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之力,填海之能。</br> 陳玄丘舉起一顆星辰的時候,才知道所謂大神通究竟是什么。</br> 他得蚩尤之力,雖然晉升大羅,但是在心境上,其實一直還保留在之前的境界上。</br> 這是只能靠歷練才能贏得經(jīng)驗。</br> 此時此刻,他才知道,一刀一劍、一拳一腳的比武斗法,對進入大羅境的修士來說,已經(jīng)根本不足為道。</br> 就這一顆星辰舉起來,上邊十萬天兵倉惶奔跑、站立不穩(wěn),就這一顆星辰砸出去,又是多少記拳腳、多少招刀劍才能產(chǎn)生這樣的傷害?</br> 陳玄丘的心在了悟,一顆星辰被他舉起,雙翅扇動飛上高空,然后看準了另一顆星辰,便狠狠砸了下去。</br> “快閃!”</br> 無數(shù)的天兵天將驚叫,立即施展神通,紛紛飛離星辰。</br> 另一顆星辰上的天兵猛抬頭,看見一顆星辰越來越近,遮天蔽日,立即紛紛施展神通,飛離立足的星辰。</br> 那情景,就似一個即將覆滅的蜂巢,無數(shù)的蜜蜂,搶在蜂巢被人拍平之間,倉惶逃離它們的巢穴。</br> “轟~~”兩顆小星辰相撞,灰塵泥土怒濺數(shù)千丈高,無數(shù)的天兵天將都被寵罩在云團一般的灰塵之中。</br> 混世四猴看得血脈卉張,通臂猿猴將手中擎天柱一舉,大叫道:“長長長長長長……”那一根擎天柱迅速變粗變長,仿佛撐天之柱,通臂猿猴抱著擎天柱,便當空橫掃過去。</br> 空中紛亂如飛蠅螞蟻一般的天兵,頓時被清出一片。</br> 赤尻馬猴看得眼熱,將手中西海鑌鐵棍一揮,那四散的天河水隨西海鑌鐵棍而動,如一片片水刀,切割出無數(shù)支離破碎的尸體。</br> 六耳獼猴使一桿隨心鐵桿兵,亦可隨心意而動,四猴之中,它最是機警,便學了袁公老大,將隨心鐵桿兵變成了一條長鞭,可以縛蒼龍的千丈長鞭,呼嘯揮舞,但凡被他劈中的天兵,就像被抽中的飛蛾,立時破碎,濺出漫天鮮血。</br> 靈明石猴沒有趁手的兵器,物色多年,也只得到一根星隕金剛石柱,雖然堅硬不遜于三個兄弟所用的兵器,但是人家的兵器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化,大增威力,他可不行,這時一比,更顯遜色。</br> 靈明石猴便把一腔郁悶都放在了敵人身上,也不吭聲,舞著一根星隕金剛石柱,追著天兵只管廝殺,這棍也硬,當真是挨著死,碰著亡。</br> 其實天兵一方,也并非沒人能與四猴抵敵,北極四圣中的那兩位和一氣都統(tǒng)大將軍韓千乘就可以,只是這三位大羅境的高手,竟是聯(lián)手圍攻陳玄丘去了。</br> 蓋因陳玄丘造成的破壞太大了,他砸了一下感覺效果不錯,竟爾撲下去想再搬起那星辰,這三人哪肯讓他如意,立時圍攻過去,想先擊殺此人。</br> 陳玄丘力搬星辰的壯舉,也是把六丁玉女神將驚了個目瞪口呆。</br> 她們之前得九天玄女賜下蟠桃,在大戰(zhàn)之前卻是不敢服用,以免被天庭一方警覺。</br> 直到方才,天庭發(fā)兵,袁公布陣,雙方一觸即發(fā),六甲、六丁等神將才陣前服下蟠桃,立時修為猛進,個個攀升一級,六丁玉女中最差的齊嬋云也是攀升到了太乙中境,似曹卉、金燕子、莊真這幾個平素用功的,已然太乙大圓滿。</br> 宣妙衣帶著南山雁,剛把唐婉兒押至四方困金城,瞧見空中姐妹一個個突破修為,南山雁不禁心有戚戚焉。</br> 六丁玉女之中,做事最用心、練功最辛苦的就是她,她知道自己沒有強大的師門可以倚靠,也沒有什么強大的臂膀可以托付,所以比誰都用功。</br> 如果,她不是跳過九天玄女,私自向天庭邀功,如今賜下蟠桃給她,那么她該已晉升大羅了吧?</br> 畢竟在六丁玉女當中,原本就是她的修為最高,之前怕遭人嫉,她有所藏拙,實際上早在七百年前,她就太乙大圓滿了。</br> 宣妙衣牽著縛著唐婉兒的捆仙繩,目光從天上收回,看見南山雁復(fù)雜的神情,雖然平素關(guān)系不是很好,還是生起同情之心,安慰道:“你走錯了路,難免受到懲罰。