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司歌接了請柬,陳玄丘瞧她打開看看,皺眉不語,不禁問道:“有什么為難事么?”</br> 鹿司歌道:“這位寶二爺,名叫寶可鯨,是我的表哥。”</br> 陳玄丘笑道:“表哥?</br> 那是親戚啊,為何一臉為難之色?”</br> 鹿司歌道:“不瞞大人,我家這門親戚,驕橫跋扈,所以我們兩家,一向不大往來。</br> 寶家在翡翠城很有勢力的,但凡兩家關系還不錯的話,我們鹿家受佘銀環擠兌,也不至于不向他們開口求助啊。”</br> 陳玄丘道:“寶家在翡翠城這么有勢力的話,而你鹿家走投無路卻不肯求助,那……恐怕不只是關系不好,而是連路人都不如了。”</br> 鹿司歌嘆息道:“正是如此。</br> 我有一位姑姑,當年受了姑父的引誘,隨他私奔了。</br> 不料,那個男人竟是早已有了妻子的,我那姑姑拋家舍業,卻是去了人家做了個小妾。</br> 當時,我鹿家地位比之今日還要強些,說比寶家弱,可也弱不了太多,這自然成了一件極大的丑聞。</br> 我的祖母,就是因為這件事氣郁成疾,不久病逝的。</br> 因此,我雖說寶可鯨是我表哥,可實際上我們鹿家根本不認這門親的。</br> 直到近些年來,祖父年紀大了,而我那姑父正妻病逝,因為姑姑給他生了兒子,所以做了填房,算是續弦夫人,鹿家找回一些面子,才偶爾有一點走動。</br> 前兩年,我姑姑五十大壽,我曾代表鹿家,前去賀壽。</br> 此來翡翠城,司歌并未張揚,今日他下這貼子,乃是寶家老太爺大宴各方參賽選手,為寶家廣結人脈,所以,實則是下貼邀請大人的。”</br> 陳玄丘奇道:“那為何下貼人卻是以你表哥邀請你的口吻?”</br> 鹿司歌道:“這正是司歌感到疑惑地方,是寶家已經知道鹿家依附了大人,還是我一進翡翠城,就被寶家知道了呢?”</br> 陳玄丘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等咱們到了寶家赴宴,不就一切明朗了?”</br> 鹿司歌猶豫道:“我這個寶二哥……我兩年前去寶家賀壽時曾見過一面,性情孤僻,喜怒無常,偏生一身強橫的本領……”陳玄丘笑道:“那又何妨,咱們是去赴宴的,又不是去打架的。</br> 我正想見識見識,這第二層最頂尖兒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也好提前有些準備。</br> 至于說,他脾氣不好,我脾氣可好的很。</br> 你放心,我這個人,能講理的時候,從來不吵吵,我一向喜歡以德服人。”</br> 陳玄丘既如此說,鹿司歌自然答應。</br> 何況,她也希望通過赴宴,了解一下翡翠城各方的形勢。</br> 因為陳玄丘的助拳者,至少一半是打醬油的,不比別人家,八個助拳,必然是千挑萬選,鹿司歌放心不下,如果能對別人有所了解,也能對陳玄丘的競爭更有好處。</br> 這宴會,就在次日上午,陳玄丘對這個世界的時間還不太了解,不過看天色,雖然天空沒有太陽,卻有陽光從四面八方照來,大抵與人間此時光景相仿。</br> 陳玄丘登車,與鹿司歌一同赴會。</br> 其實,寶家辦這場豪宴,款待的是所有參賽選手,所以請的正主兒,其實是陳玄丘。</br> 不過,因為鹿司歌的親戚關系,那位下貼人也是識情知趣,貼子請的是陳玄丘,言語上請的卻是鹿司歌,所以鹿司歌也一同趕了來,這時就是以陳玄丘的女伴身份了。</br> 寶府在城東,好大一座府邸,鹿車沿著寶府的院墻走了好半天,才看到偌大一個門庭,十分的華麗高大,門前各種奇惜的座騎、車轎十分眾多。</br> 鹿司歌引著陳玄丘下車,到了門房遞上請貼,便被讓進了寶府的院兒。</br> 寶家這幢府邸,占地數十畝,儼然一座城中之城。</br> 這里邊的建筑雖然極是華麗,卻也能夠看出歲月的沉淀,顯然雖時時翻修保護,但是底子仍在,這是一個至少幾百年的世家了。</br> “不錯!翡翠城是第二層最繁華的所在,這里寸土寸金,在這里有這么大的一座宅院,寶家的實力可想而知。”</br> 陳玄丘一邊走,一邊頻頻點頭。</br> 鹿司歌道:“是呀,寶家就是上界指定,可以往來交易的商賈之一。</br> 所以,寶家雖然沒有什么礦脈和地盤,實力卻比那些各據一方的豪杰還要強大些呢。”</br> “哦?</br> 我問你上界的事,你身為鹿氏家主,卻也語焉不詳。</br> 寶家是負責跟上界做交易,互通有無的人家,他們對上界應該多些了解吧?”</br> 鹿司歌點頭道:“應該是,如果說寶家也不清楚上界情形,那旁人就更難知道了。</br> 只是,我們鹿家原本和寶家就不大來往,這幾年雖說有所緩和,卻也就是那么回事兒,所以,他們究竟知道多少,司歌實在不知。”</br> 陳玄丘點點頭道:“無妨,如果有機會,我就打聽一下。</br> 如果沒機會,等咱們上去了,自己看。</br> 走!”