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道:“這山上住的是黃耳大仙?</br> 那你是什么人?”</br> 那扁嘴童子神氣起來,叉腰道:“我乃盤瓠宮守山大神鴨先知?!?lt;/br> 魚不惑一聽不由得肅然起敬,原來是一尊神祗,趕緊收起了拳頭,應該打不過的吧。</br> 烏雅卻不甚相信,不過,他急于搞清楚這里是個什么所在,而且不知道這山上主人實力如何,不敢放肆。</br> 烏雅便順著對方的話意道:“哦,原來是守山大神鴨先知,你不要誤會,我們也是妖族,久聞黃耳大仙威名,聞聽今日盛會,所以冒昧而來,希望能一睹黃耳大仙尊顏,還請先知妖神行個方便?!?lt;/br> 鴨先知一聽喜形于色:“黃耳大仙的威名已經傳揚的如此之廣了么?”</br> 但是,他轉眼便看到曠子規穿著一身奉常神袍,頓時把綠豆眼一瞪,指著曠子規道:“那他是什么人?</br> 我聽長耳公說,昨日有些奉常寺的人神之仆闖進伏妖塔,很是殺了我許多妖族中人?!?lt;/br> 烏雅趕緊恢復本相,道:“你看,我真是妖族?!?lt;/br> 他又向魚不惑道:“現出本相給鴨妖神看看?!?lt;/br> 魚不惑聽了,也恢復魚頭模樣,那鴨先知奇道:“咦?</br> 原來你是丹若姑娘的同族。”</br> 烏雅也不知道丹若是什么妖,只要能取信于他便好,又指著曠子規道:“此人確是人族,被我抓獲,充作仆人?!?lt;/br> 那鴨先知先是被烏雅奉承了一番,認可了他守山大神的身份,此時又見他顯出本相,確是妖族,終于歡喜起來:“我家上仙最是好客,既如此,你們隨我上山吧。”</br> 烏雅趕緊道:“且慢,我們方才掉落的那位朋友,得先把他找回來才好。”</br> 鴨先知奇道:“那不是一截木頭么,怎么成了你的朋友?”</br> 烏雅干笑道:“你當他是樹妖就是了,總之,他是有生命的活物?!?lt;/br> 鴨先知心情愉悅,便好說話,遂笑道:“既如此,我陪你們去找找?!?lt;/br> 他轉過身,搖搖擺擺自前而后,烏雅三人忙隨于其后,不一時在一道冰隙里發現了倒豎著卡在那里的陳玄丘。</br> 烏雅忙俯身把他扯出來,仍舊交與曠子規扛著。</br> 鴨先知道:“方才銜蟬大人已經上山,邀請的人都到齊了。</br> 你們既然是慕名而來,就趕緊上山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br> 說完,他就轉過身,搖搖擺擺,一步三搖,三步一擺……烏雅實在受不了他那速度了,對魚不惑道:“老魚,你抱著守山妖神走?!?lt;/br> 鴨先知還未拒絕,魚不惑已經把他抱起來,放在自己肩上。</br> 鴨先知頓覺無比威風,便也不再拒絕,幾人上山的速度終于快多了。</br> 冰峰頂上,開鑿出一張張下接冰柱的冰雪座椅,中間一張是王座的款式,冰雪王座,雕刻的最為豪奢巨大。</br> 椅子上邊還刻了一輪仿佛天界上仙腦后神輪的冰圈,內置一圈七彩珍珠,不知用了什么辦法,輕輕旋轉著,便如無量神光,閃爍不定。</br> 在其上坐了一個三十出頭的黃袍男子,貌相極其威嚴,正是主持此次盛會的黃耳大仙。</br> 其他冰雪寶座之上,則分別坐著幾位不同的客人。</br> 左邊第一位,是一位白袍公子,長相實在不敢恭維,但是白衣如雪,倒也頗有氣質,乃是伏妖塔第一層中,赫赫有名的無腸公子。</br> 在他下首左側,則坐著一個纖腰大胸、臀圓如珠,身體體態極其惹火的美少婦,同樣是伏妖塔第一層的一方霸主金翼使。</br> 更其下,則是一位身段裊娜,容顏清純的少女,名為玉腰奴。</br> 在黃耳大仙右側,首位空著,第二位上,是一位耳朵較常人長了許多的老者,長長的一張臉,慈眉善目,便是長耳公。</br> 更在其下,則是曾經與曲鳶、徐婉兒她們合作演戲,家里供著上古水神共工畫像的那位紅衣少女,她叫丹若。