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冉冉升到與王惡同一高度,遙遙對視。</br> 王惡緩緩道:“冒犯天威,你贏不了的。”</br> 陳玄丘道:“所以,就得甘心被奴役、被挑唆著自相殘殺,明知被利用還要向天庭奉獻自己的信仰與忠誠?”</br> 王惡沉默不語。</br> 陳玄丘笑了笑,道:“我人間,推翻前朝的,是殷無極。</br> 但,第一個揭竿而起的并不是他,總要有人……開這個頭吧。”</br> 王惡嘆息道:“那么,你就去死吧!”</br> 王惡一揮手,五百靈官蜂擁而出。</br> 五百天界靈官,皆為劍修入道,換而言之,這是五百位劍仙。</br> 五位劍仙的戰斗力,就抵得上一個手持法寶的魔家將四將,這里卻有足足五百位。</br> 雖然他們比起首領都天大靈官要遜色許多,可是足足五百位劍仙,甫一出手,便是漫天劍氣縱橫,大地上各種妖術魔功道法乃至兵器的碰撞,璀璨無比。</br> 而空中五百道劍氣怒綻,卻似盛開的菊花,瓣絲翻卷,瑰麗異常,但每一道,都有著摧魂滅魄的強大力量。</br> 朱雀辭展翅飛起,翼展千丈,通體神火,迎上一位位劍仙。</br> 她的鳳凰真火,她的鳳凰神軀,縱然強橫之極,但是面對著如許之多的劍仙,顯然也不能只靠護身真火便逼退他們,雙方的交戰,十分激烈。</br> 娜扎以三頭六臂,使諸般法寶,陳玄丘詛咒之鎧上身,以他的一雙鐵拳,以三人之力,硬抗五百劍仙。</br> 都天大靈官王惡,直接找上了陳玄丘。</br> 王惡一劍刺出,沒有任何華麗的劍芒,劍氣內斂,渾元如一,就只有劍體本身的光芒,劃作一道虛線,刺向陳玄丘。</br> 這一劍,王惡已經把劍的力量凝縮到了極致,縱然陳玄丘有詛咒魔鎧護身,但是王惡力聚一點,也未嘗不能刺穿他的鎧甲,傷及他的肉身。</br> 陳玄丘顯然也知道王惡的目的,他先前用來指揮作戰的只是一柄儀劍,并非他最趁手的兵器,而用鐵拳迎上王惡,顯然不太可靠。</br> 所以,陳玄丘于虛空之中,天狐魅影步閃出一道道幻影。</br> 而王惡追射而來的劍,將他一道道幻影盡數擊破,絲毫不受遲滯,直追陳玄丘的本體。</br> “小鹿!”</br> 陳玄丘一聲大喝,一只七色神鹿騰空而起。</br> 鹿司歌身為九色神鹿一族,現在也只是七色境界。</br> 她躍于空中,正好在陳玄丘飄忽不定的身法落處。</br> 她與陳玄丘心意相通,自然能準確把握陳玄丘的想法。</br> 陳玄丘穩穩地落在鹿司歌的背上,鹿司歌瞬間一個瞬閃,出現在急追而來的王惡身側。</br> 王惡大吃一驚,陳玄丘已一拳打來,拳未及體,拳上四根尖銳的骨刺,已經“噗”地一聲,刺入王惡的肋下,緊接著,拳力及體,將王惡打得橫飛出去。</br> 四位靈官齊齊躍來,四口仙劍同時刺向陳玄丘,將他困在中央。</br> 鹿司歌再次發動瞬閃,在四枚仙劍“合龍”的剎那,脫離了擊殺圈子。</br> 她一日之間,可以動用的瞬閃異能次數有限,但一連兩次動用,卻也收到了先聲奪人的效果。</br> 王惡掩著肋下,金色的血液從指縫間汨汨而出。</br> 王惡嘆了口氣,將手中寶劍望空一拋,那寶劍柄在下、鋒在上,竟在空中懸停住了。</br> 王惡手捏劍訣,向前一指,那劍霍然一橫,劍尖直指陳玄丘。</br> 王惡劍訣變幻,“鏗”然一聲,一口寶劍,化作無數柄寶劍,一口口寶劍,呈紡綞路線繞著王惡周身旋轉,越轉越快,此時的王惡看來,竟似一只蠶中的蛹。</br> “萬劍歸宗,去!”</br> 王惡雙手一合,掐著劍訣,兩根食指相捺,向陳玄丘一指,無數口寶劍,化作一股洪流,向著陳玄丘射去,圍攻陳玄丘的幾位大靈官立即撤身,讓開了位置。</br> 天上地下,不知有多少人在關注著陳玄丘的一戰,畢竟他是反天一戰的召集者,如果他出了意外,這支各族聯軍失去聯系紐帶,恐怕即時就會瓦解。