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陳玄丘在六丁神將府已經混得熟了。</br> 他了解到，九天玄女帶袁公去了西昆侖，料來是為了天庭仙人行將大亂的消息。</br> 仙人大亂，是合乎天庭神仙利益的。</br> 但是西王母自成一派，主掌天規戒條。</br> 真要是亂起來，便是西王母一脈的麻煩。</br> 所以，西王母一脈顯然是希望事情能有點節制的。</br> 不過，西王母究竟會放縱到什么程度，現在還不得而知。</br> 九天玄女不在，陳玄丘只好暫且蟄伏。</br> 這一日，他的新衣終于裁制好了，打成一個包袱，便想去尋到清緣姑娘，她是內宅的使女，只要叫她穿上這新穎漂亮的衣服，不怕同為女兒身的六丁神將不感興趣。</br> 不料剛一出門，小柳就跟狗皮膏藥似的粘了上來：“啊，小二啊，聽說今兒個仙人居有樂子瞧，咱們去吃酒，看個熱鬧如何？</br> 我請。”</br> 陳玄丘一見小柳便覺頭痛，這小子這幾天殷勤的有些過份，粘粘乎乎的，真沒想到他是這么一個性子。</br> 說過愿意把手藝教給他的，一點耐性也沒有。</br> 陳玄丘便道：“不巧的很，我正要出去辦點事情，改天吧？</br> 改天我請你。”</br> 小柳道：“哎喲，你不知道，今兒這熱鬧……”陳玄丘已快步向外走去，道：“好，就這么說定了啊，改天我請你，咱們不醉無歸。”</br> 小柳看著陳玄丘的背影，先是有些失望，忽地恍然，不由哈地一笑，指著陳玄丘的背影，嘖嘖兩聲道：“我明白了，你這是欲擒故縱啊，哈哈哈，我喜歡。”</br> 陳玄丘出了六丁神將府，便往旁邊胡同行去，很快繞到神將府后邊一個小天湖畔。</br> 這兒仙柳成行，翠荷映日，風景十分的殊麗。</br> 陳玄丘等了不過片刻，六丁神將府后邊角門兒一看，清緣姑娘便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一見陳玄丘，便是神色一喜，連忙快步迎上來。</br> 陳玄丘見清緣姑娘到了，忙迎上去，笑道：“姑娘怎么約在這種地方，這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br> 清緣道：“人家是內宅里做事的嘛，叫人知道收受外宅好處，不免懷疑我內外勾通，真要有點什么事時，何等麻煩。”</br> 陳玄丘道：“還是姑娘思慮周祥。</br> 諾，這就是我為姑娘你量體裁衣，制成的新衣服了，你且拿去穿，我保證，天界還不曾有過這樣的款式，很漂亮的。”</br> 清緣跟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這才接過包袱，笑道：“那就謝謝你啦，就算這衣服不好看，總是你的一番心意，我會記在心里的。”</br> 陳玄丘記掛著今日就是仙人居二仙決戰之期，便道：“哈哈，姑娘回去一試便知，我的裁藝絕非等閑。</br> 我那邊還有事情要做，就先回去啦。”</br> 清緣一呆，有些失望地道：“這么快就走啦？”</br> 陳玄丘道：“實是事務繁忙，身不由己，你就不想快點回去試試新衣么？”</br> 清緣一呆，道：“哦！那我也回去了，若衣服真的好看，我再謝你。”</br> 眼看著陳玄丘匆匆離去，清緣抿嘴兒一笑，道：“倒是個老實的，著實難得。”</br> 她把包袱打開一角，向內看了看，衣服疊著，一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看那針腳倒是平整細密，也不禁好奇起來。</br> 看他這么老實純樸的人，應該不會打誑語，他做的衣服，真的很漂亮？</br> 好奇心起，清緣姑娘也急急折身走回后宅。</br> 陳玄丘趕到丁丑神將的簽押房，就見齊嬋云身穿勁裝，打著綁著，腳下一雙飛云踏月履，護腕上的鉚釘閃閃發亮，頭上系了武士巾，正要往身上穿甲。</br> 一看陳玄丘來了，齊嬋云喜道：“你來的正好，快，幫我披甲。”</br> 陳玄丘震驚地道：“不用這么大的陣仗吧，你這是要去打仗不成？”</br> 齊嬋云咬著牙笑：“那些仙人，與我神人一向不對付。</br> 如今西方教崛起，天庭怕把仙人逼向西方，愈發曖昧起來，這些仙人就更得寸進尺了。</br> 上次誤傷了我，居然連聲道歉都懶得說。</br> 我今日去，便要阻止他們，說不得就會動手，怎能不好好準備。”</br> 陳玄丘一聽也是，忙上前幫她披甲，又站在她背后，為她系甲。</br> 陳玄丘道：“齊神將的神通修為，當能打得過他們吧？”</br> 齊嬋云道：“打不過。”</br> 陳玄丘吃了一驚，手上一用力，絆甲絲絳便勒得緊了，那是軟甲，胸前頓時妙相畢露。</br> 齊嬋云哎喲一聲，回首嗔道：“你個死人，這么大力氣，想勒死我呀。”</br> 陳玄丘干笑兩聲，道：“我是一時吃驚……咳！齊神將你既打不過人家，何必還去……還去……”齊嬋云道：“何必還去自取其辱是么？</br> 哼，職責所在，安能畏懼強權？</br> 再說了，他們也不敢把我怎么樣，我畢竟是玄女娘娘的人。”