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常寺選寺主,這是極其盛大而莊嚴的一幕。</br> 做為一支保守而神秘的力量,他們的領袖之選舉,是絕不允許旁人觀看的。</br> 王之登基,除了朝臣,若有諸國使臣,也是可以觀禮的。</br> 但是,寺主是選出代表他們,向上天之神敬獻信仰與虔誠的儀式,不需要他人圍觀。</br> 這是高傲的神官們所不允許的,他們在心底里,是自認為凌駕于凡人之上的,凡人來觀什么禮,看雜耍么?</br> 所以,妲己被堵在了奉常寺的大門外,連門檻兒都沒進去。</br> 娜扎自從變成了女孩兒,一開始她母親還有些意外與不適應,然后就越來越開心。</br> 接著,生兒當由父教養,將來頂門立戶,生女當由母教養,將來相夫教子的念頭,便在她心中愈發地泛濫開來。</br> 李家就這么一個女兒啊,將來若嫁的不好,或是過了門兒不能做個賢惠的好媳婦,她這娘親自認罪莫大焉,于是對女兒開始了全面的培養。</br> 繡花、下廚、縫衣,撫琴……娜扎的手扎成了篩子,鍋用破了四口,琴撫斷了七把,衣服倒是真的縫出來了,她縫了“一口鐘”。</br> “一口鐘”是一種衣服的造型。</br> 《西游記》里孫悟空在車遲國與三妖斗法,猜櫥柜里放的是什么東西,曾提到“破爛溜丟一口鐘”,那“一口鐘”指的可不是“鐘”,就是娜扎成功縫制出的這種玩意兒,一種斗篷。</br> 截一大塊布,中間掏一個洞,住頭上一套,狀似一口鐘,便是這么一件衣服。</br> 娜扎所謂的縫,就是把套頭的那個小圈兒,和下垂的那個大邊兒,給縫了個邊兒。</br> 只是她的針腳有細有粗,有疏有密,所以那件斗蓬皺巴巴的像是一件蓬蓬裙兒。</br> 只是別人的蓬蓬裙是系在腰間,她是套在脖子上。</br> 娜扎就顯擺地套著自己的“一口鐘”,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奉常寺。</br> 她也被攔住了。</br> 羲茗和月茗趕到后,一瞧她們被攔在門外,不由得微微一笑,雖然不是好虛榮的姑娘,但是一種自得的感覺還是不由自主地升了起來。</br> 月茗向她們歉然點點頭,道:“既然人家不讓進,那就沒辦法了,我們姐妹倆兒,也是愛莫能助。”</br> 羲茗道:“放心吧,結果如何,我們會盡快告訴你們的。”</br> 然后,姐妹倆向奉常寺中走去,她們也被攔住了。</br> “我們是太師之女!”</br> “……”兩女訕訕地走了回來,面對妲己和娜扎有趣的眼神兒,月茗摸了摸鼻子:“你們要不要吃瓜子兒,我去買給大家吃啊。”</br> 娜扎從納戒里向外一掏,掏出一張架子床,看看不對,又塞了回去,然后掏出一張矮幾,四張蒲團,往石階上一擺,對月茗道:“我有點上火,你買筐凍梨唄?”</br> ……神殿之上,各路神官分職司部門列隊站好,反正神殿足夠龐大,容得下這許多人。</br> 從外延向內俯瞰下去,最外沿是黑壓壓一片,接著是灰蒙蒙一群,再往核心去,便是一圈白袍神官,最中心,赫然只有一尊紅袍大神官――太師談琰。</br> “經全寺神官推舉,德行、為人、聲望等方面,入選者已皆為我奉常寺之佼佼者。</br> 所以,一些繁瑣的比較,也就不必了。</br> 諸位都知道,天下正值多事之秋,我奉常寺,也是頻起風波,新任寺主,必須能承擔起統率全寺神官,執天命,輔人君,巡幸天下之責……”陳玄丘面帶微笑地站在給總判府劃定的區域最前面。</br> 在他身后,是惡來和季勝。</br> 再往后面,是三十六劍士。</br> 最后面,是春宮七十二姬。</br> 這等盛大場合,他們當然得出現。</br> 所有人俱著玄袍,肅立如林。</br> 只有最前方的陳玄丘身著灰色法袍,君子如玉,鶴立雞群。</br> 沒辦法,人家這支隊伍襯托的好。</br> 身后一共三十八個小羅卜頭,再后往,是身姿裊娜的七十二位少女,陳玄丘豈有不卓而不群的效果。