</br> 好在玄女娘娘終是允你戴罪立功了,只要你能消解娘娘心中芥蒂,來日未嘗不能再獲器重。”</br> 南山雁幽幽地道:“我神位低微,許久見不得娘娘一回,便再努力,哪里還能入得了娘娘的法眼。”</br> 宣妙衣看了看揮軍與天兵掩殺的袁公,又提點道:“袁公你我可是常見的,他是娘娘心腹,好好表現(xiàn),叫他瞧見了,娘娘便也知道了。”</br> 南山雁不置可否,看到陳玄丘大顯神威,竟然舉起一顆星辰,南山雁不由嬌軀一顫,駭然道:“陳都尉之前藏了拙,他……他分明已經(jīng)達到了大羅境界,不!大羅境,可以搬山,也搬不起一顆星辰吶,他……”宣妙衣抬眼望去,卻是心思有些復(fù)雜,原本只是為了擺脫天蓬真君的逼迫,才想叫他幫忙演一出戲,那時想著,他只是一個修為進境普通的仙人,還不是由著自己擺布?</br> 可誰曾想,他竟有這般大本領(lǐng),再強大的女人,也只垂青于比她更強大的男人。</br> 宣妙衣現(xiàn)在就動了假戲真作的念頭,可是……如果他對我有意,早就該我心意尋求同房了吧?</br> 偏生這些天為了避嫌,一到夜晚便連他的人都見不到了。</br> 一時間,宣妙衣竟患得患失起來。</br> 南山雁見宣妙衣不答,遂也抬頭看著天空,心中忽然想起陳小二以軍正欒玉落的身份渾跡天河水軍的事來。</br> 陳小二,真是他的本名?</br> 他既是天河水軍的軍正官,天庭任命,天帝親自接見過的人,又是九天玄女府的宮尉,地位僅次于袁公。</br> 同時,他又是長留仙島的人,而長留仙島是西方新教插進中央天庭的一顆釘子。</br> 這個陳小二,應(yīng)該是西方新教中的重要人物吧?</br> 天帝天后一方,今后與我只有仇恨。</br> 九天玄女娘娘,怕是背叛了她一次,縱然開恩赦免,再想挽回她的器重信任也是絕不可能的了。</br> 同為女人,南山雁對這一點還是有把握的。</br> 如此一來,天地之大,我還有何處可去?</br> 盯著陳玄丘以大神通移星搬山的英偉之姿,南山雁迷惘的眼神兒漸漸堅定下來。</br> 別無選擇了,只有他,能成為我今后唯一的依靠。</br> 況且,我……我在他面前,都已赤裎相見了,最隱秘的地方,被他摸過,也被他看過,我還能跟了誰?</br> 南山雁悄悄地睇了一眼宣妙衣,眸中有些歉疚:“你留在他身邊,必是娘娘授意,終歸還是為了替玄女府招攬一員大將,未嘗沒有功利之心。</br> 而我,一旦選擇了他,此生便也再無二志,所以……抱歉了……”陳玄丘見到天猷副元帥真君、翊圣保德真君、一氣都統(tǒng)大將軍聯(lián)袂向他殺來,卻是夷然不懼。</br> 曠真人送他的鯤鵬之羽實在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寶,有負山之力,有風雷之威,有瞬息碧落之速,有此寶物,來日便可以不用騎乘小鹿,也可提升三分戰(zhàn)力了。</br> 實際上,鹿司歌有三次瞬移之能,等于在關(guān)鍵時刻,可以救他三命,這個能力,便是碧落風雷負山翅也不具備。</br> 但是除此之外,無論是在飛翔速度上、挾帶的風雷威力上,鹿司歌都是不能與負山翅相比的。</br> 最重要的是,陳玄丘的觀念里,他一直無法把一個可以化形成嬌滴滴大姑娘的美人兒理所當然地視作一頭坐騎。</br> 這種平等尊重觀念,使他覺得還是憑此雙翅,可以更自在些。</br> 當日,他吸收了蚩尤當年未及消化吸收便已身亡的魔氣,一下子晉升到了大羅境,但是卻沒有時間閉關(guān),以便熟練掌控這種新生的強大力量。</br> 因而在使用這力量時,仍舊是從前的打斗習慣。</br> 但是半步圣人的紫微上帝只手摘星,卻給了他太大的沖擊,之后以搬山之法強行移動星辰,也讓他豁然開朗,意識到大羅境修士的戰(zhàn)斗方式,已經(jīng)與從前大不相同。