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金鯉,橫空化龍。</br> 天地造化,電蛇狂舞。</br> 電閃雷鳴尚未停歇,適時突有暴雨落下。</br> 甘霖連成一條條線,扯天漫地。</br> 正在痛苦蛻變的那條金龍被這甘霖一澆,似乎痛苦大為緩解,衍化的過程又加快了。</br> 陳玄丘眼看著這一切,不由得若有所悟。</br> 在葫中世界,他與吉祥神交,陰陽和合,萬物衍生,這是從無到有。</br> 在東海之濱,白澤王所設大陣中,他以天地烘爐凈化一切,這是從有到無。</br> 在中京地窟之中,他觀摩訶薩蓮花化身,為娜扎塑體,這是生命再造,有無互轉。</br> 今日看魚不惑魚龍之變,這是生命進化,從有到有。</br> 所有的一切,無不暗合大道之理,一幕幕回想心頭,陳玄丘結合《無為經》中心法,突然頓悟。</br> 他服下霸下內丹,又經龍血沐浴,還經太陽真火烘烤,復又吸收了扶桑之葉的生命之力,這種種機緣,都是最好的天材地寶,直至方才才徹底吸收。</br> 而他的肉身已經完美無瑕,無垢無缺,此時吸收的所有能量俱都通過周身百脈,匯聚到下丹田。</br> 如同千百條洪流同時聚向一條大河,大河迅速注滿。</br> 下丹田注滿,便是中丹田,中丹田注滿,便是上丹田。</br> 三元合一,氣態真元開始液化,液化之態盈滿丹田,更開始固化。</br> 陳玄丘身在空中,腳下踏著紫金葫蘆,突然跌足而坐,雙目合攏。</br> 朱雀辭第一時間發現陳玄丘有異,立即掠身近前,驚道:“你受傷了?”</br> “玄丘哥哥,你怎么了?”</br> 妲己一見,飛得比朱雀辭還快,跐溜一下,就從她身邊滑了過去,伸手就要扶陳玄丘。</br> 一根亮晶晶的魔法棒一下子抵在了她雙峰之間,七音染沒好氣地瞪著妲己:“你是個什么妖怪?”</br> 妲己怒道:“誰是妖怪,你才是妖怪,本姑娘天狐血脈,比你高貴百倍。”</br> 七音染撇嘴道:“蜜蜂屁股螳螂腰,還說你不是個妖?”</br> 妲己媚笑道:“本姑娘長得就是妖啊,玄丘哥哥喜歡,怎么樣?”</br> 趁著二人拌嘴,朱雀辭已掠到陳玄丘身邊,打算扶他起來。</br> 七音染乜了她一眼道:“別碰他,不然走火入魔,有你哭的。”</br> 朱雀辭雙手都要扶到陳玄丘手臂了,一下子硬生生停?。骸澳阏f什么?”</br> 七音染倒掠回來,站到了另一角,做出對外戒備之態,壓低了聲音道:“玄丘弟弟似乎要有所突破了?!?lt;/br> 妲己裊娜上前,正好與她二人呈品字形把陳玄丘護在中間。</br> 妲己上下打量一番,內罕地道:“他要突破了?</br> 我怎么看不出來?”</br> 七音染不屑道:“你們兩個天生神脈,進境都無需修煉的,能看明白什么?”</br> 妲己瞪起俏眼道:“知道本姑娘是先天神脈,還敢對我這么無禮?”</br> 七音染嘻嘻一笑,差點兒脫口說出“天老爺都對本姑娘言聽計從呢,你算老幾?!?lt;/br> 幸好她也知道葫中世界尚未成熟,不可透露這個秘密,因而硬生生又把話咽了回去。</br> 這時,陳玄丘對外界已一無所知,他神神相照,呼吸長歸,一吐一納,一來一往,神氣打成一片。