</br> 此時一見王惡使出絕招,離得較近的娜扎立即拋出了她的乾坤圈,呼嘯輪轉,擋向陳玄丘身前。</br> 說是身前,也不恰當,只是拋出去替陳玄丘格擋,因為那上萬口仙劍,是從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以陳玄丘為聚合點,猛烈擊殺過去的。</br> 離陳玄丘同樣較近的朱雀辭被數十位大靈官糾纏著,一時脫身不及,也是揚頸一聲鳳鳴,周身火光大作,“仁義禮智信”五枝天生道紋的鳳羽之中,“義字羽”脫體而出,與娜扎的乾坤圈反向急旋,護向陳玄丘周身。</br> 銀色的乾坤圈,紅色的鳳凰羽,相逆而旋,化作了紅白交錯的一道旋渦激蕩。</br> 而與此同時,一口烏沉沉的斧頭,也驟然被人拋上天來,擋在陳玄丘的腳下,悍然朝著一口口刺向陳玄丘下陰的仙劍硬生生劈了下去。</br> “崩崩崩……”在這口化作磨盤般大小的魔斧劈砍下,不知道有多少口仙劍崩碎瓦解。</br> 陳玄丘以雙拳硬擋向頭頂射下的一口口仙劍,一股股巨力傳來,兩只手臂在劇震中痛楚不開。</br> 他的魔鎧甲胄,也有一時擋不住的仙劍穿過雙拳、穿過乾坤圈、鳳凰羽和魔斧,直接擊打在他的身上。</br> 當這一輪“萬劍歸宗”使罷,陳玄丘身上的詛咒魔鎧已殘破不堪,身上鮮血淋漓,但他終是避過了要害,擋過了這一輪必殺的攻擊。</br> 詛咒魔鎧極其緩慢地修復著,但是顯然在今日一戰中,已經不太可能起到保護的作用,不過周身浴血的陳玄丘,倒是打出了氣勢,此時瞧來,更如魔神一般不可侵犯。</br> “我說過,你要反天,唯有死!”</br> 王惡看到了那口毀了他不下數百支仙劍的魔斧,他在這天上地下的一場大混戰中,也只著意關心過一個人,如何不知道,這是那個人拋出魔斧,替陳玄丘擋劍。</br> 一向古井無波的王惡,心中竟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怒火。</br> 你要護他?</br> 好!我偏要殺了他!王惡的目光,也似劍光一般凌厲起來,他劍訣迅速掐換,沉聲大喝:“聚!”</br> “鏗鏗鏗鏗!”</br> 無數口仙劍,瞬間合一,聚攏成一口如椽巨劍,只是劍鍔位置缺失了一大塊,應該是被魔斧毀去了一部分仙劍的原因。</br> “乾坤一擲,殺、無、赦!”</br> 王惡戟指向前一點,巨劍破空,向陳玄丘激射而去。</br> 以無數口仙劍聚合為這一劍,其氣勢之威猛,將附近正在激戰的一些大靈官都掀飛了出去。</br> 這一劍一往無前,向前陳玄丘激射而去。</br> 看這一劍威勢,恐怕乾坤圈、鳳凰羽,乃至那口磨盤大的魔斧,都阻擋不得。</br> 朱雀辭花容失色,尖叫道:“玄丘哥哥!”</br> 娜孔也是魂飛魄散,絕望大叫道:“蘇蘇!”</br> 陳玄丘眼見這一劍之威,如山覆頂,也是心中凜凜。</br> 鹿司歌奮起余力,想再一次施展出瞬閃異能,她如今的功力,一天之內,最多可以施展三次這等妙到毫巔的瞬閃異能。</br> 但是,甫一發動,她就發現,在這乾坤之力的壓制下,她的瞬閃異能竟也受到了壓制,施展不得。</br> 罡風呼嘯,天地威壓,乾坤一擲,直取玄丘。</br> 此時鹿臺之上,卻驟然顯現出一尊神祗。</br> 這尊神祗于虛空顯現,發似紅焰,臉似青藍,身材高大魅梧,身披鵝黃大氅,一身黃金甲胄,手持一桿以太陰星上梭羅仙木制成,一端鑲有圓篆,一端呈鋒利月牙狀的降妖真寶杖。</br> 月酌老人和孔九翎兩大護法立時靠近了殷受,而這尊神祗,對他們看都不看,只是瞪著一眾奉常神官最前面的談太師,沉聲道:“今有人族修士,逆天弒神。</br> 吾為天庭卷簾大將,傳天帝詔,命爾等立即衛道除魔,盡誅叛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