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要搞清楚徐家究竟在干什么,也只能加入其中,做一個“開鎖匠”。</br> 于是,離開小飯館后不久,陳玄丘就粘了一臉的大胡子,貌相頓時威武許多,看起來成熟了十歲。</br> 無名嘛,則沒有做任何改變,反正沒人記得他。</br> 兩個人改換了身份,給自己編排了一個新門派,無影門。</br> 陳玄丘扮作創派祖師,無名則扮作他的開山大弟子。</br> 無影門?</br> 這事兒沒少讓躲在陳玄丘影子里的暗香發牢騷:“人家是影子門的,他就搞個無影門,什么嘛,干脆就影子門就好啦,反正這世間也沒有這個門派,還能替咱們揚揚名。”</br> 疏影安慰道:“行啦,你沒發現,他老忘了有個小師弟跟著他么?</br> 要起個什么名門起不了,他為什么要起無影門?</br> 不還是因為記著咱們,有感而發么?”</br> “咦?</br> 不對??!”</br> 暗香瞪著疏影:“以前你比我還愛懟他的,怎么幫他說起話來了?”</br> 疏影心里卟嗵一下,趕緊掩飾道:“哪有啦,我只是實話實說嘛?!?lt;/br> 暗香輕輕搖頭:“不對!昨兒晚上他睡覺,你還悄悄出現在他面前,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久,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lt;/br> 疏影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你……你不是睡了么?</br> 你盯梢我?</br> “暗香突地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疏影的心都快要跳出腔子了,聲音有些打顫:“你……你明白什么了?</br> “暗香嚴肅地道:“我警告你啊,不要打他的鬼主意。</br> “疏影急扯白臉地道:“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lt;/br> 暗香冷笑:“我瞎說?</br> 從小做同門,還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么?</br> 疏影啊,主人待我們著實不錯。</br> 而且你也知道,在小千世界,他是什么樣的存在,我們影子門所有人的性命,都操在他手中呢,你不要不服氣,還想跟他為難?!?lt;/br> 疏影的心卟嗵一下落回了肚子,淡淡地道:“那就要看他的表現嘍,他要是對我們影子門只是利用……哼!”</br> 無影門創派祖師,陳無影。</br> 無影門開山大弟子,無影。</br> 嘖!師徒倆的名字,簡單粗暴。</br> 兩人投貼于虞國為四方豪杰專門設立的聚賢宮時,貼子遞上,那負責登記的郎官看了便把嘴一撇,不屑地看著他們:“兩位,徐家的封印,可不是什么人都解得開的?!?lt;/br> 陳玄丘淡淡一笑,傲然道:“我們無影門,剛剛創立,只有師徒二人,看起來,的確和那些大門大派不可相比。</br> 不過,術業有專攻,我們無影門專門研究如何挖門盜洞、開箱撬鎖……”他還沒說完,那位郎官便是臉色一變,沉聲道:“你們無影門,難不成是盜墓賊?”</br> 國人最敬重先人,所以對盜墓賊都十分不齒,處罰也最為嚴厲。</br> 各諸侯國律法中,但凡盜墓者,與傷人致殘、訛詐、殺人和拐賣人口等同罪,俱處磔刑,寸斬而死。</br> 哪怕只是打開了死者的墳墓,未曾盜得財物,亦判絞刑。</br> 所以這郎官一開口,四下幾個虞國的武士,已經按刀圍了過來,目露殺氣。</br> 陳玄丘忙打個哈哈,道:“開個玩笑罷了,徐家的寶藏,怎么可能用鎖頭鎖上。</br> 實際上,我們無影門專門研究機關與陣法,所以,比起那些大派名門固然實力遠遠不濟,不過,說到解除陣法、破開封印,說不定我們無影門正能為貴妃娘娘解憂?!?lt;/br> 那郎官上下打量他幾眼,臉色不善地冷哼一聲,甩過一道號牌,道:“進去吧,黃字四號房?!?lt;/br> 天地玄黃,天字號的住處,自然是最好的。</br> 黃字號……開門就見一張床,床側一張直欞窗,跟牢房似的。</br> 無名咳嗽一聲,道:“師……父啊。</br> 人家好像真的沒太把咱們當回事啊。”</br> 陳玄丘走過去推了推,那扇直欞窗還是封死的,打不開,主要作用只是采光。</br> 陳玄丘道:“無妨,那小二一知半解,不知所云。</br> 咱們到這兒來,是為了搞清楚他們究竟要干什么。</br> 只要弄清楚緣由,我們就離開?!?lt;/br> 陰影里,暗香皺眉道:“這么小的空間,咱們睡哪兒呀?”</br> 疏影道:“哎呀,沒地方睡就擠一擠嘛?!?lt;/br> 暗香乜視著疏影。</br> 疏影面紅耳赤地道:“我是說,我和你,在陰影空間里擠一擠,你想什么呢?”</br> 暗香警惕地道:“空間狹小,是不是更適合你下手了?</br> 我警告你,絕對不許打他主意。</br> 否則,別怪我這個師姐不講情面?!眒.</br> 暗香說的不許打他主意,自然不是別的意思,但是疏影聽著,就是有些心虛。</br> 此時,一位白袍公子也翩然趕到了聚賢宮,亮出了他的身份:蝶影門傳人,南喬木。</br> 中州自古富庶,又兼承平已久,文風大勝。</br> 所以審美上,特別喜歡斯文儒雅的人物,這位南公子星眸俊眼、膚若凝脂,風度翩翩,一看就是一等一的風流人物。