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上帝安排已畢,立即登上華寶車,以八龍馭車,百位星君隨侍,前往中央天庭。</br> 他沒有再觀望北極戰事,天蓬已然將預備隊全部投入戰斗,卻仍居于頹勢,便不可能再出現奇跡了。</br> 紫微離開,固然是因為通過陳小二的強大,發現西方教的涉入,遠比他們之前所判斷的程度要深,要與昊天親自商量對策,但也不無引蛇出洞的意思。</br> 他不在北極天,而九天玄女又贏了第一仗,那么北極諸神但凡懷有異心的,也該陸續跳出來了吧?</br> 紫微倒不擔心他們造反,哪怕是大批造反。</br> 除了斗姆元君本人,她當年未上封神榜時,就是準圣修為,卻不知用了什么神通,竟能在封神榜毀去后,依舊能穩固金身,但其他諸多仙靈卻沒這個本事,只能求助于天庭。</br> 天庭所用的法子,實則就是利用他所掌握的天經地緯,網羅星辰之力,代替香火神念作用,鞏固他們這些人的金身。</br> 其實他們就算不反,天庭只要找不到徹底的解決辦法,也會逐步選拔杰出的新人入職神將,漸漸取而代之,不然要耗費星辰之力為他們鞏固金身,實在得不償失。</br> 所以,實際上天庭是在玩火,是在有意利用東王公和西王母的謀反,為自己清理負擔,清洗舊臣。</br> 只不過這才是最高機密,只有他們五方上帝清楚。</br> 要徹底解決這些封神遺仙的問題,其實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再造一份封神榜。</br> 奈何封神榜只有用玄黃古卷才能制造,而自開天辟地以來,一共也只有四張玄黃古卷。</br> 山河社稷圖用去一張,封神榜用去一張,最后兩張,一張在瑤池金母手中,一張卻是不知遺落于世間何處,從不聞其出世。</br> 瑤池金母因為天帝拈花惹草的事,近來似乎正在跟昊天鬧別扭,賭氣說她存放不佳,早已不慎把那張玄黃古卷遺失。</br> 老夫老妻的了,何必呢?</br> 四御對此都不以為然,但是面對一個捻酸吃醋的女人,他們誰也不想去觸那個霉頭。</br> 如果最終瑤池金母始終不肯拿出玄黃古卷,就只能逐步清理這些封神遺仙了。</br> 歷史已經很久遠,他們的歷史使命也早已完成,清洗就清洗吧,雖然會對天庭造成一定的元氣損傷,但是只要在可控范圍之內,他們毫不擔心。</br> 無數年來,他們誰還沒有幾個心腹?</br> 可惜因為正神之位早被占去,升遷無望,清洗掉那些封神遺仙,還能給自己人一個交代,何樂而不為?</br> 只不過,如果只是東王公和西王母想謀反,他們不懼,西方教想趁火打劫,他們原也不懼,偏生又冒出個西方新教,而且多寶悟道,成了圣人,一下子拉平了他們的最高端戰力,這才令他們有些謹慎起來,這也是發現那個籍籍無名陳小二竟然有大羅修為,以前顯然有所隱瞞時,紫微開始緊張起來,要去面見昊天的原因。</br> 西方新教的成立是個變數,多寶成圣更是變數中的變數,他們怕玩大了,真個被顛覆了天庭。</br> 玄女是深諳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的。</br> 一俟發現天庭一方頹勢已現,果斷派出了預備隊。</br> 從兩翼霍然殺入戰場的兩員大將,竟然是天厲星君和五殘星君這兩位兇神。</br> 他們是西王母座前大將,竟然出現在這里,顯然西王母已經知道北極天的變化,而且提前做了防備。</br> 玄女還有沒有隱藏實力,沒有人知道,但就這兩路奇兵的殺出,便已擊潰了天兵最后的斗志,潰敗正式開始。</br> 潰敗一旦開始,三路大軍各有從屬的弊病便暴露出來。</br> 天猷副元帥真君、翊圣保德真君和一氣都統大將軍都想盡量保全自己的勢力,沒有任何一方承擔起殿后阻擊,掩護撤退的重任,導致無序撤退中丟下了大批傷亡,一時間仙尸遍野,死傷慘重。</br> 待玄女一方鳴金收兵,這一仗下來,打死打傷天庭一方不下七萬余人,可謂大勝,還剿獲天龍近百頭,另有龍尸四十余頭。</br> 這天龍只是受到水軍訓化,并未啟萌神智,可是天賦神通和強大的肉身,卻是不容忽視的主戰力量。</br> 沒有靈智,便可以訓化為己方戰力,死去的龍尸祭煉之后,也可以成為增益修為的仙丹妙藥,自然算是收獲巨大。</br> 玄女于玄女宮中召見眾將,論功行賞,第一個就提到了陳玄丘。</br> “陳小二,你瞞得本座好苦,居然已經有大羅修為,卻連本座都看走了眼。”</br> 玄女笑吟吟地說著,雖是責怪的話,卻不見責怪的語氣,畢竟今日之戰,陳玄丘一個人所起的作用巨大。</br> 陳玄丘忙拱手道:“不敢欺瞞娘娘,末將也是臨陣突破,此前確實是太乙修為。”</br> 臨陣突破?</br> 自金仙以上,每晉升一個大境界,都是動輒以萬年為單位來修煉的,哪來那么巧的臨陣突破,三流狗血話本里的故事么?