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大妖瞬間分開,讓出一條道路。</br> 蛤士蟆神氣活現,緩步向前。</br> “嗵!嗵嗵!嗵嗵嗵嗵!迎接日月萬里風,笑揖清風洗我狂……”陳玄丘看著蛤士蟆隆重出場的樣子,都想為他高歌一曲,擂鼓助戰了。</br> 真的……很拉風、很有氣勢。</br> 蛤士蟆走到那巨匣前邊,回首向眾人淡然一掃,縱身一躍……陳玄丘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上,生怕他立時凍成一只冰雕蛤蟆。</br> “卟嗵!”</br> 蛤士蟆砸進了黃泉之中,只濺起極細小的一點水花,能打滿分。</br> 片刻之后,蛤士蟆從黃泉中冒了出來,向大家招了招手。</br> 那巨匣之下,無數妖魔頓時歡呼吶喊起來。</br> 陳玄丘緊張地道:“你怎么樣?”</br> 蛤士蟆不以為意地揮揮手,踩著水道:“沒問題!哈哈哈,就算黃泉水,也凍不死我。</br> 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不怕冷啊,哈哈哈哈……”陳玄丘驚喜道:“太好了,那你快看看,那匣中可有東西。”</br> 蛤士蟆爽快地答應一聲,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br> 又過了片刻,蛤士蟆從黃泉中又冒了出來,抹一把臉上的水,大聲道:“好深吶,我潛了好久還沒見底,氣兒……氣兒不夠用了。”</br> 陳玄丘一拍腦門兒,這才省起,那畢竟是頂天立地的一柱石匣,說是石匣,無異于一座陡峭的山峰。</br> 所以那石匣中的深度實際上……烏雅捻了捻胡須,溫文爾雅地道:“陳大人,他就算成功潛下去,我看,也起不了作用。”</br> 陳玄丘道:“這是為何?”</br> 烏雅道:“大人你看,這石匣如此之大,里邊的東西,會是小小的么?</br> 如果也如這口山一般高大的石匣一般大小的物事,蛤士蟆就算能潛下去,他拿得動么?”</br> 烏雅這么一說,眾人頓時呆住。</br> 是啊,這么大的一口石匣,不可能放著一件小小的物事,蛤士蟆拿得動?</br> 蛤士蟆大概覺得有負眾妖期望,老臉一紅道:“我再試試。”</br> 蛤士蟆深吸一口氣,屁股一撅,又潛了下去。</br> 眾人瞪大眼睛看著,就見那黃泉水上下翻滾,濁浪滔滔,許久許久,都不見蛤士蟆出來。</br> 這么久了還沒出來,不會真的有機會成功吧?</br> 眾人心中頓時萌生了無限希望。</br> 突然,濁浪一翻,一道雪白的物事浮了出來。</br> 眾人定晴一看,卻是一只大象大小的大蛤蟆,雪白的肚皮朝天,浮出了水面。</br> 陳玄丘驚呼道:“老蛤!”</br> 陳玄丘縱身就要往上沖,卻被鹿司歌一把攔住:“黃泉水兇險無比,主人不可冒險,我來!”</br> 鹿司歌攔住了陳玄丘,利用她的瞬閃天賦,就見鵝黃衫子一閃,鹿司歌已去而復返,將那只巨大的蛤蟆拖著腿子拽了回來。</br> 魚不惑沖上前去,一肘打在那雪白的大肚皮上,蛤士蟆身子一翹,吐出一口黃水。</br> 魚不惑再用力一壓,蛤士蟆又吐出一口黃水。</br> 如是者十余次,蛤士蟆咳嗽著,終于醒了過來。</br> 一見四下圍著許多人,蛤士蟆知道自己被救了,苦笑道:“太深了,我潛啊潛啊,眼看氣兒都不夠用了,這才想浮起來。</br> 結果還沒等浮出水面,已經沒氣兒了,我就暈了。”</br> 陳玄丘安慰道:“你沒事就好。”</br> 黃耳突發奇想,驚叫道:“你們看,蛤士蟆的嘴,能承載黃泉水,他把黃泉水帶出來了。”</br> 眾人這才省起蛤士蟆方才吐的黃水。</br> 黑犀莫名其妙地道:“那又怎么樣?”</br> 黃耳喜滋滋地道:“叫他繼續喝啊,喝一口吐一口,總有一天,這黃泉水會被挪光的。”</br> 眾人乍一聽,果然有道理。</br> 抬頭看看那“山”,只覺這說的不是人話。