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難得忙里偷閑,動了收徒的念頭。</br> 而且那只奎牛,號曰:大力牛魔。</br> 這讓陳玄丘不得不產生一個聯想:后世似乎有個平天大圣,乃七大圣之首,就叫大力牛魔王。</br> 那只牛精一身本領極是了得,但誰也不知道他的師父是誰。</br>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一個緣份?</br> 誰料那只牛精……罷了,罷了。</br> 陳玄丘放開懊惱的想法,回到湖畔精舍,也不走門,從窗子嗖地一下跳將回去。</br> 不料一到堂屋,果不其然,敖鸞穿得清清涼涼,一雙傲人的大長腿甩呀甩的,正走到他的面前。</br> 陳玄丘苦笑道:“敖鸞吶,你這腿……”陳玄天雙眼突然掃見幾個人影,腦中激靈靈一閃,馬上接了下去:“你這腿……腳夠快的啊,我才說妲己姑娘要上長留仙島來住,她一個姑娘家,雖是我的表妹,我也不能不避一下嫌疑,想讓她住到你這……咦?</br> 畫師前輩!”</br> 陳玄丘滿臉驚喜,趕緊迎上前去,長揖道:“畫師前輩,嬋媛前輩,雀兒。”</br> 陳玄丘看了朱雀辭一眼,朱雀辭正含情脈脈地看著他。</br> 嬋媛聽他話語,微怒的臉色頓時多云轉睛,微微一笑,道:“玄丘啊,我們一家冒昧來訪,是有些事與你商議。”</br> 陳玄丘忙道:“哦,好啊好啊,那個……敖鸞吶,就不勞動兩位前輩往復奔波了,我欲借你客廳一用,可否?”</br> 敖鸞暗暗撇了撇嘴,不過面子還是要給的,忙巧笑嫣然地道:“看你說的,畫師嬋媛兩位前輩大駕光臨,敖鸞蓬蓽生輝,快這邊請。”</br> 敖鸞把畫師一家三口請進客廳,奉了仙茗。</br> 陳玄丘便道:“兩位前輩有事見召,只需使人通傳一聲,玄丘自當登門聽候垂詢,哪敢勞動兩位前輩大駕,實在惶恐。”</br> 畫師聽了很是受用,便微笑道:“你不必客氣,都是自家人,坐下說話。”</br> 陳玄丘忙道:“是!”</br> 然后畢恭畢敬,欠著身子,在蒲團上跪坐下來。</br> 嬋媛道:“玄丘,天庭迫不得已,棄卒保師,公開斬了都天大靈官王惡。</br> 王惡臨死前突吼一語‘道韻在北極’,你可知曉此事?”</br> 看樣子,畫師兩口子已經恢復了些感情。</br> 但嬋媛這樣提起陳道韻之名,畫師還是有些不自在。</br> 陳玄丘卻是一下子肅然起來,沉聲道:“晚輩當時就在現場,聽見了!”</br> 嬋媛道:“你欲何為?”</br> 陳玄丘道:“自然是循蹤去找。</br> 不瞞前輩,晚輩已經派人探查,搜集一切與‘北極’相關的地方資料。”</br> 嬋媛微微一笑,道:“不必找了,我昔年不但曾遨游九天,三十三天之下的情形,我大多清楚,自可交代于你。”</br> 陳玄丘登時大喜。</br> 嬋媛態度突轉嚴肅,道:“我這次帶了雀兒來,是因為雀兒已成元鳳之體,可她年紀尚幼,元鳳之力也不懂如何發揮。</br> 所以,我們想帶雀兒隱居一段時間。”</br> 畫師咳嗽一聲道:“我們打算借助饕餮空間之腹,帶雀兒遁入一處極慢空間。”</br> 陳玄丘脫口道:“不瞞前輩,這樣的空間……”嬋媛打斷他的話道:“你不必說出來,雀兒已經對我們說過了。</br> 你不懂,鳳凰一族,生命極其漫長,而元鳳的生命,更是與天地同休。</br> 你那小空間,對元鳳漫長的生命還說,還嫌不夠慢。”</br> 畫師傲然道:“而且,畢竟是個小空間,元鳳是先天四靈中稱祖的人物,供養成長的靈氣消耗太大,我們自尋一個小空間,便是將其中靈氣吸干了也不怕,若是吸走你那小空間一半的靈氣,怕也不是你想要的結果。”</br> 陳玄丘聽到這里,不禁啞然。</br> 嬋媛道:“這種催生,兇險也是極大的。</br> 所以,我們要陪伴在雀兒左右,為她護法。</br> 若不教她盡快成長起來,很難承受接下來的局面。</br> 這孩子又死心眼,一意要與你并肩作戰。”</br> 陳玄丘感激地看了朱雀辭一眼,朱雀辭向他甜甜一笑。</br> 畫師道:“所以,我們只能用這個辦法,盡快讓她成長起來。