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收了那尊元氣雷火炮,將巨艦一把拋出,也不看它究竟砸中了哪個,掄起巨掌便拍向那只籠狀法寶。</br> 那法寶別的用處不多,正是紫霄宮里裝拘雞鴨的東西,對胡喜媚自有克制效果。</br> 但胡喜媚修有九一玄功,世間玄功中,八九玄功是真武體系中極厲害的一種功法,修煉此術者皆有一身傲視三界的仙武功夫。</br> 而九一玄功則是鴻鈞參悟的一種不完善的功法,后來便棄之不用了。</br> 這套功法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為根本,雖然當時截教以此為教義,其余大修士皆摒棄了此道,但并不代表他們不曾嘗試過,這九一玄功就是鴻鈞一番嘗試后,感覺沒有前途的一套功法,因而廢棄了。</br> 那時的喜兒還是紫霄宮中一只快樂天真的溜達雞,撿拾到這部廢棄的功法,加以修練。</br> 因為她血脈神通,生具化身為九的異能,雖然沒有誤打誤撞真正練成什么遁一神功,倒也稀里糊涂的成就了一門功法。</br> 九九歸一的胡喜媚速度奇快,宛如以人化劍,她縱橫來去,每每被那竹籠法寶擋住,便迅速掠向另一個方向,而攻擊目標,始終是被也罩在籠下的紫霄掌教。</br> 當年在紫霄宮,喜兒也沒少被倚老賣老的曲美人兒欺負,新仇舊恨,哪肯放過。</br> 她整個人周身放出清光,宛如一柄飛劍,攸忽來去,以身化劍,光芒璀璨。</br> 曲美人施展遁術閃避鋒芒,終是一個疏忽,劍氣破空聲中,被喜兒一喙叨中肩頭,登時戳出一個血洞。</br> 曲美人兒慘叫一聲,自高空墜落,穿過一層層云霧,喜兒緊追不舍,而那竹籠法寶緊攝不停,要將籠下二人盡數罩住。</br> 就在這時,陳玄丘大掌拍下,“撲哧”一聲,那竹篾牢籠登時被拍得四分五裂,然后陳玄丘的大手便攫向曲美人兒。</br> 這“法天象地”耗損極大,哪怕他是大羅,也不敢施展太久,故而想速戰速決。</br> 不想紫霄掌教已萌退意,他自知不是陳小二對手,何況身邊還有一個瘋了心的小母雞,當初鴻鈞老爺以身合道,也沒交代太多,紫霄宮所屬四下流散,他得到的遺寶最多,如今只是丟了一尊元氣雷火炮,哪肯就跟人家拼命了。</br> 一見牢寵已破,紫霄掌教大喜,立時祭出那鋸齒狀的沖浪板,這法寶實則是用他的鵝喙煉制,不但用來御敵威力極大,逃跑更是厲害,紫霄掌教踏上沖浪板,呼嘯一聲,便向遠處竄去。</br> 陳玄丘伸出巨掌,在空中一抓、再抓,那紫霄掌教踏在沖浪板上,就似避過了一座座巨大的浪峰,險之又險地一一避過。</br> 喜兒看不過了,呼嘯一聲,又是九一玄功,實則是一種無上遁法,猛然撲向紫霄掌教。</br> 誰料踏著沖浪板的紫霄掌教動作飄忽不定,她預判的位置不準,待她撲去,紫霄掌教已翩然一轉,堪堪從陳玄丘的巨掌掌緣擦身而過。</br> 喜兒躲避不及,被陳玄丘一把攫在掌中。</br> “呵呵呵,抓到了,看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兒?”</br> 巨人陳玄丘將握緊的拳頭舉到面前,不由一呆,虎口上方露出一顆美人頭,喜兒在奮力地用手腳撐著他的拳頭,怒道:“放我出去!”</br> 陳玄丘一呆,攤開大手,喜兒縱身飛出,陳玄丘也收了“法天象地”,恢復了正常大小。</br> 二人再看紫霄掌教,掌教大人踏著沖浪板,在天宇之上起伏搖擺,迅捷無比,好一個弄潮兒。</br> 喜兒恨恨頓足道:“都怪你,被他逃了。”</br> 陳玄丘乜了她一眼,道:“多大仇?”</br> 喜兒脫口而出:“殺……”喜兒的聲音忽然一頓,偷偷瞄陳玄丘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吃醋啦?”</br> 陳玄丘啼笑皆非,攤手道:“我吃什么醋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就是說,你跟他只是同在圣人老爺家做寵物時彼此不合,有些嫌隙,犯得著這么拼命嗎?</br> 你那個什么九一玄功恐怕不夠圓滿吧?</br> 我看你運用此功,如今這臉紅得,跟頭一回下蛋的小母雞的,不趕緊調勻內息,怕是要受內傷,還非得計較……”喜兒道:“看吧看吧,你還說你不是吃醋,吧啦吧啦說這么多。</br> 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多話……”陳玄丘:……喜兒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人家的確會嫁了勃公子,做了他妻妾之一啦,這不是并沒嫁他么,勃公子人不錯,對我們都很照顧,再說了,他也是為了保護我們不被欺侮才被曲美人打死的……”陳玄丘哭笑不得,道:“不用跟我解釋那么多,我真的不在乎啊,我去看看那邊戰事如何了,你受了傷,不要過去了。”