</br> 聽著談太師的話,陳玄丘信心十足,自己的豐功偉績,他當然不方便自吹自擂。</br> 他已經對惡來和季勝暗授機宜,這兩個人一會兒會一唱一和地說出他的種種傳績的。</br> 為了增加渲染力,這兩個小徒弟可是走遍了中京城各大茶樓酒肆,細細揣摩了有名的評書藝人,比如單有田、劉亦蘭、袁大成、田三元幾位的表演風格與語言技巧,保證繪聲繪色,輾壓其他諸神官。</br> 不料,卻聽談太師話風一轉,道:“所以,這寺主之選,第一項,就是較量信仰之純粹、念力之強大,溝通上界天神之能力!”</br> 陳玄丘激靈一下,駭然看向談太師。</br> 卻見談太師不動聲色地撫著胡須,向他淡淡地瞟了一眼。</br> “上當了!”</br> 陳玄丘暗暗叫苦,原來判斷,老太師至少會讓他過了這第一關,給雍天子一個面子,沒想到,老太師根本沒想給他一絲妄想,第一關就想把他涮掉啊。</br> 比較信仰之純粹、念力之強大,溝通上界天神之能力?</br> 這要怎么比較?</br> 就見談太師右手徐徐一抬,一粒黑漆漆的“核桃”從他掌心緩緩飛出,在神殿上空旋轉著,在“嗡嗡”聲中,體形越來越大。</br> 這神殿足夠闊,也足夠高,每根殿柱,都有高聳入云之勢,那座鎮魔鼎,漸漸放大至十余丈方圓巨大,上邊的每一處紋飾、每一個圖案,現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br> 那上邊的詭秘紋飾圖案中,赫然是一尊尊神祗的雕像。</br> 一共三百六十五位天界正神的雕像,隨著那巨大寶鼎的旋轉,緩緩展示給四面八方的神官。</br> 那嗡嗡的低沉聲音,壓迫得每個人都心頭沉甸甸的。</br> 談太師道:“受推選的神官,每個人可以挑選一個你溝通最為得利的神祗,向其祈禱,溝借這尊神祗的神通。</br> 本太師負責考評誰能在最短時間內得到神祗的呼應。”</br> 寧塵道:“在這項較量里,老夫負責考評你所借來的神通是否是該神祗的強大神通。”</br> 安知命道:”老夫負責考評,你所祈禱的神祗,在三百六十五尊正神中的地位高下。”</br> 談太師道:“綜合三項數據,估出你第一項測試的總分,排列名次,只留前十八人,進入第二項考核。”</br> 你的信仰越是虔誠,你的信念越是強大,越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溝通上界。</br> 越是強大的神祗,越難取得溝通。</br> 每尊神祗擁有的神通都有強有弱,借來的神通越是強大,神祗消耗的神力也就越強大。</br> 如此種種,使得很多神官,難以向強大的天神借助神力,尤其是強大的神祗所擁有的強大神通。</br> 而且越是神祗強大、神通強大,你要溝通的時間也就越長。</br> 眾入選神官一聽,頓時遲疑起來,誰都想向一尊強大的神祗借法,但是他還得考慮借法的時間,和借來的神通是否強大,如果沒有太大的把握,那還不如選擇一個自己最有把握的目標。</br> 只是……不知道其他人會如何選擇。</br> 這樣一想,眾入選神官都遲疑起來,想等著其他神官先做嘗試。</br> 至于陳玄丘,則是直接傻在了那里。</br> 他的修煉體系跟奉常寺就不是一個路子,他是直接修煉自身,溝通天地元力,他根本不懂神術,如何與天界諸神溝通?</br> 法力最弱的小神,只怕他也沒能力讓人家理會他一下啊。</br> 完蛋了!我陳玄丘自下青萍,還從未敗得如此灰頭土臉,難不成……這一遭要丟上一個大大的臉面?</br> 陳玄丘呆若木雞之時,大祭酒夏瀝泉已慨然上前一步,一指點向空中那尊神鼎,神鼎正好將一尊神祗轉向他的正面。</br> 夏瀝泉振聲道:“我先來!我選,北宮玄武七宿,破軍星君!”</br> 這一指指力點去,那神鼎登時停在空中,那尊神祗大放光明,映得整座神宮剎那間一片光明,正是破軍星君!PS:求點贊、月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