</br> 也因此……”畫師吸了一口氣,似乎很愉快地說:“尋找你爹,只能由你自己去完成啦!”</br> 嬋媛瞪了畫師一眼,對陳玄丘道:“你很聰明,懂得借勢。</br> 這天地之間,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力量,可以以一人之力,左右整個三界,就算道祖鴻鈞也不成。</br> 即便是他后來與天合道,唯我獨尊。</br> 由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天庭,也并非鐵板一塊。</br> 冥界,也還是不曾屈服于天庭。</br> 懂得借勢,才是智者所為。</br> 現在你一系列的手筆,使得天庭疑神疑鬼,目前只要你不主動繼續出手,他們也不會咄咄逼人,所以,你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br> 因此,你尋找令尊,萬萬不可用莽撞的辦法。”</br> 陳玄丘肅然道:“兩位前輩放心,晚輩不是只會動用一身蠻力的莽夫。”</br> 嬋媛欣然道:“甚好,天地之間,以我所知,以北極命名者,一共有這么幾處,你記好了……”……長留仙島,一處崖間,斜生一株迎客仙松。</br> 太白真君飛抵長留,將拂塵輕輕一揮,云氣蕩開,迎客松旁,竟現出一個洞口。</br> 太白真君烏青著一只眼睛,飄然閃入其中,豁然竟是別有一番天地。</br> 原來,這長留仙島看著不大,內中竟是別有洞天,有大法力者,將其中很大一塊,辟為了自己的洞天福地,占據其中。</br> 而留在外邊,讓四千八百妖魔占據的,實不足這長留仙島的百分之一。</br> 這真正的福地,卻在此處,只以一處洞口與外界相連。</br> 太白真君飛入其中,循一道仙泉溪流而上,不一時便來到一處山下。</br> 往上看去,仙山一半隱入云中,云中有仙鶴飛翔,水中有靈魚跳躍,處處仙韻逸然。</br> 山間小徑之上,隱見宮闕一角,太白真君微微一笑,便按落云頭,舉步向上走去。</br> 這太白慣習人情世故,此番有求于人,自是擺足了姿態,以示恭敬。</br> 山間高處,一處宮闕,雖非金壁輝煌,卻是仙態雅然。</br> 宮殿之上,有三位仙人端坐于上首云蒲仙草織就的蒲團之上。</br> 對面,正有七八位仙人七嘴八舌地向他們訴苦。</br> 說的最是聲淚俱下的,便是虹仙人。</br> 只是,他若自己不說,現在便是那些老鄰居,都要認不出他來了。</br> 虹仙人此刻額頭腫起老大一個包,那肉瘤撐得皮膚透明發亮,臉部的皮膚被這一拉,抻得一個褶子都沒有,眼角都向上吊著,再配合他壯懷激烈的手勢動作,真跟唱大戲的一般。</br> 坐在上首的,正是長留三仙:田牧野、游子初、古道之。</br> 虹仙人面無表情,聲淚俱下。</br> 面無表情,不是因為他是面癱臉,而是臉皮子繃得太緊,做不出表情。</br> 動作木訥,是因為他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不然就腦殼兒疼。</br> 虹仙人就用這么怪異的表情,痛心疾首道:“三位上仙,咱們長留仙島,一向太平。</br> 誰料突然間來了一群山精野怪,而且沒有經過雷劫飛升。”</br> 另一位仙人告狀道:“小仙問過天庭,天庭說,這些人都是西方新教門徒,多寶道人開立山門,親自收的一代弟子。</br> 多寶已成圣人,所以他的親傳弟子有資格居于天界,不便驅趕下凡。”</br> 又有一位仙人接口道:“不便驅趕下凡,卻也不能可著咱們長留一處地方作踐吧?</br> 現在島上住的到處是人,整天吵吵鬧鬧。</br> 他們還拖家帶口……”古道之仙人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br> 奴仆下人,只是上界來伺候他們的,本就合乎天庭規則啊。”</br> 那位仙人苦著臉道:“可是哪位仙人上界,帶來的家人會如此沒有規矩啊?