</br> 陳玄丘說罷,鯤鵬之羽扇動,攸乎千里,劃向天際,沖向兩顆星辰前正在交戰的雙方戰場。</br> 喜兒呆立半晌,忽爾雀躍道:“嘻嘻,大男人吃醋,還蠻有趣的,哎呀,他為什么會吃我的醋?”</br> 喜兒雙手捧臉,做托小紅花狀,美滋滋地想了一想,突然沖著遠處叫道:“喂!你要不要知道我當初在紂王后宮如何服侍大王的呀?”</br> 陳玄丘已經飛得遠了,根本沒有聽見。</br> 三十六劍侍按著那些散仙,目瞪口呆地看著胡喜媚。</br> 喜兒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吼道:“想聽么,不告訴你們。”</br> 眾劍侍立即扭過了頭,暗暗地罵:“表臉!”</br> 兩顆星辰之前,因天河水沖擊造成的混亂已經結束,到底是訓練有素的天兵,已經漸漸穩住了陣腳。</br> 但是,九天玄女一方秘藏的實力,實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混世四猴竟然都被九天玄女收歸門下,而且隱瞞了這么久,天庭毫無察覺。</br> 混世四猴都有大羅境的戰力,有這四只靈猴,四條兇猛之極的鐵棍,一路掃去,率領九天玄女麾下天兵,竟是所向披靡。</br> 畢竟天庭承平太久,但天庭無仗可打,時不時就跑去人間一展身手的九天玄女,算是戰斗經驗最為豐富了。</br> 不過,紫微上帝放下的這兩顆星辰,卻讓天庭一邊漸漸占據了地利,而漸漸穩住陣腳后,也開始發起了反攻。</br> 九天玄女一邊有混世四猴,有袁公,天庭一邊也有天猷副元帥真君、翊圣保德真君,還有一氣都統大將軍,又占據地利,算是打得平分秋色。</br> 天河之上,天蓬大元帥站在他的黃金戰車之上,身后帶甲十萬,旌旗飄揚。</br> 車轅之上,左邊站著左言,右邊站著徐伯夷,車上,在天蓬左右,則站著鶴羽和太白兩位仙人。</br> 左言伸出右手,手心一顆獨眼轉動,觀望著遠方戰事,泰然自若道:“大帥,雖因九天玄女劫囚,雙方正式撕破面皮,咱們之前布下的種種計策全都失去了效用。</br> 但是,只要有左某在,必能輔佐大元帥,擒下九天玄女。</br> 現如今九天玄女一方出了混世四猴,這是我們之前完全不曾料到的。</br> 她身邊還有什么隱藏的高手,咱們不得而知,以左某之見,大帥不妨靜靜觀之,不可輕易出動,要引出對方所有高手,知己知彼,咱們才好有的放矢……”他剛說到這里,就見遠處一道人影飛來,雙翅扇動,罡風獵獵,所到之處,人仰馬翻。</br> 左言獨眼眨了一眨,臉上露出振奮之色道:“左某所料不錯,九天玄女沉不住氣,果然又出動了一員大將,哈哈哈,她的底牌快要都掀開了。</br> 到時候,就是我天河水軍傾巢出動之時。”</br> 他還沒看清那鳥人的面龐,不是因為隔得太遠,他的這只獨眼,可望千里之外,距離不是問題,而是因為那鳥人速度太快,瞬忽來去,根本看不清臉龐。</br> 陳玄丘一路殺向前去,所向披靡,瞬間抵達雙方交戰的主戰場。</br> 以神念觀望戰場局勢的九天玄女早已注意到了他的到來。</br> 九天玄女知道他有西方新教背景,所以確實存了又拉又防的念頭。</br> 不過,之前陳玄丘一番擲地有聲的話,還是打動了九天玄女。</br> 生是玄女娘娘的人,死是玄女娘娘的鬼,九天玄女對他頓時大生好感。</br> 男人大多過于理智,只憑分析實際利害決斷,而女人則不然,君不見那賣保險的賣理財的談戀愛的,大多是會憑著一張會說的破嘴,舌燦蓮花窮忽悠的人,才能蒙蔽了她的雙眼,叫她把人家當成最可信任的人。</br> 如今又見陳玄丘主動出戰,殺入激烈的殺戮戰場,九天玄女對陳玄丘好感更添了三分。</br> 陳玄丘飛抵戰場上空,縱目一看,天庭一方以兩座星辰為橋頭堡,進可攻、退可守,協防中間的天河水軍,星辰之上,更立下無數石炮,滾石霹靂,殺傷巨大。</br> 而相對于有了據點、有了重型武器的天庭一方,由混世四猴為先鋒,六丁六甲為統兵大將的玄女一方,雖然調度甚有章法,卻難免失利。</br> 陳玄丘立時雙翅一斂,攸然飛向翊圣保德真君所駐守的左側星辰之下。</br> “砰!”</br> 陳玄丘停在星辰之下,雙手托住了一方巨石,一對碧落風雷負山翅陡然爆漲百倍。</br> 陳玄丘嗔目大喝一聲:“給我起!”</br> 雙翅扇動,那顆星辰竟然被他緩緩舉了起來。</br> 雖然此時的陳玄丘不及紫微上帝舉手摘星辰的神通廣大,可是借風雷負山翅之助,竟也把這一顆星辰陡然舉起。</br> 星辰之上,無數天兵如遭地龍翻身,一時站立不穩,不知多少人摔作了滾地葫蘆。</br> 翊圣保德真君正揮舞寶旗,以黑煞之氣佐助三軍,撲殺玄女所屬,忽然間地動山搖,整顆星辰緩緩升起,不禁愕然大叫:“出了什么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