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神官浩浩蕩蕩地趕到九碑林中伏妖塔下。</br> 古拙破敗的伏妖塔,實在看不出是一件神器。</br> 但神物自晦,肉眼凡胎看去,不過是一座飽經風雨的古塔,而其內在,卻是一件法寶。</br> 奉常寺三大神器,皆是天界的法寶,而非人間的法器。</br> 這是當年天界上神賜予第一代大雍太師的法寶。</br> 千機劍,鎮魔鼎,伏妖塔。</br> 談太師舉手,一道神光從掌心射出,塵封已久的伏妖塔門戶軋軋地打開了。</br> 奉常寺中,只有太師和寺主可以打得開這伏妖塔,如今等于就只剩談太師一人了。</br> “十八位候選寺主,每人可選擇九名弟子進入伏妖塔。</br> 你們可以同時進入,因為這伏妖塔內空間足夠龐大,可以容納十八組隊伍同時戰斗。</br> 但是,你們記住,一旦踏入,歷險開始,斬殺大妖,便可出關。</br> 在此過程中,生死各憑本領,這不同于之前的歷練,沒有人照拂、沒有人幫助,也沒有人,會在你們危險的時候,救你們出來。”</br> 談太師肅然向所有神官宣告著,在他背后,是一道黑漆漆的伏妖塔門戶。</br> 大門一開,便有一道道狀似漆黑的煙霧裊裊地在大門前交織成了一道網。</br> 此時,不時有一張張丑怪驚怵的面孔撞在那張網上,似乎想破網而出。</br> 那是伏妖塔中的一些大妖巨魔,他們感應到門戶打開了,所以想強行闖出來。</br> 但是這伏妖塔的禁制十分的厲害,這可是上界的法寶,這最后一道禁制未解,便只能入,不能出。</br> 每個神官都神色冷峻,開始挑選自己的神官弟子,要有能打的,要有能主持全局的,要有機靈百變,善于出謀畫策的……這項比賽真的只是較量教徒弟的本領?</br> 當然不是。</br> 你會搭配一個什么樣的組織,放大了看,就是你會如何調配、均衡奉常力的力量,如果你不能組織一支最合理的戰斗小隊,那么在這場較量里,必敗無疑。</br> 一個戰斗小隊都調配不合理的人,又有什么資格,管理整個奉常寺?</br> 陳玄丘轉身看向了他的隊伍,夭壽啊!小的小,女的女,愣是沒有一個可以拿出去沖鋒陷陣浴血廝殺的人。</br> 陳玄丘倒是知道,他們在葫中世界,已經過了二十多年,只是由于吉祥用葫中世界的天道法則改變了他們的生命,所以他們的身體發育,和外界保持了同一速度。</br> 所以,實際上他們在葫中世界已經苦修了二十多年,是分別由霸下、七音染、敖鸞調教了二十多年,專門學習戰斗技能,苦修道法神通的弟子。</br> 可是此刻看來,畢竟還是一群少年和一群妙齡少女,他們……能打么?</br> 陳玄丘看得有點牙疼。</br> 這時,寧塵向陳玄丘走來:“陳總判。”</br> “啊,寧亞祝。”</br> “陳總判,你第一番較量,居然與上界的大天尊真武上帝取得了聯系,引得大帝一道神念注視人間,這份本領,前無古人,想來,也是后無來者,已足以自傲,此舉,必將載入奉常寺的神典之中的。”</br> “哈哈,過獎。”</br> “所以,此時退出,已不丟人。</br> 整個奉常寺,再無人敢輕視你,取笑你。</br> 所以,老夫誠心相勸,陳總判啊,見好就收吧。”</br> “呃……”陳玄丘知道寧塵這是一番好意,其實他也不確定這些少男少女能不能打,陳玄丘可不想讓他們白白去送死。</br> 陳玄丘猶豫了一下,還未說話,惡來已經舉起大斧,大叫道:“為何退出?</br> 師尊,弟子請戰!”</br> 寧塵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惡來啊,老夫見過你在棋盤峰上一斧劈死了徐家修士的壯舉,這伏妖塔第一層么,想來你是有資格闖一闖的。