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披上了辟水神犀甲,掛上天河執(zhí)罰劍,率領軍正司眾校尉,開始了他的巡視天河之旅。</br> 一開始,陳玄丘有意避開了天一神宮的位置,似模似樣地巡視其他各方,大有新官上任的虎虎生氣。</br> 這位新任的美女軍正,很快就名滿天河,各營官兵對這位帥氣、漂亮的女軍正,既敬且畏。</br> 如此過了七八天,陳玄丘才狀似無意地開始巡視天一神宮的所在。</br> “前方那處宮闕,是什么所在?</br> 怎么有許多人出出入入,著裝極不規(guī)整?”</br> 陳玄丘在天河水中停下,望著天一神宮的方向,裝做對此處一無所知的樣子問道。</br> 一名軍正司校尉忙答道:“軍正大人,那里就是我天河重地,天一神宮了。”</br> 陳玄丘黛眉一蹙,道:“既是天一神宮,天河重地,怎能容許人如此出入?”</br> 陳玄丘問著,心中暗暗納罕,我前些天來踩探天一神宮時還進不去的,此時怎么沒有封印了?</br> 那校尉答道:“大帥在此,要興建一座宮闕,需要許多匠人。</br> 不過,大帥并未招募外人,只叫天工閣設計了圖紙,興建宮闕者都是懂建筑的天河水軍調撥而來。”</br> “原來如此,我們去看看。”</br> 陳玄丘說完,不等回答,就馭水向天一神宮飛去,一眾軍正校尉忙緊隨其后。</br> “什么人……啊,軍正大人!”</br> 一個工頭兒模樣的人迎了上來,一見翩然落地,款款而來的竟是如今在天河無人不知的美女軍正,連忙止步見禮。</br> 陳玄丘掃了一眼天一神宮后進,那片空曠草地上正在起建的宮闕,雖然不算十分宏大,卻是重樓飛閣,從已經起建的輪廓,便能想象它的精致優(yōu)美。</br> 陳玄丘道:“大帥在此興工動土,這是要建什么?”</br> “啊哈,欒軍正來了。”</br> 天蓬帶著飛鷹、走犬從遠處走了過來,笑吟吟地打招呼。</br> 陳玄丘忙上前見禮:“末將見過大帥,大帥這是在興建什么呀,看著氣宇不凡吶。”</br> 天蓬一聽,極是得意,道:“姮娥仙子被十二素女奪了蟾宮,因那十二素女身負天命,天帝也不會加罪,只好令姮娥仙子另擇居處。</br> 姮仙娥子相中了此處,天蓬忝為地主,自當略盡綿薄之力,幫她建造一處洞府。”</br> “原來如此……”陳玄丘心道,這個天蓬,到底跟那姮娥扯上了關系,倒真是一段夙緣。</br> 陳玄丘了看不遠處古拙恢宏的天一神宮,笑吟吟地道:“那里就是我天河重地天一神宮吧?”</br> 天蓬肅然道:“正是!這座神宮,不知何年何月何人造成。</br> 只知歷史之久遠,恐要上溯到先天三大神族大戰(zhàn)之前。</br> 這宮中,便是天河之根,而天河,卻是天庭存在的根基,是以十分緊要。</br> 我天河有雄兵三十六萬,平素最重要的事,便是衛(wèi)護天河之根。”</br> 陳玄丘心想,倒與黃泉對冥界的重要性差不多。</br> 陳玄丘便淺淺一笑,道:“原來如此,聽大帥這么一說,人家對這天一神宮倒是多了幾分好奇呢,不知末將可有福氣,看一看那天一神宮。”</br> 陳玄丘這一眼瞟去,倒沒有刻意賣弄嫵媚的意思,只是他如今是女相,眼波這么一瞟,天蓬心中便是一蕩,如果不是對陳玄丘這個突如其來的軍正懷著戒心,怕就要想入非非了。</br> 此女是天帝耳目,招惹不得。</br> 我有姮娥仙子了,天庭第一美人兒了,萬萬不可動心。</br> 我有……咦?</br> 還有宣妙衣!我怎么把她忘了,后天就是520了吧?</br> 呵呵,我到時倒要去瞧瞧,她究竟成沒成親!天蓬想著,便笑吟吟地道:“欒軍正這么說就客氣了,你是我天河大將,要進天一神宮鑒賞一番,有何不可啊,來來來,本帥陪你同去。”</br> 天蓬說著,便大大方方,引著陳玄丘繞到天一神宮正門。</br> 復又取出撼帝鐘、天蓬印,依法打開封印。</br> 陳玄丘一旁看在眼里,心中暗想,原來開啟封印的就是這兩件法寶,看來我縱然找到青丘入口,也得盜來這兩件寶物才能打開。</br> 天一神宮的封印解開,天蓬便引著陳玄丘走了進去。</br> 古拙高大的石壁上,雕刻著許多上古神獸的雕像,陳玄丘一眼就看見了高高在上的九尾天狐一族的形象。</br> 不過,他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做出并不在意的樣子。</br> 天蓬一邊緩緩而行,一邊道:“其實這座神宮雖然古老,也沒什么可看的。</br> 它之所以重要,全因天河之根就在這座宮殿之上。”</br> 說著,天蓬已經引著陳玄丘走進大殿,老遠就看見了那根倒掛于天的巨大鐘乳石。