥帳下吧,要給你安排一個(gè)去處,本帥一句話的事兒。”</br> 唐婉兒一聽,大喜過望,想也不想,卟嗵一聲就跪倒在天蓬膝下,感激涕零地道:“小神多謝天蓬大真君栽培!”</br> “呵呵,我也是見你頗為靈秀,有意指教,不必言謝。”</br> 天蓬舉手一拋,“嘩”地一聲,袍裾揚(yáng)起,將跪在地上的唐婉兒正罩于其下,將那袍子頂?shù)酶吒叩摹?lt;/br> 天蓬道:“我看你頗為伶俐,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吧?”</br> 袍袂蓋頭的唐婉兒想是有了這塊遮羞布,只遲疑了片刻,那高高頂起的袍裾便沉了下去。</br> 天蓬臉上露出一絲愜意的表情,抬手屏蔽了帥帳內(nèi)外,讓那吞吐品咂之聲傳不出去。</br> 身子緩緩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吐了一口濁氣,因?yàn)榇髷《髣?dòng)的肝火,終于是一片清涼了。</br> ……此時(shí),陳玄丘已然“傾巢出動(dòng)”,將四方困金城全部人馬,拉到了紫霄仙宮所在光明峰下,悄悄隱藏在林中。</br> 趁你病,要你命,一向是陳玄丘的行動(dòng)準(zhǔn)則。</br> 紫霄真人此前曾受了傷,不可能那么快痊愈。</br> 而且天庭與玄女大戰(zhàn)剛剛結(jié)束,常理來說,現(xiàn)在不可能大舉發(fā)起反擊,尤其是不可能把他紫霄仙宮一個(gè)配合天庭行動(dòng)的地方勢(shì)力當(dāng)成主要目標(biāo),所以防御心理必然松懈。</br> 而陳玄丘反其道而行之,偏是立即出動(dòng),殺到了紫霄仙宮的老巢。</br> 元?dú)饫谆鹋趹?yīng)有九門,九門齊發(fā),星辰可滅。</br> 九天玄女的這番話,打動(dòng)了陳玄丘。</br> 若能毀滅一顆星辰,那么準(zhǔn)圣之下,便均可傷。</br> 這等威力的巨炮,陳玄丘第一次動(dòng)了貪心。</br> 積蓄元?dú)饩徛玫酱罅咳肆Γ?lt;/br> 陳玄丘有一個(gè)小世界為后盾,就是不怕人多,他想把這紫霄宮出品的九門巨炮都據(jù)為己有。</br> 所以,今天陳玄丘的行動(dòng)目標(biāo)非常明確,偷大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