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真君額上青筋暴突了一下,咬著牙,陪著笑,問道:“好!便如娘娘所言,他們只是去人間……做工。</br> 可……他們參與人間之戰,協助人族,對抗天庭,這……又作何解釋呢?”</br> 后土娘娘疑惑地道:“這個,我也不知了。</br> 啊!我巫人棲息之地有限,這里的環境又不好種植,無數歲月下來,我巫人后裔,連如何開墾種地都不會了,徒具一個強壯的身體,他們離開時,也曾向本座說過,或會尋些保鏢護院、受人雇傭的活計,許是因此,才為人族而戰吧。”</br> 后土娘娘這么一說,巫馬有熊一幫人,成了雇傭兵了。</br> 太白真君明知道后土這是在調侃他,甚至是“啪啪啪”地扇天庭的大嘴巴子,奈何他又不是天帝,哪有膽量指斥什么。</br> 再說,后土腿上就橫著那口大斧,真要一刀削下他的腦袋來,頂多對天帝說一聲抱歉,也沒什么嚴重后果,他敢放肆么?</br> 后土看著太白,突地莞爾一笑,道:“本座倒是好奇,人族一向敬天,對天庭敬畏莫名。</br> 如今何以竟敢反天,你們天庭,做了什么,惹得人族如此憤怒啊?”</br> 太白真君老臉通紅,吱唔半天,狼狽地道:“這個,實非小仙所知了,小仙只是奉天帝法旨,前來求教于娘娘。</br> 咳,既然如此,那小仙就告退了。”</br> “去吧去吧,代我向玉帝、王母問好!”</br> 后土娘娘笑瞇瞇地說了一句,她跟玉帝是同一級別的大修士,而且她身化六道,補全冥界,于三界而言,重要性比天帝還大,天道都不會把她怎么樣,她怕誰?</br> 太白真君狼狽而出,直到出了孟婆莊,跨過奈何橋,才敢騰空而起,扭頭回望孟婆莊方向,惡狠狠地放狠話:“哼!你竟敢如此無視我天庭!你說他們只是受人族雇傭,好啊!好啊!待我天庭點起天兵,討伐人間,便殺光了他們,你也該無話可說了。”</br> 說著,太白真君冉冉升起,飛向高空,把拂塵一揮,就要打開空間裂隙。</br> 當日卷簾大將是要打開一道供十萬天兵通過的通道,所以吃力,而太白只要開啟一道只供他一人通過的縫隙,所以就容易許多了。</br> 不料,拂塵一揮,神力過處,天空中忽然“哎喲”一聲,有人叫道:“誰掃我!”</br> 太白真君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一個灰袍連衣帽的女子。</br> 因為那服飾與灰蒙蒙的天色相近,他又不曾想過上邊有人,所以此時才看清。</br> 那女子雖是一身最不提色的灰袍,但連帽下一張面孔,卻是百媚千嬌,說不出的誘人。</br> 那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簡直沒有一個男人見了,不想融化在那溫柔嫵媚的眼波里。</br> 女子本來一臉的嗔怒,瞧見太白真君模樣,怒容卻是消失了。</br> 女子道:“哎呀,原來是巫族人,你怎么竟有本領御空飛行的?</br> 哈,小兄弟,你這長相,可是有點著急。”</br> 這女子正是七音染,七音染收了不少強大陰魂,其中不乏天兵天將之魂魄,向他們問起人間動靜,這才知道陳玄丘搞出了這么大的陣仗。</br> 七音染頓時就不高興了,是陳玄丘讓她回冥界發展勢力的,她如今兵強馬壯的,結果陳玄丘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兒,居然直到戰事結束,都沒召她出戰,這不是耍人玩兒么?</br> 七音染很生氣,陰人誰不會啊!