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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2章 冬月初四,卯時

    卯時。</br>  西方,靈鷲山,大雷音寺。</br>  一條大河,蜿蜒于平原之上,一馬平川的地勢上,偏有一座山奇軍突起,挺拔向天。</br>  正峰之上,有一方巨石,形似鷲鳥,昂首向天,故名靈鷲山。</br>  金碧輝煌的大雷音寺,就建造在這靈鷲山上。</br>  這里就是新教圣地,中央世界婆娑教主的道場。</br>  卯時,旭日東升,冉冉躍出地平線,平原大地尚是一片蒼茫,而整座靈山,卻已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之下。</br>  新教將于今日,在此立教,開創山門。</br>  此時,正有乘青獅者、乘飛鸞者、駕祥云者、馭蓮花者、乘白象者……無數準備加入新教的大能修士絡繹不絕,駕臨靈鷲山。</br>  整座靈鷲山,都沐浴在一片神圣、祥和的光輝之中。</br>  在太陽躍出地平線,一縷璀璨的金光刺透云熙,照射在大雷音寺金色的牌匾上時,寺中諸佛、諸菩薩、諸羅漢、諸尊者已盡數聚齊。</br>  七寶蓮臺之上,多寶道人以丈六金身法相緩緩自天而降,落座蓮臺,雙目一掃,呵呵一笑,頷首道:“我教新立,以慈悲度世人。</br>  今日本座開講,傳授本教經義,以一日為期,子時前入我山門聽講者,便是與我西方有緣,可列入門墻。”</br>  諸佛、諸菩薩、諸羅漢、諸尊者齊齊合什稱善。</br>  多寶道人高坐上首,開始緩緩講解道義。</br>  這上古教門開立,不重諸般冗繁程序儀式,開立山門為的是傳道解惑、教授經義,所以省卻了很多不必要的儀式。</br>  而加入該教的儀式,也相對的簡單,不重形式,而重意義。</br>  世尊開講教義,從日升,到日落,以一日為限。</br>  在這一日之內,但凡抵達靈山腳下,走過山門,聽他講義的人,便是他的親傳弟子。</br>  至于聽得多少,懂得多少,存乎一心,一言也有開悟者,聽全了的也有懵懂無知者。</br>  正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在這一點上,又是隨緣的很。</br>  世尊開講,神音裊裊,八方極遠之地,仍有修士,源源而來。</br>  ……天庭,神殿。</br>  昊天上帝端坐御案之后。</br>  他本不需要這么早臨朝,可是天庭出了大事。</br>  千里眼和順風耳出事了。</br>  這兩位,擅長竊人隱私,打小報告,所以天界眾神也不大待見他們。</br>  他們倒了霉,很多神祗也是心中暗喜的。</br>  但是,對于天帝來說,這卻是對他的直接挑戰。</br>  可是,千里眼死了,他被釘射在南天門的金匾之上。</br>  順風耳此時還沒醒來,他的耳朵太靈敏了,在他運起神功時,千里之外一只蚊子哼哼,在他聽來,也可如雷鳴一般清晰。</br>  結果在他全力運功專注于一點時,竟有利箭銳嘯,在其耳邊,不但震聾了他的耳朵,而且腦袋也受了沖擊,人現在是醒過來了,但是站立不住,總是往一側歪斜摔倒,大概是搞壞了腦內負責平衡的什么東西。</br>  而且,人一直昏昏沉沉,嘔吐不止,耳鳴不止,連句話都說不完整,嘴歪眼斜的直吐涎水。</br>  天帝折騰了一番,什么也沒有弄清楚,只好叫人先把他抬下去醫治。</br>  釘住千里眼的箭,待我天兵將把千里眼從牌匾上弄下來時,竟自己消失了?</br>  天帝捋著胡須,疑惑不已。</br>  這樣可怕的神箭,這種自動消失的能力,似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那是太遙遠的事了。</br>  而且那個人一直被鎮壓著,怎么可能。</br>  天帝正糾結不已,考慮要不要派人去那人的鎮壓之地一探究竟,卷簾大將沙磊匆匆而至,打斷了他的思考。</br>  “陛下,西方新教,卯時正,成立了。</br>  多寶道人點卯于大雷音寺,開講新教教義。</br>  西方教除二圣之外,已盡數平移入新教,此外,還有散仙隱修,四方異人,正陸續趕往靈鷲山,要拜在新教門下。”</br>  天帝這許多年來,已經形成了一套儀式流程,一聽西方新教竟是仿上古遺風,開教儀式如此簡單,不由有些意外,道:“竟然如此隨意?”</br>  卷簾大將道:“是!多寶有言,于日升之時開講,日落之時而止。</br>  在此期間,所有趕到靈山腳下,過山門而聽講者,都是與西方有緣,可自動列入他的門墻。”</br>  天帝聽了不禁有些啞然,這也太隨便了吧?</br>  我若派一隊天兵去詰難,又或者派個人過去道賀,一旦走過山門,聽到你說的話,那也算是你的門人了唄?</br>  還別說,以西方教一向的門風,這種事兒,他們真干的出來。</br>  天帝深深地吸了口氣,揮揮手道:“知道了,密切關注他們的動向,尤其要注意,除西方舊教平遷過來的弟子,還有哪些強大的散仙修士加入其門。”</br>  卷簾大將恭應一聲,悄然退下。</br>  距上朝議事還早,打發走了卷簾大將,天帝孤坐上首,甚坐寂寥,便施法力,駕一道朝霞,飛抵天闕神宮之上,極目四顧,忽然看見遠遠一點星芒,正淡淡欲隱。