</br> 雖然這“蝶影門”那郎官也未聽說過,但是一瞧人家這舉止氣度、雍容高雅,就絕對不是等閑人物。</br> 那郎官馬上畢恭畢敬遞上了號牌,斯文笑道:“天字七號房,公子還請慢走。</br> 公子沒有帶隨從,我虞國自會撥人侍候。</br> 一會兒,便遣兩個小廝去?!?lt;/br> 南喬木伸出兩根纖長的手指,將那號牌兒一挾,并不用整只手,似乎怕碰到了郎官的手。</br> 然后向郎官矜持地點點頭,一言未發,邁步便走。</br> 那郎官贊嘆道:“看看這氣度風姿,剛剛那什么影門來著?</br> 名字里都帶個影字,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br> 虞國國君看來還真是很寵愛他的妃子,為了替徐家招待這些客人,所費不菲。</br> 劃撥出一座宮殿來,讓這些各方豪杰居住,晚宴在聚賢宮正宮,也是自上而下,數十席酒菜,流水一般端上來,盛情款待。</br> 依照各個門派、家族的勢力、地位,那越靠上的,款待的便越是豐盛,依次向下,臨到無影門的“陳無影、無影”師徒二人時,那就寒酸的很了。</br> 不過饒是如此,坐在這一桌的也是滿的,這等難得出人頭地的機會,越是小門派,就越是珍惜,不舍放過的。</br> “哈哈哈哈,這位仁兄請了。”</br> “哎呀,前輩請上座。”</br> “哦,在下陳無影,自創無影門。”</br> 陳玄丘笑容可掬,熱情招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大虞官府派來款待這一席客人的。</br> 陳玄丘也不在乎桌上有什么酒菜,只是笑瞇瞇地聽他們互相招呼、說話。</br> 每到關鍵時刻,這才適時插一句嘴,巧妙地引誘他們說出更多。</br> 酒過三巡,陳玄丘終于弄明白了徐家這次大動周章的原因。</br> 徐家傾巢而出,去大雍中京,為徐家兒郎找場子,本來是把這視作一個難得的揚名的機會。</br> 要知道,那可是中京,天下的中心。</br> 如果徐家在那里名聲赫赫,那便是舉世皆聞,四大修真世家各據一方,誰的名號最響亮,誰就是第一家。</br> 所以,誰也不愿放過這個揚名的機會。</br> 但是,正因為高手盡出,徐門主也不能不對家里有所安排,雖說他的侄女兒是當今虞國國君的寵妃,不用擔心太多,但對于徐家的機要寶庫,還是做了部署。</br> 徐家找個機會就去向天柱峰上供,天柱峰一脈傳人俱是巫族,不修道法,不用法寶,所以淘弄到什么寶物,隨手都甩給他們了。</br> 長年累月下來,徐家雖然沒有什么特別了不起的寶物,但寶物之多,卻堪稱人間第一。</br> 如今,徐門主用來封印寶庫的,正是其中一件寶物。</br> 這一來,不知其法,而能打開它的人就不多了。</br> 不過,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徐家也大可請幾位高人過來幫助解開封印,大可不必搞出這么大的陣仗,而各方勢力,也更不必紛紛門下最得意的少年才俊。</br> 卻是因為,徐家的女眷,說出了一個秘密。</br> 她們說,徐門主搜遍天下,得到了一株植物。</br> 這株植物,乃是據說中早已滅絕的荀草,其狀若蘭花,聽說并不是什么修煉類的寶物。</br> 但是,門主曾經很篤定地說過,這株荀草,對天柱峰少主洛兒姑娘來說,卻是最最難得之物。</br> 只要獻上此草,必可讓洛兒姑娘無盡歡喜,最不濟也能得到無盡的賞賜。</br> 普通人不知道天柱主人究竟是何許人物,還想像成了什么天柱大俠,可這些修真門派豈了能不知?</br> 那是世間最神秘、最強大的勢力之一。</br> 天柱、地維、奉常寺……奉常寺何等龐大的勢力,大家都知道,可是在這三大勢力中,貌似它還排在最后呢。</br> 只不過得到這株仙草時,它尚未完全長成,這時獻上去效果自然不佳,所以藏在寶庫中孕育。</br> 這消息一出,但凡聽到消息的,誰不心動?</br> 能和天柱峰巴結上關系啊,尤其是,他們又聽徐家的人講,天柱峰少主是一位未出閣的姑娘。</br> 這要是獻上她喜愛的仙草,萬一入了她的法眼……何況,徐家的化巫術,也很是令人眼熱。</br> 徐貴妃可是說過了,誰能打開封印,可自由從中選取三件寶物。</br> 一株荀草、一部化巫術的秘笈,此外還能再選一樣呢!所以,各個世家,不約而同地選拔了門下最優秀最杰出的年輕弟子。</br> 荀草?</br> 那是什么玩意兒?</br> 洛兒姑娘很喜歡種花養草么?</br> 陳玄丘的眼睛頓時放出光來,他此來中州,就是為了找一個能混上天柱峰卻不引人注目的身分。</br> 做一個獻寶人?</br> 這株荀草,是我的了!陳玄丘向四下掃去,一個崗位,上千人應聘,那是什么感覺?</br> 個個都是競爭對手啊。</br> 無影門名氣太小了,萬一先被別人把寶庫打開了怎么辦?</br> 我得揚名!陳玄丘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端著個酒杯,就向深深大殿上的首席走了過去。</br> 坐在上首第三席的南子,一直在悄悄觀察著陳玄丘,一瞧他這架勢,心頭便是一跳。</br> 師父還真沒說錯,瞧他這架勢,怕是又要惹事。</br> 南子趕緊把頭悄悄低了下去。</br> PS:求點贊、月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