</br> 粗壯古拙,下垂的根部則是一個巨大的蘑菇頭,近看還好,如今隔的還遠,遠遠望去,有點像……天蓬和隨于其后的飛鷹走犬二使者都露出些壞笑的表情,但是偷瞄“欒玉落”,這位美女神將落落大方,打量著那天河之根,臉上只有好奇的表情,完全沒有一絲不自在的感覺。</br> 天蓬和飛鷹走犬自覺無趣,咳咳!我這心理,有些猥瑣了。</br> 陳玄丘欣欣然道:“這就是天河之根?”</br> 天蓬道:“正是。</br> 這天河之根,會垂下鐘乳靈泉,每一百年,才醞釀一滴,是以十分珍貴。”</br> 天蓬說著,引著陳玄丘走上石臺,看到了巨大鐘乳石下石臺中央鑿嵌著的那只金斗。</br> 一眼瞧見那金斗中晶瑩澄澈、寶光隱隱的靈泉水,陳玄丘不由瞪大了眼睛。</br> 不是說一百年才能醞釀一滴靈泉么?</br> 這就積滿了?</br> 天蓬笑道:“欒軍正請看,這就是天一神水了?”</br> 不對啊,這靈泉,與我當時所取的天一神水,似乎有所不同啊。</br> 陳玄丘放開靈識感應了一下,那天河之根上濕潤的水氣,蘊含著無窮的靈力,那是蓬勃的生命之力,可以滋生萬物的力量,與極陰地穴涌出的黃泉之水寂滅蕭殺一切的力量截然相反。</br> 而此刻,那金斗之中的靈泉,雖然也是靈力滿滿,但是根本趕不上那天河之根上濕潤水氣蘊含的造物之力。</br> 天蓬這廝,怕?lián)响`泉失竊之責,這是弄了假的誑我?</br> 陳玄丘想著,暗暗好笑,不過靈泉失竊的消息不傳出去,更有利于他接下來的行動,他自然不會說破。</br> 天蓬見欒玉落一雙美目定定地望著那天一神水,似有所察,不由暗暗驚慌。</br> 她原是天衡星上一個才飛升幾百年的散仙,不該見識過天一神水才對啊,為何若有所思?</br> 我這十萬八千升天河水熬煮濃縮,又在水底置夜明寶珠增光添彩的法子,該能瞞得過她才對。</br> 天蓬有些心慌,急于讓陳玄丘轉移注意力,忙一指那盛裝天一神水的金斗,笑道:“此物,欒軍正可認得?”</br> 陳玄丘的目光落在那金斗上,微笑道:“一個金斗么,元帥這么問,可是有什么緣故?”</br> 天蓬得意道:“那是自然,欒軍正,你有所不知,此金斗,名曰混元金斗,乃開天辟地時,天地生成的一件寶貝,玄妙無窮,可裝盡天地萬寶,金光一出,在劫難逃。</br> 乃當年截教的一件強大法寶!也只有它,能盛載天一神水,萬載不腐。”</br> 陳玄丘心中微微一動,訝然道:“混元金斗?</br> 我記得,無數(shù)年前,它似乎是三霄娘娘的隨身法寶。”</br> 陳玄丘一面說,一面暗暗懊悔。</br> 買櫝還珠,買櫝還珠啊!早知道這金斗竟是傳說中的混元金斗,我就連鍋端啦!天蓬笑道:“欒軍正,你到底是成仙較晚,還敬稱什么三霄娘娘。</br> 本帥與人說起時,只說她們是‘坑三姑娘’。”</br> 陳玄丘道:“何謂‘坑三姑娘’?”</br> 天蓬哈哈笑道:“這云霄三姐妹,仗著有師父賜下的法寶傍身,膽大包天,為了給她們的義兄趙公明報仇,擺下‘九曲黃河大陣’,先擒陸壓道人,再破楊戩的八九玄功,還收走了金吒與木吒的法寶。</br> 更是將闡教十二金仙一網打盡,削去他們頂上三花,滅了他們胸中五氣,以致玉虛宮門下二代弟子全體法力盡失,嚇得燃燈道人落荒而逃,大大地削了原始圣人的面皮,你說,會得好下場么?”</br> 走犬使者笑道:“所以,她三人原本死也就死了,圣人偏生利用《封神榜》的無上神力,將她們還魂,封為天神。”</br> 飛鷹使者笑嘻嘻地道:“封為了廁神!哈哈哈,死不可怕,就要當年鼎鼎大名的云霄三姐妹,嬌滴滴的三個大姑娘,受封于茅廁污垢之地為神,叫她們永生永世受此折辱,方消圣人心頭之恨。”</br> 陳玄丘的雙拳驀然握緊,臉色有些發(fā)青。</br> 天蓬轉眼看到,不禁奇道:“欒軍正,你怎么了?</br> 臉色似乎不大好?”</br> 陳玄丘臉上慢慢擠出一絲笑容,道:“人家也是女兒身嘛,聽了終覺有些不忍。”</br> 天蓬笑道:“圣人高高在上,無所不有,在乎的也就只有眾生的認可和敬重了。</br> 打輸打贏的原也沒有什么,若是削了圣人面皮,那就是天大的罪過了。</br> 欒神將執(zhí)掌天河軍律,本帥近幾日常聽人言,欒神將執(zhí)法公正嚴明,想不到心思也有如此柔軟的地方,哈哈,此間也沒別的好看的了,欒軍正,請。”</br> 陳玄丘隨著天蓬、飛鷹和走犬出了天一神宮,回首看時,神宮大門緩緩閉攏,封印重新加注。</br> 陳玄丘有種當年站在蒲兒墳前,發(fā)誓要為她屠滅“鬼王宗”一門時的悲憤與不甘。</br> 鹿氏一族的老祖,曾經追隨的那位點燈人,被封為廁神的云霄三姐妹……他不知道他能走多遠,他會不會是笑到最后的那個人,但是,他不會停下,只為胸口那口不平之氣,他也要執(zhí)著劍,去討還所有的公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