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尤哈哈一笑,笑聲未了,突然出手,八只較那兩只長觸肢較短的觸肢,同時向陳玄丘攻擊過去。</br> 在各方混戰的時候,他站在中間,孑然一人,傲骨錚錚。</br> 但是,當他面對一個不熟悉的人時,且已感覺到此人的不凡,他就會放下身架,全力以赴,猶如獅子搏兔。</br> 他是在伏妖塔中出生的,他的母親告訴他,在伏妖塔外,有一個更廣闊的世界,那里有真正的大海,比這伏妖塔中的海還大無數倍。</br> 在那真正的大海深處,有著無數的海妖巨怪,它們能擁有那樣龐大的身軀,那樣漫長的生命,每一個都是在日日夜夜的搏殺和被捕殺中拼出來的。</br> 它們每一個都有自己了不起的本領,其中有些強大的海妖,甚至能捕殺海族中的王者—龍族。</br> 當然,海中的王者始終是龍族,能被捕殺的,一般也不會是龍族中的至強者。</br> 但是龍族能成為海洋之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它的種族繁衍能力強大。</br> 而很多強大的海妖都是獨行俠,既便擁有挑戰龍王的本領,也敵不過成群結隊的巨龍。</br> 大王尤沒有見過龍,但是在伏妖塔世界的假海中,北海巨妖也不是唯一的強者。</br> 一個北字,已經決定了必然擁有與其匹敵的對手。</br> 而即便是在北海,它的母親也只是巨妖,而不是至尊,同樣有能威脅到它的對手。</br> 在這樣詭譎、危險的環境中長大,而且大王尤一族天性狡猾而膽小,所以一旦察覺危險,哪怕只有一絲,它也是全力以赴。</br> 陳玄丘面帶微笑,如踏春風,舉步一邁,便以極其玄其而美妙的身姿巧妙地躲過了迎面和左右包抄過來的三只觸手。</br> 接著又是兩只觸手,陳玄丘一個“斜插柳”的動作,再度在兩只觸手如同兩盤巨磨,即將合圍時翩然躍出。</br> 然后,剩下的五只觸手同時向他發起了攻擊,而已經被他閃開的五只觸手業已開始回卷,十只觸手同時圈向中心點的陳玄丘,就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合攏向花心的一只小蜜蜂。</br> “小蜜蜂”嚶嚶地飛著,從兩條巨大的觸手中間再度躍了出去。</br> 場上,無數的人屏息看著,十條巨大的觸手籠罩了整個看臺,上下翻騰,四處掃卷,陳玄丘就在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的巨蛇般的觸手間不但閃挪。</br> 不管是被那可怕的吸盤吸住,還是被那巨大的倒鉤劃中,他都必死無疑,實在看的人很是提心吊膽。</br> 當然,提心吊膽的多是女子,至于男人,則大多緊攥雙拳,恨不得自己的拳頭代替了大王尤的觸肢,一把捏碎那只跳蚤樣兒的小子。</br> 陳玄丘翩然來去,往返縱躍,戲弄似的與大王尤戰了一陣,朗聲笑道:“技止于此么?”</br> 大王尤發出狂笑,道:“我肉身堅韌,刀槍難傷。</br> 身軀龐大,普通的妖術道法難以傷我。</br> 我十只觸手控制全場,你沒時間準備任何大型的妖功魔法,你奈我何?</br> 小跳蚤,你是想累死我么?”</br> 陳玄丘道:“迄今為止,我可是只守,未攻!”</br> 說到這里,一直懸在陳玄丘腦后的那輪紫月破空而出,斬向大王尤的一只觸手。</br> “噗”地一聲,速度太快了,大王尤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閃躲,那輪紫月在他觸手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水一樣的血液汨汨流出。</br> 可這一擊,竟未斬斷他的觸手。</br> 大王尤痛呼一聲,一只觸手當頭罩下,那輪紫月以一個詭奇的角度翩然回轉,就像陳玄丘的身法一樣詭妙玄妙。</br> “當”地一聲,大王尤的觸肢上的倒鉤被齊根斬斷,掉在地上,雖然有著可怖的弧度,可那長度,也猶如一根長矛。