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惡被救回天庭,送到藥神殿。</br> 藥神正在撿藥,一瞧眾靈官急惶惶地抬著一張“相片”進來,不禁有些詫異,待見那竟是都天大靈官的真身,也不禁嚇了一跳:“這是什么人,竟能把都天大靈官打成這副模樣?”</br> 一位靈官爆躁地道:“這時還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么,趕緊救人?”</br> 藥神長嘆:“難、難、難!都天大靈官的傷,是以蠻力硬生生打擊造成的。</br> 若非他是天神之軀,修為深厚,早就斃命了。</br> 小神的藥,能吊著他的性命,但是金身受創如此之重,小神可沒辦法恢復,不如……你們另請高明,給大靈官另塑金身算了。”</br> 五百靈官,就是天庭的五百名執法隊員,專門糾察神仙觸犯仙律的,個個戰斗力爆表,性情脾氣也是火爆。</br> 一聽藥神這么說,一位靈官大怒,一把就將這白胡子老頭兒揪了起來,氣得語無倫次:“大靈官已是金仙之軀,眼看就要晉身太乙,需要何等寶貝,才能為他重塑金身而修為不減?</br> 又得需要何等高人,才能為他重塑金身?</br> 你這老兒盡說些不咸不淡的屁話。”</br> 藥神慌忙擺手道:“各位靈官大人息怒,小神還沒有說完。</br> 都天大靈官是被蠻力所傷,而真武大帝君乃天界體術第一人,對于這種傷,或許另有妙法可以救治。</br> 都天大靈官如今又是在真武大帝駕前聽用,何不向真武大帝乞求援手?”</br> 眾靈官面面相覷一陣,那人將藥神狠狠一攤,喝道:“趕緊用藥,千萬不要讓大靈官魂飛魄散。”</br> 這天界神明,如世人一般,他們之間相處,也不過如此。</br> 只是對凡人來說,畢竟是上位者,他們出現在凡人面前時,就那片刻功夫,露出自己最光鮮的一面,在凡人心中,便把他們想像的時時刻刻,都是道骨仙風,迥然不俗了。</br> 而此刻的眾靈官,和凡間對醫生頤指氣使的特權者有何兩樣。</br> 藥神暗暗腹誹著,面上卻不敢有所表現,趕緊取出煉制的丹藥,用靈泉化開,給紙片兒似的都天大靈官服下,然后眾靈官便托著王惡,又呼啦啦地直奔白玉京。</br> 白玉京上,便是真武大殿。</br> 眾靈官對真武大帝,卻是絲毫不敢怠慢,早早就按下云頭,只使兩個靈官挾著王惡登上真武大殿。</br> “哎呀,都天大靈官這是碰上什么狠角色了,魔界中人么?”</br> 身穿鵝黃衫子,形貌甜美的真武二弟子滿清音又驚又笑。</br> 都天大靈官是真武大帝座下的神官,不過他是由天帝派來的,在真武大殿兼任的差使,就相當于“辦公室主任”。</br> 真武大帝的嫡系都知道他是天帝派來的耳目,所以對他觀感并不好,一見他如此吃鱉,不免有些幸災樂禍。</br> 一位靈官陪笑道:“大靈官奉天帝令諭,鎮壓一尊對抗我天庭的大魔頭,不幸負了重傷,如今雖然用了藥,但是傷勢如此之重,或許真武大帝君對這種傷勢有獨到的療治之法,所以敢請仙子請真武大帝君出來一見。”</br> “我師父閉關呢,他老人家一閉關,可就指不定什么時候出來了。</br> 喲,這是都天大靈官吶,怎么一下子這么瘦了,有什么偏法啊,介紹一下?”</br> 陳玄丘的三師姐葉離,也從大殿上裊裊婷婷地走來了,一瞧都天大靈官的模樣兒,忍不住笑嘻嘻地道。</br> 兩個靈官敢怒而不敢言,這兩位是真武大帝的親傳弟子,可不比藥神,得罪不起。</br> 另一位靈官便叉手道:“大靈官命在旦夕,只有求助于真武大帝君了,還請兩位姑娘行個方便。”</br> 真武大殿深處,巫馬有熊正在盤膝打坐,深宮中突然傳來一道清音裊裊。</br> “王惡遭了劫難,去把他帶來。”</br> 巫馬有熊一驚而醒,連忙起身,肅然道:“弟子遵命。”</br> 深宮中,真武大帝君的聲音又道:“為師剛剛收到后土娘娘傳音。</br> 你是巫人之體,與為師所傳的真武大道天然契合,如今功夫已然大成。</br> 為師能傳你的,皆已傳給你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的修行,此后,離開白玉京,亦不可懈怠。”</br> 但凡巫族人,無不對后土娘娘尊崇有加。</br> 因為她可是為了保全巫族,不惜身化六道,犧牲自己的人。</br> 當初,十二祖巫中,她不是聲名最顯的,也不是實力第一,但是如今在巫人心中,她的地位卻是至高無上,無人能及的。</br> 所以,巫馬有熊一聽是后土娘娘召自己去,激動莫名。