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哧！”</br> 陳玄丘及時抬起了桌布，四濺的鮮血和腦漿沒有濺到他的身上。</br> 只是桌上……</br> 陳玄丘皺了皺眉，道：“殺人的法子千萬種，為什么要用這么簡單粗暴的方式呢，你看這一桌子，主菜還沒上呢。”</br> 無名道：“這樣簡單。”</br> 兩個人一問一答，輕松自若，旁邊眾人卻已是目瞪口呆。</br> 死了？</br> 本以為九煞殿九殿主出手，這師徒倆必死無疑。就算能抵擋一陣兒吧，勢必也要打爛許多東西。</br> 可是，怎么燕擁天這就死了？那個小子是何時竄到燕擁天背后的？</br> 無影門……原來是無影無蹤的意義，這個門派，一定擁有一種很了起的遁身術。</br> 宋畏德目眨異采，老祖說的沒錯，天下行將動蕩，蟄伏已久的四方豪杰都將聞風而動。此后行走江湖，當千萬小心。</br> 這無影門聽都沒聽說過，卻能一招便殺了九煞殿的殿主，雖然有偷襲之嫌，可換你偷襲試試，可未必近得了人家的身，這無影門當真不可小覷呀。</br> 宋畏德拱手道：“這位兄臺，功夫好生了得。不過，你殺的人可是九煞殿第九殿主燕擁天。九煞殿是我中州有數的大派，勢力雄大，同門眾多。兄臺這一下，只怕要惹下禍事了。”</br> 宋畏德這一番話并不見立場，如果將來九煞殿殺了陳玄丘，那他就是替燕擁天鳴不平，威懾陳玄丘。如果九煞殿不敵陳玄丘，那他就是提前提醒了陳玄丘，可以攀下一門交情。</br> 陳玄丘卻是一聽，就明白了他的用心，望著他微微一笑：“多謝指點。我無影門傳承久遠，只是久不在人間走動，看來知道我們的人是越來越少了。方才這燕擁天凝運功法，雙掌赤紅，顯然有取我性命的想法，他想殺人，便得承擔被人殺的后果，如果九煞殿不知進退，那正好，我就用九煞殿，重新打響我無影門的名號。”</br> 人群中，突然有人驚呼道：“無影門？相傳大雍之前，曾有一個極神秘的門派，叫做陰影門。不知你無影門和那陰影門可有什么關系？”</br> 咦？這里居然有人知道陰影門的存在？不愧是傳承久遠、少受戰(zhàn)亂侵擾的悠久古國。</br> 陳玄丘意外地看了一眼，是個年輕人，神色頗見儒雅。</br> 陳玄丘做悠然神往狀，道：“陰影門啊，想不到這世上，竟然還有人知道陰影門的名字。不錯，我無影門，與陰影門頗有淵源。那陰影門的創(chuàng)派祖師，實是我無影門不成器的一個弟子，因天資太差，不許以無影門的身份行走江湖。遂自創(chuàng)我無影門之分支，陰影門。”</br> 陰影里，暗香聽得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這廝胡說八道，還編排我們創(chuàng)派祖師是他最不成器的弟子？</br> 陳玄丘道：“他學本事不到家，所以自號陰影門。本門功夫，練到最高境界，連影子都沒了，那才是上乘功夫。”</br> 陰影里，暗香啐了一口，發(fā)牢騷道：“連影兒都沒有，那是鬼。”</br> 疏影卻笑吟吟地道：“他這樣說，挺好的呀，我聽見了，你也聽見了哈。回頭咱倆就叫他師兄。”</br> 暗香驚訝地道:“你瘋啦，想欺師滅祖不成？”</br> 疏影白了她一眼道：“你才傻，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咱們陰影門要是能跟他扯上關系，兩位師父還不得美死。”</br> 暗香一拍額頭：“對喔！師兄……”</br> 暗香看著陳玄丘的背影，口水都快流下來了。</br> 那個聽說過陰影門的年輕人環(huán)顧左右，驚嘆道：“諸位有所不知，這陰影門，名字雖然聽著很是平庸，可是該門派卻是一點也不平庸。前朝時候，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個大派，弟子雖然不多，卻罕少有人敢去招惹他們。據說，陰影門有一門遁影術，便連神仙也能瞞過去。”</br> 眾人一聽，悚然動容。</br> 陰影門竟然這么厲害？可陰影門的創(chuàng)派祖師，竟還只是無影門一個最不成器的弟子，師父嫌棄，都不肯讓他用無影門的名號行走江湖。