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百里,始終不見追兵趕來,陳玄丘暗忖,難不成他們果然留下救治那兩個家伙了?</br> 既然這樣,那倒也不必故意放慢速度等他們了,且繼續(xù)趕路,早些趕去天柱峰,弄清天神下凡、隱身天柱,究竟有什么陰謀要緊。</br> 陳玄丘剛想到這里,前方林中突然一陣悉索作響,陳玄丘神色一動,立即抬手示意,疏影和暗香則馬上向前一撲,隱入了他的身影之中。</br> 樹叢無風自動,七匹巨大的黑狼,從林中緩緩地鉆了出來。</br> 它們呲著獠牙,低沉地咆哮著,唇齒間唾液都噴了出來。</br> 這不是普通的狼!這七匹狼,個頭兒都趕上馬駒大小了,如果真就是狼,也是狼中異種。</br> “姬侯為了成大事還真是用人不拘一格,連狼妖他也招攬過去了?”</br> 陳玄丘冷笑:“折百果等人已然伏誅,洛三變和楊千化也死了吧?</br> 而你們,居然還敢出手,必有所恃。</br> 來吧,且讓我看看你們有什么本事?”</br> 陳玄丘招了招手,那只體型最大的頭狼咆哮一聲,就向陳玄丘猛撲過來。</br> 閃、引、拐、擊!那頭狼動作如閃電,但陳玄丘動作更快,重重一拳打在了那頭巨狼的腰胯之間,將它打得橫飛出去。</br> 一見頭狼遇險,其他六匹狼精立即向他撲來,但陳玄丘身前攸然閃現(xiàn)出了暗香和疏影的倩影,各自迎住兩頭巨狼,手中刀光閃爍。</br> 被陳玄丘一拳打飛的巨狼在地上滾了幾匝,怒吼一聲人立而起,突然變成一個身高足有一米九,體型如鐵塔一般的巨人。</br> 陳玄丘驚咦一聲,他的真武拳意,連霸下都不易承受,此人挨了他重重一擊,似乎竟沒有什么事,這抗擊打能力也太強了吧?</br> “這么厲害?”</br> 陳玄丘手一抬,兩輪紫月從腦后升起,落入他的掌心,仿佛兩口月牙形的彎刀,正是心月輪。</br> “再來!”</br> 陳玄丘揮動心月輪撲上,兩柄心月輪化作一道道紫色的流光,蕩開撲向他的兩頭狼精,向著那個巨人猛擊過去。</br> 巨人抬手,雙手十指彈出十指尺余長的鋒利指甲,仿佛十根鋒利的鐵刺,與陳玄丘的心月輪一碰,叮當作響,火花四濺。</br> 兩者的武器都非金鐵,陳玄丘的心月輪是天狐神念所化,可隨意念而動,意志不潰,心月不散,堅不可摧,快似閃電。</br> 而這巨狼指掌間的十根鋒利長刺,卻是他的利爪所化,想不到竟也如此堅硬,竟能抗得住陳玄丘的心月之輪。</br> 陳玄丘和暗香疏影身法奇快,陳玄丘是天狐魅影步,而暗香和疏影則不是什么高明的身法,而是隨時穿梭于陰影空間和現(xiàn)實空間,身影忽實忽虛,忽左忽右,叫人捉磨不定。</br> 可這七個狼精,先天速度奇快,和他們?nèi)耍路鸹髁耸畧F旋風,在山林間呼嘯來去,一時間刀光飛處,斷枝碎葉漫天飛舞,十人身圍方圓十余丈的距離,不消片刻功夫,便被清理得干干凈凈。</br> 草木被削斷的青草氣味兒,彌漫在四周空氣之中。</br> “砰!”</br> 一頭巨狼又挨了陳玄丘一腳,身子倒飛出去,一連撞折了三棵大樹。</br> 但陳玄丘剛想追上去結(jié)果他的性命,另外兩頭巨狼已經(jīng)撲了上來。</br> 在那頭巨狼倒飛出去的剎那,遠處山坡上,一棵合抱粗的巨樹也轟然一聲,碎裂開來。</br> 碎木屑飛濺,白天站在那里,卻一動不動。</br> 白雪看了一眼倒掉的大樹,驚起飛鳥一片,輕吁道:“他這算是死過一回了。”</br> 白天微微一笑:“森林七狼乃四木禽星后裔,練有替命之術(shù),只要這方圓百里之內(nèi),尚有千年之木,他就死不了。”</br> 四木禽星,也是天庭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一,分別是角木蛟,斗木獬,奎木狼,井木犴。