</br> 巫馬有熊深深拜下,道:“謹遵師父法旨。”</br> 真武大帝的聲音又道:“不過,后土娘娘的法諭有些古怪。”</br> 巫馬有熊肅立聽著。</br> 真武大帝道:“她說,要你以叛出白玉京的方式離開。”</br> 巫馬有熊大為驚詫,失聲道:“怎會如此?”</br> 真武大帝道:“娘娘此舉,必有她的用意。</br> 她既不說,我便不問,你照做就是。”</br> 巫族是創世之神盤的骨血衍化,而真武大帝君是盤的親生兒子,他們之間的關系,自然先天就特別的親近。</br> 所以,真武大帝幫巫族調教他們的天賦少年巫馬有熊,順理成章。</br> 如今,巫族要召回巫馬有熊,還特意說明,要讓他以叛出白玉京的方式離開,真武大帝雖然不問緣由,但也隱隱感覺,恐怕巫族要有什么大動作了。</br> 巫馬有熊恭應一聲,道:“是!”</br> 他想了一想,又垮下臉兒道:“可是,徒兒性情魯直,實在不懂該怎么叛出白玉京啊。”</br> 真武大帝大怒:“蠢貨!你性情魯直,難道為師就為人奸詐了不成?</br> 你想不出主意,能道為師就能想出來么?</br> 你兩個師妹,機靈古怪,心計頗多,難道你不會請教請教她們。”</br> 巫馬有熊恍然大悟,喜孜孜地道:“多謝師父指點。”</br> 然后巫馬有熊就歡天喜地的沖了出去。</br> 兩位大靈官抬著特別容易“受風”的紙片人王惡,正被兩個刁妹子不停為難,巫馬有熊現身,喚他二人進殿,兩個大靈官感激涕零,連忙道謝,抬了王惡進去。</br> 滿清音嘟起嘴兒道:“大師兄理會他們做什么,天帝走狗,派來的眼線,死就死了。”</br> 巫馬有熊道:“是師尊命我傳他們進去的,不然我巴不得他去死。</br> 來來來,你倆過來,為兄正有一件大事要求教于你們。”</br> 葉離一聽,歡天喜地的道:“哈?</br> 大師兄居然有求教于我們的時候,什么事呀?”</br> 兩人湊到巫馬有熊身邊,巫馬有熊壓低聲音道:“師妹,后土娘娘傳旨,命我回歸巫族。”</br> 滿清音一呆,道:“什么意思?</br> 你要離開天庭了?”</br> 巫馬有熊道:“不錯!”</br> 滿清音和葉離登時滿臉的不舍,還有羨慕。</br> 葉離道:“哎,小師弟走了,現在大師兄也要走了,就剩下我們兩個人,守在這空蕩蕩的神殿上,好不無聊。”</br> 巫馬有熊面有難色,道:“可是,娘娘傳諭,命我以叛出白玉京的方式離開,我也想不出該以什么理由叛出去,你們也曉得,我每日只是專注修行,心無旁騖。</br> 我想了想,如果找個理由醉酒鬧事,貌似也不太符合我的性格,容易叫人起疑。”</br> 滿清音和葉離愕然道:“以叛出白玉京的方式離開?</br> 師父知道么?”</br> 巫馬有熊道:“當然知道,就是師父傳話給我的。</br> 師父說,他也沒想到什么好辦法,叫我找你們商量,說你們心眼兒多。”</br> 滿清音點點頭,興奮地道:“巫族大概是要搞什么大動作了,怕牽連到師父,所以才想讓你提前和咱們真武一脈撇清關系。”</br> 葉離兩眼放光:“那豈不是要打架了?</br> 哎呀,師父為什么對你們就這么好,一個個都肯放出去闖蕩,我們就得留下來枯守白玉京。”</br> 巫馬有熊道:“別說這些不著邊際的,你們倒是幫我想想,該怎么讓我合情合理地叛出白玉京啊?”</br> 滿清音猶自自怨自艾:“哎!你們都走了,偏只剩下我們兩個枯守白玉京。”</br> 葉離道:“相看兩生厭吶。”</br> 二女對視了一眼,突然目發奇光。</br> 巫馬有熊一見,趕緊道:“想到什么好主意了?”</br> 二女斗雞一般對視著,異口同聲道:“我先想到的。”</br> 巫馬有熊急道:“究竟什么辦法,你們倒是說呀。”</br> 滿清音和葉離不理他,只顧爭執。</br> 滿清音道:“我是二師姐。</br> “葉離道:“你再走了,就只剩我了,師父一閉關就好久,我在這天上悶也要悶死。</br> 你是師姐,該讓著師妹嘛。</br> “滿清音道:“真是沒義氣呀,咦?</br> 我們不如……”從小一起長大的姊妹,那真是心靈相通,二人對視一眼,便嘿嘿笑了起來。</br> 然后,兩人一左一右,挽住了巫馬有熊有她們大腿粗細的胳膊。</br> 巫馬有熊一頭霧水地道:“你們到底想到什么主意了,說呀。”</br> 滿清音眨眨眼道:“違反天規啊!要受師父制裁,所以反下天庭去了,不就成了?”</br> 巫馬有熊茫然道:“違反哪一條天規?”</br> 滿清音和葉離一起嘿嘿地奸笑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