那無影門又該是何等厲害？</br> 眾人望向陳玄丘的目光頓時不一樣了。</br> 陳玄丘很高興，看起來不用繼續(xù)打打殺殺了，這位仁兄捧哏很有一套，一下子就把我胡諂的這個無影門給抬起來了。</br> 陳玄丘便微笑道：“足下真是見多識廣，卻不知，足下高姓大名？”</br> 那人受寵若驚，忙拱手道：“在下展末，是中州飛振司門下。我們飛振司雖名聲不顯，卻也歷史悠久。以見聞廣泛，耳目靈通著稱。”</br> 展末趕緊借機會給飛振司打了個廣告，很有頭腦的樣子。</br> 旁邊有人好心提醒，輕聲道：“展兄，先別忙著拉交情啊。他殺了九煞殿的人，九煞殿必會尋他晦氣，可別牽累了你。”</br> 展末笑道：“九煞殿不可能不知道陰影門的厲害，這無影門竟還是陰影門的正宗嫡支，他們不敢得罪的，也得罪不起。”</br> 就在這時，殿門前有人高聲宣道：“國君與徐貴妃還有一位上賓，即刻便到，還請諸位各歸本席。”</br> 眾人一聽上賓，立時紛紛側目，向仍然坐在上首的陳玄丘看去。他坐的位置，應該就是那位上賓的席位了吧？看起來又有好戲看了。</br> 負責堂上司儀的郎官臉色難看地吩咐一眾宮仆寺人：“快快快，把死尸抬下去，把首席整治干凈。”</br> 一個寺人問道：“郎官，那個無影門的占了上賓的位置，這……”</br> 那郎官瞪眼道：“你沒看見他一言不合就拍碎人家的腦袋？這樣的煞星，你要敢惹，你去叫他讓座。”</br> 那寺人一聽，面如土色，把頭搖得跟撥浪鼓兒似的。</br> 郎官道：“不要理他，客客氣氣，只把席位清理干凈就好。我立即親自去迎國君，把這廂的事情稟報國君。”</br> 郎官說完，急急去了。</br> 長街之上，兩隊戟士護擁著三輛輕車，緩緩駛向聚賢宮。</br> 最先一輛，正是虞國國君的車駕，次一輛便是他的寵妃徐妃的車駕，最后邊一輛，簾幕垂著，載的是什么貴賓，卻是無人知曉了。</br> 那郎官快馬疾馳，半路上迎上了國君的車隊，連忙滾鞍下馬，亮出身份，快步穿過儀仗，登上了國君的座車。</br> 國君這輛車頗為寬敞，車中有榻，也有路上可以處理國事、批閱奏章的書案，屏風后邊還有馬桶，布置的十分奢華。</br> 虞國國君今年七十有二，但是保養(yǎng)的極好，滿頭華發(fā)，膚色紅潤，形貌清矍。</br> 那郎官把發(fā)生在聚賢宮的一幕對他密奏了一番，虞伯的身子隨著車子的顛簸，輕輕地晃動著，面上卻是始終不動聲色。</br> 及至那郎官說完，虞伯一雙老眼微微一抬，才露出一絲銳利的光芒：“知道了，這件事，你并未來得及稟報寡人，明白？”</br> 那郎官愣了一愣，但畢竟是混官場的，這點機靈還是明白的，心中雖然錯愕，卻是馬上俯首道：“是，臣明白。”</br> 虞伯緩緩頷首：“嗯，你去吧。他要坐首席，就由他坐。”</br> 虞伯的老臉上，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br> 做官的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郎官隱隱察覺，似乎有什么秘密摻雜其中，他可是寧可不知道的，所以趕緊收拾了好奇心，躬身退了出去。</br> 四頭大青牛拉著的王輦，依舊不緊不慢地趕著路，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br> 第二輛車上，隱隱傳出輕笑聲，還有竊竊私語。只是車輪轆轆，便聽不太清楚。</br> 人人都知道，這是國君最寵愛的徐妃，所以，也不大有人敢靠近了竊聽。</br> 只是隨著風，和那時而貼附、時而輕掀的錦簾，偶有只言片語飄出。</br> “此間大事……奴自會幫你……”</br> “奴的大仇……，哎呀，別摸……亂了……”</br> “陳玄丘，我要他，千刀萬剮……”</br> 攸而一聲細若簫管的輕吟，伴隨著嬌喘細細，響起一個男人倨傲的聲音：“放心，區(qū)區(qū)一人間小吏，便是有些道行，某，也是手到擒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