</br> 陳玄丘系著絲絳，心中很是不以為然。</br> 不過，他倒很是尊敬這位女警察，執法者都有這股勁兒，惡勢力才不敢器張嘛。</br> 陳玄丘幫齊嬋云系好了甲胄，齊嬋云活動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從桌上一把抄起長劍，往肩上一扛，道：“我去也！”</br> 陳玄丘拱手道：“祝神將大人旗開得勝，馬到成功。”</br> 齊嬋云大笑三聲，突然很認真地道：“對了，你上回燉的那個什么食療的湯，可以提前再燉一碗，我很喜歡喝。”</br> 陳玄丘：……齊嬋云瞪眼道：“你這么看我做什么，這是慶功湯，懂么？”</br> 陳玄丘道：“懂……”齊嬋云滿意地點點頭，雄糾糾、氣昂昂地走了。</br> 陳玄丘想了想，終究是有些不放心。</br> 這幾日來天天相處，丁丑神將性情直率，甚至有點男人婆的性子，他很喜歡。</br> 陳玄丘實在不想齊嬋云真出個什么意外，于是略一思忖，便跟了出去。</br> “仙人居”里，掌柜的看著七層樓上上下下賓客如云，愁眉苦臉。</br> 一個店小二過來，眉飛色舞地道：“掌柜的，今兒客似云來啊，我們都忙不過來了，二掌柜的從別家酒店借了十幾個伙計來呢。</br> 嘿嘿，要是天天這樣，咱們就發達了。”</br> “你滾！”</br> 掌柜的帶著哭音兒道：“他們都是來看曠真人和紫霄公子湯苗新決戰的。</br> 那兩位大仙人一場打斗，還不毀了我的‘仙人居’？</br> 還天天這樣，老子一天都不希望這樣。</br> 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br> 那小二嚇得連滾帶爬，逃之夭夭。</br> 掌柜的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地自語地道：“我龐孟起口挪肚攢的，才從六丁神將府里擠出一點油水，攢夠了開了這家仙人居，可不要毀在今天吧？”</br> 他抻著脖子向外看看，恨恨地道：“我那孫女婿平日里就一副目高于頂、無所不能的樣子。</br> 這真需要他出頭的時候，他卻跑去西昆侖了，真是個混帳東西。”</br> 這時，門口又走進兩個人來，掌柜的一看，頓時兩眼一亮，趕緊迎了上去。</br> “曹神將、齊神將，你們兩位來了啊，這可太好啦。</br> 曠真人和紫霄公子要死不死的，居然把我這仙人居定為決戰之地，他二人一動手，我這仙人居還能存在嗎？</br> 你們兩位，可務必要阻止他呀。”</br> 原來，這掌柜的正是龐師傅，因為擔心仙人居的安危，他今天還特意請了假，沒去六丁神將府。</br> 走進來的兩位全副武裝的女將，卻是丁卯神將曹卉、丁丑神將齊嬋云。</br> 仙人居雖是齊嬋云的管片兒，不過大姐曹卉也聽說了曠真人和紫霄公子在仙人居決戰的消息，放心不下，所以主動陪她來了。</br> 齊嬋云豪氣干云地道：“你放心，我們豈會讓他們胡作非為。</br> 還請給我們尋個合適的座位，哈哈，酒菜可得你請。”</br> 龐師傅心花怒放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曠真人和紫霄公子約在七層樓上決戰，二位樓上請。”</br> 龐師傅親自陪著曹卉和齊嬋云往樓上走去。</br> 三人剛上了樓，陳玄丘便出現在門口，四下張望了一眼，嘖！這仙人居生意真好啊，一樓客都滿了。</br> 不過，沒看見齊嬋云。</br> 這時仙人居的二管事滿頭大汗地從后廚出來，一瞧青衣小帽，站在那兒東張西望的陳玄丘，氣就不打一處來。</br> 二管事怒道：“你是哪家館子的小二，老子借你來，可也是付了錢的，你就閑在這里看熱鬧嘛？</br> 快去廚下傳菜，去去去！”</br> 陳玄丘一臉懵的就被二管事搡到了廚房里。</br> 他剛露面，“啪啪啪”十幾盤菜便拍到了他的手臂上。</br> 從上臂一路放下來，一直放到掌心，一邊六道菜。</br> 陳玄丘雖然沒練過傳菜，可他一身功夫，對身體的控制何等純熟，居然穩穩接住，不曾摔了。</br> 廚房里的大師傅扯著嗓子叫道：“一樓甲一丙三壬二，三樓乙二癸二，四樓戊一庚一。”</br> 陳玄丘聽得一頭霧水，仔細想了想，突然想起了《造化不死經》中對這門職業的介紹。</br> 菜的排序，是先左手后右手，從手臂到上臂，交錯排位，而甲乙丙丁的，這是指桌位號。</br> 一樓甲一，就是一樓甲號桌一盤菜。</br> 一樓丙三，就是接下來的三盤菜是一樓丙號桌的。</br> 只要這菜排序沒錯，這么去傳菜，就錯不了。</br> 于是，陳玄丘就從陳小二，變成了店小二，迷迷糊糊地端著菜就出去了。</br> 不過，規則他是弄懂了，可是……方才就沒注意聽。</br> 一樓甲一……然后怎么來著？</br> PS：昨天走了一萬多步，一身大汗，累屁了。</br> 今天一排行程排得甚緊，這縫不好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