</br> 就在這時,一位身著淺淺虎紋冠戴的男子登上冰峰。</br> 他身材頎長,頭戴金冠,身穿淺色虎紋袍服,面如冠玉,目似朗星。</br> 這伏妖塔第一層的大妖,都因為這一方天地吸收不了天地靈氣而無法進階,所以修行雖深,卻都卡在化形這一關上進階不了。</br> 可最近卻出現了變化,他們都驟然進階,化形成功,擁有了人形,才有此刻形象。</br> 他們之間,有的甚至還沒有見過對方化形之后模樣的,不過他們之前就已卡在化形這一關多年,下半身早就化形成人,所以單從衣著體態,便能認出對方身份。</br> 一瞧這位頗有王者氣度的男子邁著輕盈的步伐登上冰峰,那位美少婦金翼使,立即從座位上跳下來,歡歡喜喜地迎向這頭戴金冠的王子,眉開眼笑地道:“啊,銜蟬公子,你終于來了?!?lt;/br> 原來,此刻出現在冰峰之頂的,就是鴨先知所說的最后一位抵達的銜蟬公子。</br> 這伏妖塔中都是妖魔鬼怪所屬,銜蟬是貍貓的雅稱,很顯然,這位銜蟬公子的本體就是一只貓。</br> 而其他幾位,名稱雖雅,卻都是用的各種動物的雅稱。</br> 如此看來,坐在首位的黃耳大仙,應該是一只犬妖。</br> 無腸公子,則是一只螃蟹精。</br> 玉腰奴是蝴蝶的雅稱,長耳公則是驢的雅稱,只有丹若,似乎不是指的什么動物名稱,但是從她之前的顯像,似乎是一條魚。</br> 此刻迎向銜蟬公子,開口便是駭俗之語的妖嬈少婦,既然稱為金翼使,顯然她的本體應該是蜜蜂,也許,她是一位蜂后也說不定。</br> 銜蟬公子微笑拱手道:“抱歉,遇到幾個奉常神官,居然膽敢闖進我伏妖塔中放肆,用香荊薺暗算了本王,害得本王大醉一場,所以來得遲了。”</br> 聽他語氣,正是之前玳九手下幾位神官試圖闖出伏妖塔時,所遇到的那位貓王。</br> 金翼使一把拉住銜蟬公子的衣襟,眉眼盈盈,含情脈脈地道:“公子化形之前,瞧著便很可愛。</br> 化形之后,更是好看。</br> 不如我們一起快樂地野合吧?!?lt;/br> 銜蟬公子似乎對金翼使有些忌憚,眉頭明明一挑,似乎不悅,但是眉鋒舒展下來,卻變成了一抹微笑:“金翼使,你我都已化形成人,就該學學人間倫理才是。”</br> 金翼使一呆,道:“人間倫理?</br> 那人類是如何野合的?</br> 我不知道誒。”</br> 她懊惱地道:“我也見過幾個奉常神官,居然跑來挑釁我,全被我殺了。</br> 早知道他們還有用,我該留下一個,好好請教一下。”</br> 銜蟬公子一窒,只好保持一副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br> 黃耳大仙朗聲道:“金翼使,銜蟬公子既然到了,我們該議一議正事了。</br> 你能不能等我們商量完正事,再研究你的野合大計?!?lt;/br> 金翼使吐了吐舌頭,向黃耳大仙媚笑道:“是我一見銜蟬公子,便心猿意馬,有些忘形了。</br> 好好好,先議大家的公事?!?lt;/br> 說完,她向銜蟬公子拋個媚眼兒,縱身掠回了自己的座位。</br> 銜蟬公子松了口氣,一縱身,便輕盈地落在了黃耳大仙右手邊第一張的空著的冰雪寶座上。</br> 黃耳大仙坐直了身子,向左右一看。</br> 坐在中間的他是一條狗,左右是螃蟹、蜜蜂、蝴蝶、貓、驢以及一個疑似魚族的丹若。</br> 伏妖塔一共七層,這第一層有頭有臉的,就是這幾位了。</br> 黃耳大仙振奮精神,道:“諸位,數日之前,天地異動,我等所居之地,似乎靈氣復蘇,你我卡在化形期上,也不知多少年了,竟爾紛紛突破,由是……”他剛說到這兒,一只烏鴉、一條魚,那條魚肩上還扛著一只小鴨子,最后邊是曠子規扛著綠意盎然的“樹妖”陳玄丘,一起走上峰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