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和武剛從山上下來,行至碧水潭邊,就見昱銘手里舉著釣竿跺腳:“怎么還不上鉤?</br> 怎么還不上鉤呢?</br> 你這匹笨馬!”</br> 昱銘一邊說,一邊胡亂地甩竿。</br> 陳玄丘眼尖,見那鉤上的魚餌早甩沒了,魚鉤亮晶晶的。</br> 人頭馬安逸從水里冒出頭來:“昱銘大寶貝,你別亂甩啊,我馬上就要把魚掛到鉤上了,結果我嘴角都給鉤裂了。”</br> 陳玄丘一瞧,他唇角果然有血絲。</br> 原來小饕餮是這么釣魚的,陳玄丘心里寒了一把,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走,假裝沒看見。</br> 回到冶煉爐前時,百煉與大妮兒已把炭提到了棚下,大妮兒有說有笑的,但看見父親,卻馬上斂了笑容。</br> 陳玄丘發現還有一個黑衣年輕人,只當也是鐵匠一家,倒沒在意,只是一眼瞟去,見此人劍眉星目,甚是俊逸,不是鐵匠父女相貌可比的,暗暗有些詫異。m.</br> 陳玄丘看了眼那口蓋著的爐子,笑道:“武師傅,我就是不小心開了這爐子,被火氣燎了一下,不想這火這般厲害。”</br> 大妮兒不錯眼珠地看著陳玄丘,心里想著,剛剛還是個紅胖子,怎么突然變成綠巨人了?</br> 爹爹和我以前涂抹燙處,都是哪兒燙了涂抹哪里,還不曾變成這般模樣呢,難不成他整張臉都涂遍了。</br> 陳玄丘當時是湊到爐口前好奇地察看,整張臉都被火氣燎過了,不比他們的火星濺傷,轉念一想,大妮兒也就明白了。</br> 這時大妮兒突然發現,陳玄丘有幾綹頭發變綠了,原來這綠色吸收過程中,不只皮膚會吸收,連頭發也一樣。</br> 一想到這人滿頭黑發都要變成綠草一般,大妮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br> 百煉見大妮兒望著陳玄丘發笑,不禁有些緊張,妮兒姑娘難不成喜歡了那個男人?</br> 百煉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懂情愛為何物,但有些事情是本能。</br> 看到百煉有些敵意的眼神兒,陳玄丘哪想到他竟會深愛著這個貌不驚人的打鐵姑娘。</br> 他笑了笑,走上前去,用鐵鉤子輕輕鉤住那蓋碗狀的東西,武剛緊張地道:“大小爺,你小心著些,別再燎了。”</br> 陳玄丘道:“放心,上次只是出其不意,我會小心的。”</br> 陳玄丘輕輕將那“蓋碗”提起,火苗子呼地一下冒了出來,果然如陳玄丘所說,只是突然接觸空氣,火苗子一下竄起,片刻之后,就穩定了下來。</br> 陳玄丘輕輕悄近,武剛提醒道:“大少爺,這里的火有古怪,不穩的,一會兒如同有人鼓風,一會兒微弱無比。”</br> 陳玄丘點了點頭,又靠近了些。</br> 忽然,他感覺那火似乎像有了意識似的,隨著他的接近,火苗子歡快地跳動著,仿佛在歡迎他的到來。</br> “他來了他來了……”陳玄丘下意識地在腦海中接了下去:“他帶著禮物走來了。</br> 他來了他來了,他腳踏祥云進來了……”“誰?</br> 誰腳踏祥云進來了?”</br> 那火苗子分明傳出一個驚奇的意念。</br> 它有意識?</br> 這一下子,陳玄丘也震驚了。</br> 他感覺那火苗子想向他傳達意念似乎十分吃力,鬼使神差地便伸出手去。</br> 武剛大驚:“大少爺,你……”陳玄丘驚醒過來時,手已經伸到了火苗子上。</br> 罷了,大不了再把手變成紅燒豬蹄嘛。</br> 陳玄丘想著,卻見那團火用力一掙,竟然掙脫出來,跳到了他的掌心,歡快地跳躍著。</br> 眼見如此一幕,武剛和大妮兒父女不禁驚得目瞪口呆。</br> 百煉謹慎地退了一步,他隱隱覺得,普通的凡火固然傷不了他,可這團火似乎不一樣。</br> 神通仿佛有了一條通道,開始傳向陳玄丘,但是聲音非常雜亂,仿佛是八九個人同時說話。</br> “啊,他來了他來了……”“你能不能說點別的?”