</br> 所以此時天猷副元帥真君、翊圣保德真君、一氣都統(tǒng)大將軍聯(lián)袂殺來,陳玄丘仗著自己的碧落風雷負山翅快速無比,一旦不敵,可以隨時逃出戰(zhàn)團,所以絲毫不懼,大喝一聲:“來得好!”</br> 便主動迎了上去。</br> 一記金色拳印擊向天猷副元帥真君的面門,拳印尚未到,陳玄丘雙翅一振,已經(jīng)憑空拔高百丈,居高臨下,俯沖向一氣都統(tǒng)大將軍。</br> 一氣都統(tǒng)大將軍長槍一振,一道槍罡呼嘯而上,就是這么直接。</br> 速度快如閃電,還要什么招式精巧。</br> 陳玄丘要么硬接,要么閃避,根本不存在以招式之巧妙來化解,那根本就不是一桿實物的槍芒,卻比實實在在的長槍更鋒利,殺傷力更大。</br> 陳玄丘選擇了閃避,兩輪心月輪呼嘯左右,同時殺向翊圣保德真君,而他在空中身形一折,一記大伏魔掌,卻是凌空拍向剛剛打散他金剛?cè)〉奶扉喔痹獛浾婢?lt;/br> 仗著奇快無比的身法,陳玄丘以一敵三,以一個初入大羅的新手,面對三個大羅境的高手,竟然暫時不落下風。</br> 遙遠天際,紫微星上,紫微上帝一聲冷哼。</br> 他出動了三位真君,統(tǒng)兵三十萬,這第一仗竟然打成這般模樣,未免臉上無光。</br> 實際上初戰(zhàn)時,因為九天玄女隱瞞了實力,被擅長控水的巫支祈,恰恰利用了天河水軍的馭水之術(shù),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br> 混世四猿的驍勇,一時也打出了威風。</br> 但是以兩顆星辰為據(jù)點,令天庭一方穩(wěn)打穩(wěn)扎,漸漸穩(wěn)住了陣腳,并且開始反攻,再打下去勢力會占上風。</br> 可誰知這時卻冒出個陳小二,此時竟有大羅境的實力,便是在紫微上帝手下,也算是極高端的戰(zhàn)力了。</br> 更討厭的是,他的負山翅是鯤鵬之羽,居然有負山之力。</br> 一片鯤鵬之羽可以負山,再加上有大羅修為的陳小二自身實力,竟然扛起了一顆小星辰,以致于兩顆星辰相撞,搞得天庭一方灰頭土臉,此時戰(zhàn)場上的天兵,個個都跟土地佬兒一般。</br> 若非顧及身份,紫微上帝早已親自出手,滅殺這個該死的陳小二了。</br> 紫微上帝的一聲冷哼,以神念之力,迅速傳到了仍舊擁據(jù)中軍,按兵未動的天蓬耳中。</br> 左言正在其前一手舉起,以掌中眼觀望戰(zhàn)場形勢,一邊夸夸其談:“大帥不必著急,兩軍交戰(zhàn),追求的不是一時一刻之勝負,對于敵軍主帥之作風,更需了然于心。</br> 九天玄女號稱戰(zhàn)神,最是好戰(zhàn),而且每戰(zhàn)必親自掛帥,如今竟隱忍不出,何也?”</br> 這時,紫微上帝甚是不悅的一聲冷哼堪堪傳來,正入天蓬耳中。</br> 天蓬不由心中一震,曉得他按兵不動的舉動,已經(jīng)令紫微上帝大為不悅。</br> 天蓬立即把撼帝鐘祭上半空,“當~~”一聲鐘鳴,撼動敵軍將士心神,一時心茫茫然,而手持星隕金剛石柱的靈明石猴離得最近,被那撼帝鐘聲一震,一旦天旋地轉(zhuǎn),幾乎一跤跌下半空。</br> 天蓬揚手就把天蓬印向靈明石猴打去,那天蓬印在空中化作一座小山,轟然而去。</br> 天蓬把上寶沁金耙一舉,大喝道:“殺!”</br> 前方御車者一聽大帥號令,一抖韁繩,四匹天馬呼嘯而出。</br> 正在車轅上喋喋不休的左言身子一晃,急忙伸手去扶車廂,卻忘了他手上開了掌中眼,這一抓把他的掌中眼咯了一下,酸疼難當,登時淚流不止。</br> 而另一邊的徐伯夷雙足是一對鋒利的鋼錐,他就跟個圓規(guī)似的立在車上。</br> 那車突然啟動,徐伯夷站立不穩(wěn),險些晃下車去。</br> 情急之下,使雙手一把抓住了車轅,就被那四匹天馬拖曳著的急速戰(zhàn)車拖著,潑喇喇地向前沖去。</br> 急勁的天風擺蕩著徐伯夷的身子,就像掛在車上的一塊破抹布,呼啦啦地沖向戰(zhàn)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