</br> 陳玄丘若有所得,便任其混混沌沌,觀想生命之有,觀想生命之變,觀想生命之再造,恍恍惚惚,如入于無何有之鄉,突然間靈昧一動,太極開基。</br> 只此一念,陰陽化合,丹田之內,真元自成漩渦。</br> 天地有此一覺而生萬物,人有此一覺而結金丹。</br> 但此一覺只如電光石火,當前則是,轉眼即非,所爭只在毫厘之間。</br> 而他,抓住了這一剎那,捕到了這一動念。</br> 于是丹核自生,內元自附,一顆金丹,在其丹田漸漸成形。</br> 此時,就連妲己和朱雀辭也看出有問題了。</br> 陳玄丘端坐紫金葫蘆之上,周身一道道神光隱隱爍爍,寶相莊嚴之極。</br> 不好!七音染剛想布下一道屏障,遮掩陳玄丘丹成產生的奇異之象,這奇象已經引起了滿天巨龍的注意。</br> 一雙雙猩紅的巨龍之眼向他投射過來。</br> 有一頭巨龍用沉雷一般的聲音低沉地喝道:“此子正在凝結金丹?!?lt;/br> “殺了他!”</br> 另一頭巨龍懷著刻骨的仇恨,咬牙切齒地說了一聲,眾巨龍立時向陳玄丘猛撲過來。</br> 見此模樣,朱雀辭手持勾動劍,七音染手持哭喪棒,妲己手持蜃龍鞭,把陳玄丘團團護在中間,與眾巨龍交起手來。</br> 他們這一交手,其他人立時也再度動手,月酌、娜扎等和一條條巨龍也廝打起來。</br> 只有霸下距陳玄丘不遠不近,雙目炯炯,卻沒有即時沖過去。</br> 方才魚不惑服下真龍之血,將要化龍,陳玄丘特意用神念叮囑了他,務必守護好魚不惑。</br> 天知道在魚不惑蛻化演變之中,全無防手之力的時候,會不會有人突然對他下毒手。</br> 因此,眼見陳玄丘一時不至于蹈入生死危機,霸下便只在一旁守護,隨時待動。</br> 霸下的本領,眾巨龍都領教過他的,他既不出手,眾龍求之不得,自然不會主動向他挑戰。</br> 朱雀辭一劍刺出,天雷勾動地火,不料迎面的巨龍料敵機先,在她劍勢一動時,已然飛掠而去,劃著一道弧形,仿佛強弓射出的一枚箭矢,攻向她側翼。</br> 可是,一條霧氣茫茫的蜃蟒鞭已經抽向他攻去的位置,巨龍被迫再退,而天空中虛懸的心月輪已經閃電般擊至,擊中它的龍軀,數片蒲扇大的龍鱗被擊飛,疼得它一聲慘嗥。</br> “不用幫我,本姑娘應付得來?!?lt;/br> 朱雀辭正眼兒都不往她曾經的新郎倌兒那瞟一眼,板著俏臉說了一句。</br> 本來,她對妲己態度還是不錯的,冷是冷了點,也沒這么冷,可是在小饕餮肚子里聽了幾天陳玄丘的情話,再聽朱雀辭喊玄丘哥哥,就怎么看她都不順眼了。</br> 妲己“嗤”了一聲,道:“我怕傷了玄丘哥哥罷了,若只是你,我才不管。</br> 咦?</br> 你這劍,是玄丘哥哥的?”</br> 朱雀辭淡淡地道:“他見我沒有兵器,特意送給我的。”</br> 妲己頓時如同灌了一缸的山西老陳醋:“我這鞭子用得忒不給力,玄丘哥哥,我要你送我把劍?!?lt;/br> “你們兩個都別賤了,正是關鍵時候,且莫為人所趁?!?lt;/br> 還是七音染最靠譜。</br> 原來看著也是很不靠譜的一個冥府陰神,跟這對醋海生波的小姑娘一比,咦?</br> 竟然成熟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