</br> “是你么是你么,你到底是人是狐,是仙是神,你身上的氣息為什么這么雜亂?”</br> “不不不,別問廢話,你是站哪邊的,你是向著神還是仙,是向著巫還是妖,你到底是人還是鬼?”</br> “啊!啊!啊~~”“你他娘的鬼叫什么?”</br> “他娘不是你娘?</br> 說話客氣些。”</br> “不不不,他身上真的有鬼的氣息!”</br> 陳玄丘被吵得腦瓜仁疼,他向武剛笑了笑,道:“這火很有意思,我摘一朵。”</br> 說完,陳玄丘舉著那團火走開,果然,只要有這團火在身,他就能繼續清晰地收到那幾個雜亂意念。</br> “統統不許吵~~~”忽然有個聲音大喝,旁邊還有一個伴音的:“不許吵,不許吵,許吵,吵……”陳玄丘心中一動,這是些什么人,難不成他們尚未成年,怎么心智如同幼童一般?</br> 等等,九個聲音,火中傳念,難道……陳玄丘走到僻靜無人處停下,看著那團在掌心跳躍的火焰,突然開口問道:“你們可是九日?”</br> 那團火中的意念突然停了下來,火苗子也似突然凍住了似的,凝固在他的手上。</br> “你們是消失的九只三足金烏?”</br> 半晌,那火中傳出一個帶著些憤怒的聲音:“你到底……是誰?”</br> 陳玄丘想了想,回答道:“我,一半人族,一半妖族。</br> 等我三十歲時,血脈蘇醒,我將擁有全部的……妖族血脈!”</br> “妖族!”</br> 火中一個神念高聲大叫,旋即又壓低了,叫道:“妖族!”</br> 這時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激動的一時說不出話來。</br> “我也是,我也是妖族啊,我就是三足金烏。”</br> 那個聲音激動的說不出話,另外一個聲音便叫起來:“我是妖族中的王者,你是誰,見了我妖族王子,理當恭敬下拜。”</br> 陳玄丘道:“哦,我么?</br> 我沒說錯的話,我已經是被逐出四靈之屬的九尾天狐血脈。”</br> “見了妖中王族要下拜,這是規矩。</br> 現在的人都這般沒規矩了么?</br> 你什么族?</br> 天狐一族,天狐一族多什么呀,你要跪著回話,你……哈?</br> 天狐一族?”</br> 幾個聲音嘁嘁喳喳一番,隱約聽見其中有人小聲嘀咕:“大哥二哥三哥四五哥,他是天狐族人,和我們金烏族人平起平坐的耶。”</br> “你別鬧,他才一半天狐血脈。”</br> “他不說了么,過了三十歲,天狐血脈就全部蘇醒了。”</br> “這不還沒醒么?”</br> “你們夠了啊,這是重點嗎?</br> 一個個的,都被關糊涂了。”</br> “不我說老八你什么意思?”</br> “什么意思,讓他救我們出去啊。”</br> “對!咳咳,那個狐兄啊,你好啊,我們是金烏一族啊,我們都是先天神族,大家拉呱拉呱,算是遠親呢,嘻嘻嘻……”“你滾,我來說!狐兄啊,我們是被后天神族給坑了,囚禁在這地維之地。</br> 你天狐一族應該也被他們算計了吧?</br> 我記得我們被關起來的時候,你們也正倒霉呢。”</br> “是啊是啊,其實龍、鳳、麒麟三族被坑的時候,你們天狐一族能置身事外,那是相當聰明了,可惜啊,敵人太狡猾……”另一只金烏不耐煩了:“說重點!”</br> “哦,重點就是……”這時遠處傳出悉索聲音,陳玄丘神念一動:“有人來了。”</br> “快快快,快把我們的心頭火藏起來,不然我們就不能跟你交談了。”</br> 陳玄丘急用神念說道:“往哪藏啊,你們不會燒壞我衣裳吧?”</br> “你有沒有不怕火的東西?”</br> “不怕火的?</br> 不怕……”有了!陳玄丘心中一動,趕緊從納戒中取出那枚鳳凰信之羽,那朵金烏神之火驚咦一聲,道:“居然是鳳凰神羽,太好了太好了。”</br> 那火苗一跳,便躍向鳳凰神羽,一下子攸然不見了。</br> 而那鳳凰神羽,則突然一下子恢復了神光熠熠,它似乎,重新擁有了神力。</br> 而且,似乎更勝從前,整支羽毛,幾乎發出的是純金之光。</br> PS:下一章稍晚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