</br> 森林七狼就是奎木狼一族的后裔,先天精通木屬性的功法,生命力極其強悍。</br> 尤其是他們練成了替命神功,只要方圓百里之內(nèi)有千年以上的大木,就擁有了一定的靈性,可以轉(zhuǎn)嫁傷害,由其承受。</br> 方才陳玄丘那一拳,已經(jīng)可以要了他的命,但是全部的傷害,卻由這林中千年大木替他承受了。</br> 白天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瞳孔又漸漸變成了透明色,顯然異常詭異。</br> 白雪注意地看著他的神色變化,忍不住問道:“陳玄丘的弱點是什么?”</br> 白天的眼睛空洞洞的,因為變成了剔透的顏色,你甚至不知道他正看向何方。</br> 漸漸的,白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恐懼:“我看不出來!”</br> 白天的洞察之眼,在運行之后,眼中的一切形體就失去了具體的形狀,而是一團團能量體的影子,他甚至能看到真元靈氣在這個人體內(nèi)運轉(zhuǎn)的途徑,從而分析出這個人的弱點。</br> 但是,他剛剛用普通肉眼看時,還能看見陳玄丘與七匹森林狼打的有聲有色。</br> 這時他運起洞察之眼,眼中的七匹森林狼,包括那兩個俏媚可人的小姑娘,全都失了皮相,能夠被他看見一團團能量體。</br> 可唯有陳玄丘,他什么都看不見!陳玄丘,從他的眼里徹底消失了,此時他眼中的頭三狼,就像是在和一團空氣打得有聲有色。</br> “此子可怕,我竟然不能看穿他的弱點!”</br> 白天凜然說道,收了他的洞察之眼。</br> 白雪也有些吃驚,自從兄長練成這洞察之眼,國師麾下諸多高手的弱點,他幾乎都能看出來,可這陳玄丘他竟然看不透,此人究竟有多大的道行?</br> 白雪道:“幸好大哥先派出了森林七狼,他們借助這山林木之力,就算殺不了陳玄丘,也能耗掉他大部分的力量。</br> 到時候……”白天獰笑一聲道:“不錯,總歸要親手殺了他,我才快意。”</br> 白天四顧一眼,道:“他們的陣法也不知道布置得怎么樣了?”</br> 白天沒有追趕陳玄丘,而是趕到他前邊來,正是為了畢全功于一役,一戰(zhàn)必何斬殺陳玄丘。</br> 所以,他派出了在這片林海中幾乎擁有不死之身的七匹森林狼纏住陳玄丘,消耗他的力量,又派其他高手在左近開始布陣。</br> 那片林中,陳玄丘一方和森林七狼一方越打越冒火。</br> “嗤”地一聲,疏影被一匹森林狼的利爪一抓,縱身彈躍,瞬間閃過一片樹影,然后馬上就從另一片斑駁的陰影中冒了出來。</br> 但是,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大腿被那匹森林狼的利爪抓破一道血痕,褲兒裂開一道口子,殷紅的血跡和白嫩的肌膚都若隱若現(xiàn)。</br> 暗香姐妹情深,一邊與敵交手,一邊叫道:“師妹,你怎么樣?”</br> 疏影咬牙道:“我沒事,沒傷著骨頭。”</br> 暗香叫道:“主人,這七匹狼有古怪,我剛剛一刀斬中了一個,可是只剎那功夫,他就恢復正常了。”</br> 一個狼人怪笑道:“我們有不死之身,此番下山,投靠姬侯,合當有你們?nèi)祟^顱,為我兄弟揚名立萬!”</br> 另一個狼人得意道:“殺了這姓陳的就好,這兩個小娘子細皮嫩肉的,白凈的很……”疏影邊打邊怒斥道:“你待怎樣?”</br> 那狼人接口道:“正該用來清蒸,蘸了豆豉芥茉,一定可口。”</br> 疏影啞然,她還以為……啐!與陳玄丘纏斗的頭狼嘿嘿笑道:“這姓陳的也不要殺,長得比姑娘家還俊的男人,大哥我稀罕。”