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一入上界,立即吩咐道:“老魚恢復原形,大家隱蔽。”</br> 上界既然有巖漿傾瀉而下,一定是有人看守,陳玄丘現在還不清楚第二層的情形,自然格外小心。</br>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更不要說恢復原形了。</br> 魚不惑是魚化龍,在龍族中本屬于階級最低的一種。</br> 不過他承受的血脈等階極高,所以化為黃金巨龍,在龍族中的地位,已是僅次于青龍這一位階最高的,以及應龍等寥寥無幾的變異血脈巨龍,這等大小變化之道,自然隨心所欲。</br> 所以,魚不惑載著幾人,堪堪將至一處山峰時,覓到一處山隙,這才攸然變小,陳玄丘等人忙也化為人形,穩穩地落在突起的巖壁上。</br> 黃耳震驚道:“師爺,想不到你這小兄弟,居然是一頭黃金巨龍。”</br> 陳玄丘笑了笑,道:“他只是力氣大些而已,可惜忘性也大,無甚大用。”</br> 魚不惑湊過頭來,呆頭呆腦地問道:“啥?</br> 我們為何在這里?”</br> 眾人聽陳玄丘語氣如此之大,不由暗暗撇嘴,一頭黃金巨龍,只是力氣大?</br> 那我們算什么?</br> 不過,一想到陳玄丘顯形時三尾橫空,霸氣無雙的一幕,眾人又不禁啞然。</br> 如果,陳玄丘真是傳說中的九尾天狐血脈,那的確……有資格這么說。</br> 畢竟九尾天狐是和蒼龍,也就是青龍平起平坐的先天生物。</br> 丹若吁了口氣,道:“陳公子,我們接下來怎么辦?”</br> 黃耳趕緊道:“陳師爺,他是我的師爺。”</br> 丹若白了黃耳一眼,陳玄丘笑道:“不錯,黃耳大仙是我們的大帥,我是黃元帥的師爺。”</br> 黃耳一聽,登時抖了起來,搖頭尾巴晃的,十分得意。</br> 陳玄丘道:“我們的目的,是登上第七層。</br> 其實,這伏妖塔中靈氣有限,就算數十萬大軍跟著,最終也不可能跟著我們同上第七層,不然,靈氣再多,怕也不夠分的。”</br> 眾人聽了不禁點頭。</br> 陳玄丘道:“何況如今一看,人多未必就能走得上去。</br> 你們也看到了,這里四面峭壁,那巖漿天火,只是這一面峭壁傾瀉下來的,其他三面,還不知道有些什么古怪。”</br> 眾人抬頭看去,那巖漿已經傾瀉完畢,巖壁上一個巨大的洞口正在緩緩關閉。</br> 陳玄丘道:“所以,我們是沒辦法把第一層那么多人帶上來的。</br> 既然你我幾人上來了,不如先悄悄而行,弄清這第二層的情況,再想法上第三層,如何?”</br> 黃耳拍手道:“師爺所言有理,本大仙……本大帥……本仙帥完全表示同意。”</br> 丹若不置可否地點點頭。</br> 陳玄丘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小姑娘一向話語不多,但是登上第七層的念頭竟比無腸公子他們還要強烈些?</br> 對上邊的危險一無所知,就敢攀著龍尾上來。</br> 丹若注意到了陳玄丘的目光,立即俏臉兒一扭,這一扭頭,正看見魚不惑湊近了來,咻咻地嗅著鼻息。</br> 丹若立即瞪起俏眼道:“嗅什么嗅,登徒子!”</br> 魚不惑訕然道:“我……我就是覺得你身上的氣息特別親切,特別好聞……”丹若俏臉一紅,只當他在說輕薄話兒,抬手就是一記耳光。</br> “啪!”</br> 魚不惑捂住臉頰,一臉委屈地道:“我說的真心話嘛。”</br> “你還說,想挨揍是不是?”</br> 丹若俏臉飛紅,抬腿要踢,魚不惑趕緊避開了去。</br> 陳玄丘道:“好了好了,都不要說了,小心驚動了上邊的人,大家跟我來,咱們悄悄潛出去。”</br> 黃耳道:“聽師爺的,走。”</br> 眾人依次向那狹窄的山隙中走去,魚不惑落在最后邊,迅速掏出記事簿,繪下丹若的模樣,旁邊標注一行字:“粘豆包,死乞白賴跟我來的。”</br> 陳玄丘回頭看他還站在原地,道:“老魚,快些。”</br> “哦哦!”</br> 魚不惑趕緊小心眼兒地加了一句:“打我一巴掌,我要以牙還牙!”</br> 魚不惑匆匆收好記事簿,跟了上去。</br> ……山頂上,阿牛已經把整個小隊喚了過來,巖漿泄盡,小隊長吩咐一個擁有飛行技能的部下在深谷中盤旋了幾匝,扛著一只巨大的蟹腿兒返回稟報,道:“沒有再上來的了。”</br> 小隊長哈哈一笑,道:“關閉天門。</br> 走,回去就著這蟹腿兒,大家整兩盅。”</br> 因為第一批出現的,只是一群道行不高、靈識不強的蟹精,這人也沒當回事兒,吩咐關了“天門”,從第一層仰望上去,仍是一輪紫日,他們便安心回去了。</br> 陳玄丘等人沿著那山隙曲曲折折走了很遠,待找到出口時,已經將陷獄谷拋在了高峰后邊。</br> 陳玄丘下意識地看了看天空,天空中沒有太陽,光不知道是從什么方位發出的,但是那是和外界看來一樣的光芒。</br> 陳玄丘心中嘀咕道:“這第一層,對這伏妖塔來說,別是地窖一般的存在吧?”</br> 陳玄丘忽然想起了他的紫金葫蘆,那才是一方世界,一個真正的可以自己衍生新生命體的世界。</br> 幸好他浸入天菁水蓮池中沐浴時,把他的全部物品用障眼法兒化作一朵蓮花,寄放在一片荷葉上,應該不虞會被人發現。