</br> 一只蛤蟆,就算大如猛犸巨象,他要喝干三峽大壩,這得他娘的多少年?</br> 突然,一個怯怯的聲音道:“陳大人,我可不可以試試?”</br> 陳玄丘扭頭一看,竟然是丹若。</br> 丹若一見眾人都向她看來,臉頓時紅了。</br> 雖說在第一層的時候,她也是一方妖王,可那是第一層啊,在第二層她就不夠看了,所以一直上到第七層,她一直就是個打醬油的,存在感僅高于曠子規。</br> 那位仁兄才是真正的混吃等死,任嘛不干,因為他是奉常寺的人,只會借法行功,若叫大妖們看出他是向天借法,這些被奉常寺關起來的大妖還不生撕了他。</br> 所以,在第一層也頗為大膽的丹若,此時面對這么多了不起的大妖王的注視,便有些局促起來,手還下意識地捏住了衣襟扭著。</br> 丹若道:“我……我就是看著,對那黃泉水有些特別的感覺。</br> 我本來就是水族,或許……所以我想試試。”</br> 魚不惑驚道:“不好試啊,你沒看到么,北海巨妖都碎成渣了,你這小身子骨,如何抵抗得了黃泉水的寒冷。</br> 再說,蛤士蟆喝過黃泉水的,咱不要喝他的口水啊。”</br> 蛤士蟆聽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br> 丹若見魚不惑竟關心自己安危,不禁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動。</br> 她瞟了魚不惑一眼,道:“我會小心的,我就是想試試,而且,我也不是想喝黃泉水。”</br> 陳玄丘想了想,鼓勵道:“要出這塔,我想,以一人之力,便再如何強大,也辦不到。</br> 這可能就是伏妖塔自古以來不曾有一人出去的原因。</br> 它一定要集眾人之力才行。</br> 你試吧,我為你護法。”</br> 丹若得了鼓勵,不禁甜甜一笑,小步地走向前去。</br> 無數大妖都抻長了脖子,跟一群鴨子似的追隨著她的身影。</br> 丹若走到石匣邊,又忐忑地回頭看了一眼。</br> 陳玄丘向她鼓勵地點點頭,魚不惑則一臉緊張。</br> 見魚不惑如此在意,丹若心中一甜,重新扭過頭來,看了看面前的濁浪滔滔,那種親切的感覺愈加強烈了。</br> “我家世代相傳,說是我家是故意生事,主動被關進伏妖塔的,就因為我家的機緣在這伏妖塔上第七層。</br> 可惜,我家最多沖到第三層,便就此止步了。</br> 天長日久,靈氣不足,修為下降,后世子孫愈發不堪,終至敗落到第一層。</br> 如我這般,尚能萌發靈智,記住家訓。</br> 如果不是之前突有一道靈氣出現,使我一層幾位大妖得益,進入化形期,我將永世為魚。</br> 而我若再有子孫后裔,可能將退化到無知無識的真正野獸了。</br> 機緣!機緣究竟在哪?</br> 這第七層遍地黃沙,只有這黃泉水,與我水族沾著些關系。</br> 如果說有機緣,那只能是它了。</br> 哪怕是死,我也要試上一試。</br> “想到這里,丹若抿了拒嘴唇,向那黃泉濁浪,毅然伸出手去。</br> 她不知道為什么要伸手,她就是感覺,她應該這么做。</br> 陳玄丘的腦后,一道紫色的心月輪無聲而現,只要丹若稍生異樣,他以心念驅動的心月輪就要就要迅速掠至,切斷丹若的手指,甚至手腕。</br> 魚不惑緊張地把手塞進了嘴巴。</br> 丹若的手伸了出去,快要觸及那黃泉水時,這才微微一頓。</br> 畢竟,北海巨妖也是水族,而且是水中的霸主,可那死法,實在恐怖。</br> 這心理建設,還是需要做一做的。</br> 但是,丹若的柔荑這時已經貼近了水面,濁浪滔滔,翻滾不休,突然,有一滴黃泉,從水面躍起,滴若在丹若的指尖兒上。</br> 丹若微微一驚,還未及縮手,那一直奔流不息的黃泉水便騷動起來。</br> 陳玄丘瞪大眼睛看著,就見那黃泉,如他看過的電影《毒液》中那異星生命附體于寄主時一樣,迅速蔓延上來,籠罩向丹若的全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