</br> “大哥,你那么大的塊頭兒,還不玩死了他,要憐香惜玉呀。”</br> 他們已經(jīng)篤定陳玄丘三人不敵他們,心情放松下來,便嘻笑著戲謔三人,仿佛他們已經(jīng)是自己砧板上的肉。</br> 陳玄丘冷笑道:“傷勢速愈?</br> 那我打碎了他,看他還能不能自愈。”</br> 陳玄丘突然加速前沖,兜鍪、面甲、護項、護肩、胸鎧、護臂、護腕、腹甲、脛甲……一件件暗紅色的沉重甲胄配件“鏗鏗”地出現(xiàn),自動附著在他的身上。</br> 陳玄丘疾如閃電,沖向那個口出不遜的頭狼,戴著尖利骨刺的拳頭,迎向那頭狼帶著五根利爪的鐵拳。</br> “轟!”</br> 雙拳一碰,發(fā)出一聲巨響,四下里的碎木花枝草屑樹皮,被一股驟然激起的氣浪沖得向四下激射。</br> 但是,陳玄丘這一拳卻不像那狼人,只有一拳之力。</br> 他涌身前沖,真武裂神拳意發(fā)動,轟然一聲中,無匹抵御的龐大拳勁透達那只頭狼的手臂,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br> “噗噗噗噗……”手臂、肩胛、胸腔、小腹……拳勁如驚濤駭浪,涌入那只頭狼的身體,將他的骨骼寸寸碎斷,筋脈血管盡皆炸裂。</br> 那頭狼的肌膚承受不住這么強勁的一股力道都迸裂開來,瞬間變成了一個血人。</br> 他慘叫著倒飛出去,仿佛一顆出了膛的炮彈,轟隆隆地一路撞去,遇樹樹斷,遇石石開,地面犁出好深一道口子。</br> 這一幕,宛如陳玄丘在南疆鬼風部落一拳打死那個中了巫蠱術(shù)的南疆高手。</br> 只不過,眼前這個人的本領,較那日那個人,實有云泥之別,強大了太多。</br> 可是陳玄丘打他這一拳,力道也較對付那人,強大了不知多少倍。</br> “下一個!”</br> 陳玄丘一拳擊出,并不稍停,馬上折身,撲向第二個狼人。</br> 他不相信,既然吃不住他的拳勁兒,被打成這樣,那匹頭狼還能活。</br> 遠處,又是一棵千年大樹轟然倒塌,那只頭狼,以比飛出更快的速度彈射回來,恣意狂笑:“我等乃奎木星君后人,擁有嫁木大法,你殺不了我的!”</br> 他仍渾身浴血,但是人已完好無損,甚至沒有一點因為失血,而顯現(xiàn)出疲憊的狀態(tài)。</br> 陳玄丘見他這么快就痊愈了身體,本來十分吃驚,已經(jīng)決定要取出誅仙劍,把他切片看看效果了。</br> 突然聽他這么一說,陳玄丘的動作硬生生地停止了。</br> “奎木星君后人?”</br> 陳玄丘順手摸出兩個小布團兒,塞住了他的耳朵。</br> 那頭狼愕然,不曉得陳玄丘要干什么?</br> 接著,他就看見陳玄丘手一揚,九朵小火苗便躍現(xiàn)于空中,仿佛九朵鮮艷的小紅花。</br> 嘰嘰喳喳聲隨著它們的出現(xiàn),頓時比林中鳥雀還熱鬧。</br> “陳玄丘你不夠意思啊,這么久了也不理我們,也不放我們出來,快憋死我了。”</br> “其實我有想過,你這人不健談吶,跟一只悶嘴兒葫蘆似的,和你聊天忒也無趣,你有沒有想過找?guī)讉€健談的朋友,可以把他們關(guān)進來陪我們聊天啊。”</br> “啊!這里草木蔥郁,靈氣豐沛,我很喜歡啊!”</br> “我想洗個火浴,這地方不方便吧?”</br> “咦?</br> 又換了兩個小姑娘啊,陳大哥你這就不對了,你頻頻換女友,我都單身幾十萬年了,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br> 陳玄丘很有先見之明,他一句也沒聽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