</br> 不過,現在擔心也無用,他要出去,眼下別無他路,只能按照黃耳的說法,殺上第七層看看再說了。</br> 想到這里,陳玄丘振奮精神,道:“加快速度,我們奔著一個方向前行,先出了這大山再說。”</br> 一行人先上了一座山峰,四下一看,不見人煙,便挑了看起來山脈最矮的一面,加快腳程飛奔過去。</br> 陳玄丘沒敢讓魚不惑載著他們飛行,這么一個龐然大物,瞞不了人的。</br> 現在局勢不明,可不能暴露身份。</br> 漸漸的,天光漸暮。</br> 仍舊看不到太陽的所在,但是可以明顯感覺到,已經快到夜晚了,這時前方也赫然出現了一個鎮子。</br> 陳玄丘精神一振,立即示意眾人小心,幾人悄悄潛進,伏在草叢中觀看,就見一行五六個人,穿著短打,手執兵器,一邊說笑著,一邊走向鎮子。</br> 看他們形貌衣著,與普通人類相仿。</br> 陳玄丘一見,頓時放了心,最怕的就是這伏妖塔二層是些什么奇怪生物。</br> 他們不會變化之術,那就寸步難行了。</br> 既然這里的人都以化人為榮,衣著打扮并無稀奇之處,那就好辦了。</br> 陳玄丘向后邊幾人打了個手勢,一瞧道路后邊并無人來,立即躍到路上,學著前邊幾人大搖大擺地向鎮子走去。</br> 陳玄丘、丹若、黃耳,烏雅、曠子規,魚不惑。</br> 一行六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看著與前邊的隊伍也沒什么兩樣。</br> 一進鎮子,就見這里和人間村鎮也沒什么兩樣,有民居、有酒肆,街上也有行人和商販。</br> 陳玄丘四下打量著,一家客棧的小二招攬生意,迎了上來,殷勤地道:“幾位客官也是來參加‘布袋大會’的?”</br> 陳玄丘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br> 小二看了幾人一眼,又道:“那么,參加‘布袋大會’的應該就是公子您了,他們幾位是您的朋友?”</br> 黃耳不忿地道:“這叫什么話,為什么參加‘布袋大會’的只能是他,我就不行么?”</br> 小二上下看了黃耳幾眼,搖頭道:“如果是你,只怕……嘖嘖嘖嘖。”</br> 黃耳還想爭辯幾句,丹若在他腳后跟上踢了一腳,低聲道:“誰參加怕什么,弄清此間狀況要緊。”</br> 黃耳聽了,這才不再言語。</br> 小二眉開眼笑地道:“美的最高境界,就是雌雄難辨。</br> 公子做到了。”</br> 陳玄丘心想:“他是在夸我嗎?”</br> 小二道:“公子不如下榻小店如何?</br> 環境優雅,可以讓公子得到最好的休息,養精蓄銳。</br> 本店還有最可口的美食,叫你體力充沛。”</br> 陳玄丘不知此間以何為貨幣,試探著取出一塊金餅子,道:“你店里價錢幾何,這一錠金子,可夠么?”</br> 小二見了搖頭道:“不值錢,不值錢,這外界之物,在這塔世界中,三塊同等重量的黃金,才值一塊下等靈石。</br> 這還是因為一些貴人喜用黃金為飾。</br> 我家這店,你們這么多人,一天就需一塊靈石了。”</br> 陳玄丘聽了松了口氣,只要黃金值錢就好,他別的沒有,就是有金子。</br> 陳玄丘立即又取出兩塊金餅子,遞與小二道:“先付一天的店錢。</br> 有關這‘布袋大會’的情況,我還需要向你了解些詳細情況。”</br> 小二見陳玄丘有錢,馬上殷勤如初,道:“幾位客官,請進。”</br> 小二把幾人讓進客棧,陳玄丘站在柜臺前領門牌鑰匙,店中一些吃酒的客人,看著他們已竊竊私語起來。</br> “此人好生俊秀,看來是本公子‘布袋大會’的強力競爭者啊。”</br> “呵呵,只是俊俏有什么用,最終還是要考較本領的,我看他單薄若柳,本公子一掌就拍碎了他。”</br> 黃耳很生氣,他才是領袖啊,陳玄丘都承認他是“黃元帥”了,這個布袋大會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為什么陳玄丘就被一眼認定是參賽者,他就不行?</br> 黃耳正生悶氣,又見一些生得油頭粉面的家伙在那里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么,心中更是不快,瞪眼喝道:“你瞅啥?”</br> 一個青衣公子白眼一翻,道:“瞅你咋地!”</br> 黃耳大仙擼袖子道:“我不給你打出鼻涕泡來,我算你擤的干凈。”</br> 大廳里頓時呼啦啦站起一片,紛紛擼胳膊挽袖子道:“好啊,咱們試試。”</br> 黃耳怪笑道:“怕你怎地,陳師爺,這小子我最看不慣了,我教訓他,其他人就交給你們了。</br> 師爺,陳師爺?”</br> 黃耳一回頭,不由嚇了一跳,他身后一個人都沒有,再往遠處一看,陳玄丘、魚不惑、丹若等人正隨著小二走向后邊住處。</br> 黃耳頓時慫了,對那青衣公子大喝道:“我先沐浴,入住更衣。</br> 不是,我先入住,沐浴更衣,回頭再來教訓你。”</br> 說完趕緊追著陳玄丘,頭也不回地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