</br> 不過,玄女知道陳玄丘是西方新教中人,而且他竟有大羅修為,在西方新教至少也是一個菩薩果位,眼下還要籠絡利用著,所以也不說破。</br> 玄女只是似笑非笑地道:“臨陣突破?</br> 倒是天大的福慧。</br> 你擊退紫霄仙人,可是獲得了他一門巨炮?”</br> 陳玄丘神色一動,道:“巨炮?</br> 什么巨炮?</br> 末將將那巨艦砸進了星辰,如今天兵退卻,兩顆浮星也歸了位,卻是不曾注意過其上有沒有過什么巨炮。”</br> 玄女深深望他一眼,道:“那炮威力其大,可以傷及混元,只是凝運力量太過遲緩,只要事先有備,便連一個天仙也轟不到。”</br> 陳玄丘道:“大炮打蚊子嘛,末將懂得。</br> 想來,這種巨炮,用在攻堅掠寨時,用處才大。”</br> 玄女又是深深望他一眼,點了點頭,淡淡地道:“紫霄仙宮中,當有九門這樣的巨炮,若盡數取得,攻打星辰,亦不在話下,本座命你對付北極眾仙,你可注意著,有機會,不妨把那巨炮一一奪來。”</br> 陳玄丘道:“謹遵法旨。”</br> 旁邊通臂猿猴已按捺不住,上前說道:“娘娘,我那兄弟被天蓬抓了去,還請娘娘想個辦法,我兄弟四人乃異父異母之親兄弟,驟失手足,痛不欲生啊。”</br> 玄女想了一想,緩緩道:“妙衣,將那唐婉兒帶來,命她去天河水軍傳訊,本座欲以百條天龍,換那靈明石猴回來,問他答不答應。”</br> 袁公和其他三猴聽了,都是喜動顏色,連忙跪下謝恩。</br> 玄女一路安排,賞罰分明,隨后令各將官退下,各自點檢損失、收容戰場。</br> 等宣妙衣帶著南山雁把唐婉兒提來,面見九天玄女時,玄女說明換俘的意向,那唐婉兒大喜,她本以為死定了,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生機。</br> 只是一想到她的情郎湯苗新,竟被陳小二切成三段,那驚心一幕想來,迄今仍自傷悲不已。</br> 眼見唐婉兒灑淚而去,宣妙衣和南山雁便要禮拜退下,玄女突然道:“本座聽聞,你與那陳小二結成鴛侶,最初目的,只是為了推諉天蓬真君的追求。</br> 如今我西王母一脈,已經和天庭正式決裂,已不需要憑此手段敷衍天庭,你與那陳小二的所謂婚約,卻是如何?”</br> 宣妙衣一呆,實未想到玄女娘娘百忙之中,竟然還會關心這件事,不由怔住。</br> 玄女見她一時不能作答,不禁微微一笑,緩緩道:“陳小二,絕非其本名,此人有大羅修為,便是在西方教中,也非籍籍無名之輩。</br> 此人,便是我西王母一脈連接西方教的關鍵,本座甚是看重。”</br> 宣妙衣道:“是!”</br> 心中卻是一片茫然,不解娘娘為何說起這個,難不成,是鼓勵我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br> 可現在飯都煮夾生了啊,難不成再續點水添把柴火接著煮,那不熬成粥了么?</br> 此時,六丁玉女俱在玄女左右,八卦之心,女子尤甚,個個盯著宣妙衣。</br> 卻聽玄女說道:“如果我西王母一脈,能與西方教中重要人物締結婚姻,與我兩派今后更多合作,必有大用。</br> 所以,此事,你當速速做個了斷。</br> 若是無緣,早早說明緣故,解除婚約。</br> 若是有緣,便早早做了真正夫妻。</br> 本座許你三日為期,三日之后,若你二人依舊不曾做了真正夫妻,便罷手吧。”</br> 九天玄女瞄了旁聽的諸女一眼,笑吟吟地道:“本座麾下,有諸多女神將,風情各異,便不信沒有一個叫他動心的,總是要成就了這樁韻事才好。”</br> 六丁玉女這才明白,玄女娘娘叫她們候著,竟是要她們都聽清了這件事,顯然是想讓她們各憑本事,來個“拉郎配”了。</br> 一想到那陳小二俊俏的容顏、高深的修為,就連曹卉都不由得心動了,更不要說早就對陳玄丘垂涎三尺的金燕子和莊真了。</br> 宣妙衣感到壓力山大,掃了一眼幾個好姐妹,心中頓生敵意,只是看到齊嬋云時,略微心安,這個小妹子,不諳情事,應該不會打我主意的吧?</br> 不料,齊嬋云卻是想著,若嫁了陳玄丘,那豈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無上美食?</br> 一想到這兒,齊嬋云的口水就流出來了,咕咚便是一口。</br> 給誰睡不是睡啊,這個買賣好像劃得來喔?</br> 南山雁垂首站在宣妙衣身后,一副人畜無害模樣兒,心頭卻如小鹿一般撞得厲害。</br> 娘娘為何不要我退下,偏是當著我的面這么說?</br> 是不是,也是有意說與我聽,叫我等各施手段,若我得了手,不但得一如意郎君,娘娘這邊,也可官復原職……想到這里,南山雁只覺掌心發燙,雙拳不由得握緊起來。</br> 本來先前動了歪腦筋時,對妙衣還有三分歉疚的,可這是娘娘的法旨呀,人家奉旨追夫,有錯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