</br>  太陽將升,太陰將隱,那一點欲隱的星芒,正是太陰星。</br>  發光的,就是太陰星上的蟾宮。</br>  天帝揮了揮袖子,淡淡地道:“朕隨處走走,爾等不必跟來!”</br>  隱身四下護侍的眾天兵神將齊齊現身拱手,悄然退下。</br>  這里是天庭,自然不用擔心天帝的安全。</br>  天帝大袖一拂,踏霞光遠遁。</br>  在太陰星即將隱沒的最后一剎,天帝的雙足便已踏上了太陰星的地面,面前一處秀美雅致的庭院,一棵桂花樹開得旺盛,芬芳撲鼻。</br>  “呀,天帝駕臨,小仙迎接來遲,恕罪!”</br>  一個生著一雙兔耳的俏麗少女突然閃現,跪接天帝。</br>  天帝擺了擺手,道:“姮娥睡下了么?”</br>  太陰星與太陽星日月輪轉,所以太陽星上線后,才是太陰星的夜晚,所以太陰星上女仙,也是與此時歇息。</br>  兔耳少女道:“娘娘正要睡下,小仙去告知娘娘……”“不必了,退下吧!”</br>  天帝舉步,直往蟾宮中行去,兔耳少女連忙跪送天帝。</br>  蟾宮中,一位美麗的女子剛剛卸了妝飾,穿著松軟的仙衣,正要上榻,忽然聽到有男人聲音喚了一聲:“姮娥”,不禁黛眉一橫,微露幽怨。</br>  她生得極美,體態極是婀娜,容顏嬌媚無雙,偏又自生一種清冷高貴的氣質,叫男人很容易生起想征服她的欲望。</br>  此女正是太陰星上蟾宮宮主姮娥仙子。</br>  昊天上帝緩步走入,他如今模樣,也不過就是三旬上下的樣子,一雙慧目,五官周正,三綹微髯,氣度不凡。</br>  姮娥仙子就穿著準備就寢的小衣,嬌嫩肌膚若隱若現,曼妙體態欲藏還露,見天帝進來,冷哼一聲,也不理他,只在桌前坐了,自斟一杯桂花香茗,漫不經心地道:“你這樣的大忙人兒,怎么舍得來看我?”</br>  昊天臉上微微露出笑意,走過去,將手輕輕搭在她的香肩之上,柔聲道:“我為天庭至尊帝君,事務著實多了些。</br>  這不是就來看你了么?”</br>  姮娥撇嘴道:“當初你可不是這么說的,不是人家幫你,你有那么容易掌控天庭?</br>  結果等你做了天帝,初時還跟每日上朝點卯兒似的,漸漸便冷落了人家,來得越來越少。”</br>  昊天微微有些尷尬,這許多年來,的確來的少了。</br>  畢竟,再怎么仙兒的女子,同床共榻久了,也就失去了那種新鮮的吸引力。</br>  不過,他對姮娥也算不錯了啊,姮娥的修為實在算不了強大,卻能獨居一星,享用一星的靈氣供應,擁有比金仙還要漫長無數年的生命,還不是因為他的偏愛。</br>  昊天今天來,本來是想到了那個神秘箭手,由此想到了他曾經的妻子,心血來潮,就勢而來,其實不無想看看她是否察覺了什么的目的。</br>  不過看這光景,她似乎也不知道什么。</br>  昊天本想說起那人,但終究尷尬,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br>  姮娥見他不答,微微橫眸,睨了他一眼,嬌嗔道:“你現在看過啦,可以走了吧?”</br>  昊天就勢在她旁邊坐下,伸手一攬她的纖腰,把她輕盈柔軟的身子強行抱到了自己膝上,笑道:“既然來了,自然要與你親近親近,不急著走。”</br>  姮娥撒嬌道:“那可不成,人家可是都天大靈官王惡的情人,你堂堂天帝,跑來與我幽會,傳揚出去,豈非體面全無。”</br>  昊天無奈道:“你終是做過那人的妻子,吾為天帝,若納你入宮,實在不成體統。</br>  無奈之下,才叫王惡替朕擔了個虛名。</br>  其實說來,還是因為他身為五百靈官之首,在我天庭,也是一號人物。</br>  你和他扯上這層關系,便是一層庇護。”</br>  昊天在姮娥耳垂上輕輕啄吻了一下,柔聲道:“朕這么做,還不是為了保護你不受欺侮?”</br>  姮娥顏色漸霽,嬌嗔道:“就你會說,誰叫你是天帝呢,人家再不情愿,還不是都由得你?”</br>  她玉體柔軟,嬌臀擠壓,令得昊天欲火漸熾,環著她纖腰的雙手便是一緊,一上一下,漸漸兩移,在她耳邊柔聲道:“時間還早,朕就侍候美人兒一回,叫你心甘情愿。”</br>  姮娥呀地一聲輕呼,不知被觸到了哪里,嬌軀一顫,便被昊天抱了起來。</br>  姮娥吃吃直笑,一雙玉臂環著昊天的脖頸,媚眼如絲地看著他,被他打橫兒抱起,走向玉榻。</br>  摘金鉤,放玉幔,壓紅燭,上牙床,云雨無限。</br>  此時,開天峰下,刑天亦出。</br>  因為有后羿大巫在,刑天沒有一出世就發瘋,舊友重逢的喜悅,暫時壓下了他心頭的戾氣。</br>  而無名不清楚后羿大巫的向天三箭,究竟射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闖出了什么大禍,為恐再生意外,一旦釋放出了刑天大巫,立即馬不停蹄,直奔天柱十二峰。</br>  眾人就跟開盲盒兒似的,實在不知道每一次打開,給他們的是驚嚇還是驚喜,天柱十二峰下鎮壓的是誰?</br>  就連擁有著前世記憶的無名,都是好奇滿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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