</br> 那些山精野怪,附庸風雅,胡亂采摘仙花異果,偏生又五谷不分,把小仙種植的仙米,也采去養在水瓶中了。”</br> “他們還胡亂涂鴉,許多處仙境,現在狼籍一片。”</br> “他們還隨地大小便,搞得我長留仙境,現在簡直沒法示人了。”</br> 虹道人指著自己額頭的大肉球,悲憤地道:“一言不合,他們就群毆,上仙請看,這就是他們的手筆。”</br> 七八位仙人齊齊稽首,央求道:“是可忍,孰不可忍。</br> 還請三位上仙出手,把他們逐出長留!”</br> ……此時,凌霄神宮,五方上帝俱都在坐,面沉似水。</br> 五方上帝對面,卻只有一人,悠然而坐,神態怡然。</br> 勾陳上帝沉聲道:“真武道友,你與西方新教,當真沒有勾結?”</br> 對面坐的,正是九天蕩魔祖師、玄天玉京終劫濟苦真武天尊。</br> 真武大帝淡淡地道:“吾自求真武大道,與西方教義全無相似之處,素無來往。”</br> 青華上帝似笑非笑地道:“哦?</br> 那可真是奇哉怪也。</br> 據吾所知,你一共三個徒弟,分別是巫馬有熊、滿清音和葉離。</br> 鹿臺人仙之戰,他們紛紛現身,攘助西方新教自在王佛陳玄丘,是何道理?”</br> 長生大帝無奈地道:“真武道兄,你若對我等有何不滿,你說嘛。</br> 暗中支使弟子,攘助西方,對抗天庭,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br> 真武大帝攤了攤手,道:“青華道兄、長生道兄,我真武為人,你們是知道的。</br> 我說我從未下令,命他們攘助西方,便絕非誑語,你們偏不信,還要我說什么。”</br> 玉皇大帝道:“師徒如父子,真武道兄一共三個徒弟,盡皆站到西方教一邊,真武道兄居然推脫不知?”</br> 真武搖頭道:“確實不知,想必各位也知道,真武門下那樁丑事。</br> 巫馬有熊,乃是受后土娘娘所托,代為傳授真武功法。</br> 可他實是巫人,不太受本座的管制。</br> 至于另兩個徒弟……”他剛說到這里,一員神將沖進神宮,高聲稟報道:“天帝,真武大帝座下弟子滿清音、葉離回轉天庭!”</br> 五方上帝齊齊一驚,霍然抬頭望去,就見一雙少女,從那神宮大殿門口翩然而入,一見真武大帝,立即拜倒在地,哭哭啼啼,口稱師父。</br> 真武大帝把臉一沉,厲聲道:“逆徒,你們還有臉回來!”</br> 滿清音滿臉羞愧,道:“師父,弟子知錯了!”</br> 真武大帝聲色俱厲,作獅子吼,喝道:“知錯了?</br> 擅自下凡,攘助人族,抗我天庭,背棄師命。</br> 只是一個知錯就行了?</br> 便是把你們綁上誅神仙,千刀萬剮,亦不為過!”</br> 滿清音哭哭啼啼道:“天庭清冷,師父又只我師兄妹三個徒弟,玉京山上,尤其的寂寥。</br> 弟子與師兄朝夕相處,就只這一個同齡男兒可見,一時鬼迷了心竅,居然傾心于他。</br> 誰料,那粗魯漢子心思只在巫族,毫不珍惜徒兒的情意。</br> 徒兒為他背棄師父、脫離天庭、為他抵抗天庭神將,如此種種,竟也不能打動他的鐵石心腸!”</br> 葉離流淚道:“弟子糊涂,還與師姐捻酸吃醋。</br> 誰料,一番衷情,盡付流水。</br> 那人根本不值得我們托付終身。</br> 如今徒兒已經幡然悔悟。</br> 我們辜負了師父、辜負了天庭,此番歸來,愿意接受師父的任何懲罰。”</br> 真武大帝嘆息一聲道:“癡兒,癡兒,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br> 罷了,你們知錯能改,還不算無可救藥。</br> 既如此,下不為例吧。”</br> 滿清音和葉離喜極而泣,雙雙再拜:“多謝恩師,多謝五方上帝寬恕。”</br> 昊天、長生、青華、勾陳、紫薇,五方上帝面面相覷:你們師徒一唱一和的,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我們還說個毛?</br> PS:求點贊、月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