</br> 可是,太師要求的每組九人吶,給你們安排的對手,也是按照九人匹配的,你一人,本領再強,也是孤掌難鳴。”</br> 這時,那三十六名劍士正在猜拳,很快!三十六人就變成了十二個人,這十二個人很快又變成了五個人。</br> 五個人再選出三個或者刷掉兩個自然容易,于是,獲勝的三個少年興沖沖地跑了過來。</br> “何須大師兄自出馬?”</br> 三個少年齊刷刷向陳玄丘抱拳:“總判大人,弟子常頌、柳一程、付乙綽請戰!”</br> 惡來大怒:“你們從哪兒蹦出來的,我是師父開山大弟子,理應由我出戰。”</br> 三少年還未回答,六名少女已然向陳玄丘走來,左邊三人英姿颯爽,長腿細腰,這一走來,長腿錯落,煞是好看。</br> 右邊三女就不然了,她們邁的是貓步,走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裊裊娜娜的,這樣的姑娘也能打仗?</br> 陳玄丘一看,心中便想,不用問吶!左邊這三個英姿颯爽的,定是東海小龍女敖鸞調教出來的,右邊這三個風拂楊柳一般的妖嬈人物,必是七音染培養的弟子。</br> 這六名少女走上前來,敖鸞的三名弟子齊齊拱手,脆生生地道:“弟子曲鳶、霽雪、徐婉兒,愿為總判大人出戰。”</br> 七音染的三名弟子一個個水汪汪的大眼睛睇著陳玄丘,更可惡的是,還伸出舌尖兒舔了舔嘴唇,一副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肚去的嫵媚樣兒,嬌滴滴地道:“弟子云斐、無瑕、妙小容請戰。”</br> 惡來怒道:“你們出戰?</br> 置我于何地,你們退一個出去。”</br> 妙小容向他丟了個嬌滴滴的眼神兒,嫣然道:“惡來大師兄你急什么,我們日常操練,配合默契嘛。</br> 大師兄小弟弟,你若喜歡戰,等人家出來,再陪你好好玩玩呀。”</br> 惡來是個吃硬吃不了軟的主兒,他這半大孩子的歲數,正是最受不了女孩子調侃的年紀,登時鬧了個面紅耳赤。</br> 哎,近墨者黑呀,當初都是多么純純的女孩子呀,我不該把她們丟給七音染的。</br> 陳玄丘暗暗反省著。</br> 徐婉兒拱手道:“總判大人,我等九人,平日經常切磋技巧,彼此熟悉,配合默契,請總判大人派我九人出戰吧,我們絕不會給總判大人丟臉。”</br> 這句話提醒了陳玄丘,他們在葫中世界二十多年,自己又說過要看看他們誰教的徒弟最出色,想必平時沒少比武切磋,他們彼此熟悉,一定配合更加默契。</br> 想到這里,陳玄丘頷首道:“好!惡來,你不要爭了,你是大師兄,還怕以后沒有出手的機會?</br> 就讓他們九人,為我總判府出戰。”</br> 寧塵看得連連搖頭,也沒指派誰來負責全局,也不問各人的特長,進行合理搭配。</br> 看他模樣,就是對這些少年少女并不了解。</br> 而且,那些少年也罷了,這些少女原本習練的都是樂器,挎一口劍就以為會耍劍了?</br> 尤其是那三個煙視媚行、有些妖氣的女孩兒,手里拿的明明依舊是簫啊鈸啊一類的樂器,她們進了伏妖塔怎么打?</br> 給那些妖魔鬼怪演奏幾支曲子,那些妖魔鬼怪就肯乖乖授首了?</br> 哎,可惜了,一個個正是如花歲月,都要葬身伏妖塔中了。</br> 那九個少男少女卻毫無怯意,生怕陳玄丘再改了主意似的,一個個立即沖上前去,七嘴八舌地嚷道:“我們總判府準備好了,快點快點快開始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