</br> 陳玄丘這話說的豪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走了后門,已經內定了成為“布袋大會”的魁首呢。</br> 但鹿司歌就吃這一套,誰不希望自己跟的人有大出息?</br> 看到鹿司歌崇拜仰慕的眼神兒,陳玄丘就有些好笑。</br> 他伸出手,就習慣性地想揉揉鹿司歌的頭。</br> 但是今天鹿司歌挽著云仙髻,不好弄亂了發型。</br> 陳玄丘便在她鼻頭上輕刮了一下,笑道:“我只說不小心說了句大實話罷了,不用這么看著我,看久了,我會愛慕虛榮的。”</br> 鹿司歌羞笑著垂下了眼眸,柔柔地道:“輔鹿認其主,心悅而誠服。</br> 人家可不是故意裝佯兒。”</br> 這院子里,處處亭臺樓閣,掩映于草木之間,草坪和空地上,都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也有聚成一堆談笑風生的,多是年輕人。</br> 翡翠城是第二層最繁華的所在,而今天寶府則聚集了伏妖塔第二層18至25歲之間所有未婚的最杰出年青人,不但個個家世不凡,而且個個本領高強。</br> 這是什么?</br> 這就是最佳擇婿之地啊。</br> 所以,翡翠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家的閨秀小姐,俱都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趕了來,說是參加寶府盛宴,實際上卻是在物色男人。</br> 陳玄丘風姿出眾,太吸晴了,自一進來,便有三三兩兩、在使女下人陪伴下逡巡來去的女郎注意到了他。</br> 馬上便叫人向那引路的寶府家仆詢問此人來歷、身分。</br> 要打聽事情,自然要許人好處的,那個家仆這一路下來,兩只大袖都快塞滿了,原本極飄逸的大袖,沉得都快墜到地上了。</br> 但那家仆也不嫌累,反而眉開眼笑。</br> 也正因此,他這個領路的倒落在了后面,所以才變成了鹿司歌為陳玄丘引路。</br> 這時,前方又有一對女子搖著團扇,翩然而來。</br> 她們一邊輕聲說笑著,一邊不斷打量昂首挺胸,前來赴宴的少年才俊,似乎也正從中物色著可以的男人。</br> 忽然,其中一個彩衣女郎一眼看見了陳玄丘,不由得雙眼一亮,脫口道:“喂!君子協定啊,這個人,我先看到的。”</br> 她旁邊那個紫衣女子則也是定定地看著陳玄丘的方向,一臉驚訝地道:“什么君子協定啊,女人你也喜歡啦?</br> 什么時候的事兒?”</br> 彩衣女子有點懵:“啊!難道她是女扮男裝?</br> 咦,你這一說,還真像。</br> 男人哪有這么俊的!”</br> 紫衣女子終于醒過神兒來:“什么女扮男裝?</br> 我說那個女人啊,她那男伴……”紫衣女子目光這才從鹿司歌身上移開,一瞧陳玄丘,立時驚嘆一聲:“好俊的男人啊!這事可不能論先后啊,講緣份的,咱們大家各憑本事!”</br> 她把目光投向陳玄丘了,彩衣女子卻是看向了鹿司歌,這一看,她也呆住了。</br> “那女子,好像是……是不是陷獄鎮的鹿家女?”</br> 陳玄丘與鹿司歌對面而立,男俊女俏,宛如神仙中人。</br> 陳玄丘寵溺地刮了一下鹿司歌的鼻子,鹿司歌含笑眸。</br> 如此一幕,看在那彩衣和紫衣女子眼中,分明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br> 紫衣女子喃喃地道:“沒錯,是她,鹿家的鹿司歌。”</br> 彩衣女子道:“那那個男人呢?”</br> 紫衣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扭頭,驚訝地看向彩衣女子:“難道,竟是她的情郎?”</br> 彩衣女子訥訥地道:“我……看著像。</br> 不,不是像,這……這樣子,分明就是啊。</br> 這……不會吧,你二哥不是要今天向老爺子提出那件事么?”</br> 紫衣女慢慢轉身,看向遠處的陳玄丘和鹿司歌,臉色陰鷙了起來,道:“如果,她還是完璧之身,那還罷了!不然的話,她就自求多福吧。”</br> 彩衣女子看看陽光下陳玄丘那俊美得叫人目眩神迷的容顏,忍不住道:“可盈啊,你看看能不能保下那個男人,如果他有什么好歹,真是叫人不忍心呢。”</br> 紫衣女沉著臉輕輕搖搖頭:“如果我二哥想殺他,我勸你最好別開口。</br> 我二哥已經瘋了……”說到這里,紫衣女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道:“現在沒人愿意拂逆他,就連我爹,也不愿意。”</br> PS:每天就是埋頭寫,不知假日不知節,方才無意地看了一眼,才發現竟然月初了。</br> 求月票點贊點贊月票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