</br> 無數大小磨盤似的吸盤與紫月磨擦而過,爆出一串火花,紫月騰空,乍然分裂,原來竟是兩柄弦月一般的心月輪。</br> 這是三尾時的血脈神通,心月輪也會晉級的。</br> 弦月如鉤,有鉤尖、有弦刃,兩口心月輪在陳玄丘的神念控制下發起了猛烈的反擊。</br> 與此同時,陳玄丘還在不斷縱躍,靈巧地躲避著從四面八方發出的刁鉆攻擊。</br> 一場激戰,大王尤身上千瘡百孔,傷痕處處。</br> 水一般透明的血液嘩嘩流淌,但是對大王尤如此龐大的體形來說,倒還撐得住。</br> 陳玄丘猛然一縱,倒躍向賽臺邊緣,大王尤也猛然止住了攻勢。</br> 大王尤身上的新創還在流血,而更早時間所受的創傷,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br> 大王尤獰笑道:“小子,你只是身法奇妙,兼之這件法寶厲害。</br> 饒是如此,你也奈何我不得。</br> 我受你一千擊,一萬擊,我也死不了。</br> 而你,只要受我一擊,立時就得化為肉糜。</br> 你,還是自信,是我的對手嗎?”</br> 大王尤說著,一只長長的觸肢突然一揚,凌空擊向陳玄丘。</br> 陳玄丘正要縱躍躲閃,那只觸肢上無數大大小小磨盤狀的吸盤竟然紛紛脫離了觸肢,呼嘯著射向陳玄丘,那些磨盤狀的吸盤最小的也有陳玄丘半個身子那么大,只要挨上一下,必死無疑。</br> 與此同時,三支觸肢向他包抄過來,那上面都有無數的蠕動的令人惡心的吸盤,隨時可能化為暗器,激射出來。</br> 陳玄丘只有一個方向可躲,就是大王尤的身體所在,只在這個方向,大王尤似乎擔心那激射出去的吸盤如果射向自己,會連自己也傷了,所以留出了唯一的生門。</br> 陳玄丘毫不猶豫,縱身掠去,但是又是四支觸肢向他攻擊過來,陳玄丘毫無選擇,只能繼續向前縱躍。</br> 十只觸肢靈活無比,而且不用像人的拳頭一樣,打出去后一定要收回來才能進行第二擊,它們的攻擊十分連貫,所以十只觸肢配合著,仿佛有一千條、一萬條觸肢,此起彼伏,層出不窮。</br> 陳玄丘一躲再躲,已經被迫靠近了大王尤龐大的身體。</br> 看臺上,無數的少女發出了絕望的驚呼,完了,這么好看的男人,馬上也要變成一堆惡心的肉糜了。</br> 黃耳緊張地咬著指甲,雖然不管陳玄丘勝了敗了,他都不虧。</br> 但是此刻竟也下意識地為陳玄丘擔心起來。</br> 丹若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但她鳳目一掃,見曠子規、烏雅和魚不惑都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兒,毫不擔心的樣子,心念不由一動,頓時緩下了焦慮。</br> 他們三個是跟陳玄丘一起出現的,他們毫不擔心,看來陳玄丘一定還有殺手锏不曾使出來。</br> 丹若卻不知道,這三個人無動于衷,原因卻各不相同。</br> 烏雅是在地維秘境見過陳玄丘勇斗惡龍的,巨龍他都打得過,會怕一只北海巨妖?</br> 你想逼他近戰,可惜了,少保大人最擅長的就是近戰,是一個不像法師的法師啊。</br> 霸下那么強悍的肉身,一旦被他近身,都得被破防好么?</br> 曠子規……曠子規只是出于盲目的崇拜,我家總判大人有拔山填海之能,這等神通偉力,會怕你一只變異了的大魷魚?</br> 笑話不是這么講滴。</br> 至于魚不惑,魚不惑的大腦其實正處于放空狀態。</br> 我是誰?</br> 我在哪?</br> 我在干什么?</br> 他想取出記事簿看看,但是下邊打得好好看,他不想錯過……這時候,陳玄丘已經被逼到大王尤身前,十只觸肢全部回攏,大王尤張開了黑洞洞的巨口,那一座小山似的肉身也向陳玄丘俯壓下來。</br> 大王尤發出了得意的狂笑:“我壓都壓死你啦,哈哈哈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