所以她想回葫中世界一趟,她要把她從五通那里學來的十三部三十八卷六百七十一篇房中秘術,傾囊傳授給吉祥。</br> 如果有機會,什么敖鸞啊妲己啊,她都打算教一教,兵不血刃的便能報仇了。</br> 不料,她剛要撕開空間離開冥界,卻被人所阻,一見是個穿著巫族少年衣服的人,滿臉褶子,而且居然還能飛天,不禁十分好奇。</br> 太白聽她說自己“長得有點著急”,不禁臉色一沉,道:“本尊乃天界星君,爾是何人,膽敢出言奚落,冒犯上仙。”</br> 七音染一聽,訝然道:“你是天庭仙人?</br> 來冥界做什么?”</br> 太白道:“人間有賊逆陳玄丘,膽大包大,竟敢忤逆神明。</br> 期間有陰人參與,本尊下界,乃是奉……哎呀呀呀呀……”太白話猶未了,一只趾若臥蠶寶寶,掌似纖盈鵝蹼的玉足,也未著襪兒,就那么鞭子似的甩過來,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br> 太白真君臉都被踢歪了,帶著兩管鼻血,遠遠飛了出去。</br> 七音染沾沾自喜地道:“雖未參與人界一戰,好歹也算揍過仙人了,哈哈,好不快活。”</br> 說罷,她便撕開空間,往里一跳。</br> 等太白真君暴跳如雷地飛回來,天宇早已恢復正常,連人家去了哪一界,他都不清楚,更不知道這人是誰,為何揍他。</br> 冥界,對我們天庭太不友好了!幾乎從上到下,人人皆懷惡意。</br> 這是很不好的苗頭啊!太白真君咬牙切齒地想,我得馬上稟報天帝!……陳玄丘在最后一刻趕到靈山,得了道果,證自在王佛果位。</br> 不過,多寶世尊顯然有些怕了他惹事的本領,別出心裁地于教外另立一宗。</br> 這也就是說,他也屬于西方新教,但他是另立別宗,屬于旁支,自成一派。</br> 因此,名義上屬于西方新教,但基本上自負盈虧,與新教無涉。</br> 如此一來,他們連塊地盤都沒有。</br> 旁人證了果位,自有道場分封、神殿授予,他得自己想辦法。</br> 于是,陳玄丘就在那船兒一般大小的紫金葫蘆上,召集四千八百自在宗弟子,商量去處。</br> 得封婀妮珞神將的敖鸞興沖沖地道:“不如去東海啊,東海多仙島,覓一大島,便是本宗弟子再多十倍也住得下,那兒山水秀麗,最適宜修行,且少受凡塵滋擾。”</br> 這位長腿細腰的美人兒竭力說服大家,心中只想著,若是到了我的娘家,還怕老娘不能擺布得了你?</br> 得封照渡羅神將的黃耳則道:“不如我們去南疆兔兒谷啊,那里地處深山,人跡罕至,正適合我等修行人居住。”</br> 看他旁邊眼巴巴瞅著他的唵迪絡神將,也就是他的兔兒妹妹,顯然,這是羞怯膽小的小兔女慫恿黃耳說出來的。</br> 陳玄丘終于明白為什么項羽當初想要繼續征戰那么艱難,趙匡胤想遷都洛陽卻辦不到、朱元璋那么有魄力的人物,曾想定都燕京或長安,最后也只能妥協,定都于金陵了。</br> 有些人吶,太戀家、太守舊了,境界不行啊!看來關鍵時刻,還得自己來一錘定音。</br> 于是,自在王佛咳嗽了一聲,現場馬上安靜了,所有人都看向他。</br> 無名在一旁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做為小師兄的心腹小師弟,還有誰比他更了解師兄?</br> 師兄的道場,當然是選在青萍山啊!就聽陳玄丘微笑著說道:“天域廣大,有三十六重天……”四千八百弟子,頓時瞪突了眼睛。</br> 天域?</br> 我佛慈悲!他這是打算跟天庭剛到底了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