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音染摒息站在樹葉兒后面,悄悄地看著。</br> 在她前方空中,有兩道半透明的身影,依稀看得出一個是陳玄丘,一個是吉祥。</br> 他們似著衣,又似未著衣,在空中彼此凝視、微笑,忽爾似雪花飄飛,忽而似一雙游魚,首尾相銜,翩躚旋轉,如陰陽衍化……神交,形未交。</br> 他們一個是這方世界的主人,一個是這方世界的意志,如這一方天地父母,他們的神念交結糾纏,萬物因子因此而誕生。</br> 七音染能看到蓬勃的生命力,從他們的神念化身中衍化出來,化作一顆顆綠色的似蒲公英的種子,隨著風,悠悠地向遠方飄去。</br> 它們落在大地上,落在沼澤里,落在河流中,落地山坡上……天地交、陰陽合,萬物生。</br> 隨著空中兩道神念幻影漸漸露出極樂的模樣,天空中有驚雷炸響,一道道滾珠似的驚雷,繼之以一道道閃電,然后傾盆大雨,開始在整個葫中世界開始渲泄。</br> 這雨不斷地下,只有這棵世界之樹下邊沒有受到影響。</br> 雨不停地下,日也下,夜也下,足足下了四十個晝夜,整個大地似乎都成了一片澤國。</br> 然后那輪回之池衍化的大海開始默默地吸收雨水,陽光將水汽從地面蒸起為云。</br> 云雨造成的干與濕、冷與熱,開始讓這里四季輪轉,界限開始分明。</br> 就連七音染都感覺到,天地間,似乎有無數種生命,正在默默地孕育、誕生。</br> 吉祥的神魄突然回了體,一瞬間,回想起那飄飄欲仙的滋味,想起與陳玄丘許多羞不可言的接觸,吉祥頓時面紅耳赤,她嚶嚀一聲,就跳回了石碑空間,像鴕鳥似的,再不肯現身。</br> 陳玄丘也是此時方才清醒,那神交的一幕,想來依舊叫人回味無窮。</br> 但,他此番來到這個世界,可是為了請教如何破解“天地牢籠”啊。</br> 月酌老頭兒還在傻等,娜扎此時一定擔心壞了。</br> 陳玄丘也顧不得此時問話大煞風景,連忙沖著石碑追問不已,追問好久,才聽石碑中傳出一個蚊蠅般的細微聲音:“人家天地衍生,懵懵懂懂的,哪知道這其中的道理。”</br> 得,白來一趟。</br> 嗯……好像沒白來。</br> 嗨,我這是在想什么。</br> 陳玄丘想了想,只好訕然道:“那個,我的朋友正受困陣中,你這里既無良方,那我且出去再想辦法。</br> 那個,我改天再來看你,嗯……到時我帶好多好吃的。”</br> 又過半晌,碑中又傳出一道細細的聲音:“好。”</br> 陳玄丘松了口氣,這才縱身向空中飛去。</br> 蘋果?</br> 一定是那只蘋果,那只蘋果有古怪。</br> 陳玄丘既將飛出葫中世界的時候,暗暗地想。</br> 想到那只蘋果,陳玄丘就想到了乾坤好合,天地云雨,萬物滋生的那一刻。</br> 那種感覺,蘊含著真正的大道法則,陳玄丘一時雖無法理解透澈,但既有所感,便有所思,種種道理,流淌心頭,于道之領悟,瞬間深刻了許多。</br> 突然,一道被他遺忘了許久的大道法則,突然躍現在他的心頭。</br> 大道法則,在天道法則之上。</br> 所以,如果他能靈活動用那道大道法則,豈非……就能破解屬于天道法則的“天地牢籠?”</br> 陳玄丘離開了,七音染才從立身處悄悄出來,這么久不言不動,她身上已經掛了藤蘿,藤蘿上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只各具一色的蜘蛛正在吐絲筑網。</br> 七音染一走,樹上垂下搭在她肩上的藤蘿落地,把那網兒扯破了,七只蜘蛛復又勤勞地織起了網子。</br> 七音染得吉祥允許,擁有進入石碑的權利。</br> 這時她縱身一躍,默念法訣,身體便一下子沒入碑中。</br> 碑中洞府里,吉祥雙手托著香腮,癡癡呆呆神魂不屬地看著面前一盆花兒,待七音染走到面前,才夢囈般道:“七音姐姐,你沒有說錯,原來……原來男女好合,如此飄飄欲仙。”</br> 七音染眼珠一轉,撇嘴道:“你與他,那只是神交,并未形交。</br> 那滋味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正肉身交合,才是暢美難言。</br> 咳!而且啊,你沒發現么,那只合歡果子,目的就是要你們做天父地母,催生這天地萬物。</br> 天地萬物,可不算你們的親生骨肉喔,你要與他真個肉身交合,才能誕生屬于你的子嗣。</br> 你不希望有個粉團團的小小子、胖丫頭,抱著你的大腿求抱抱,奶聲奶氣地叫你娘親么?”</br> 吉祥的眼睛亮了起來。</br> 七音染的額頭,似乎有一對尖尖的惡魔之角正在長出來:“所以啊,等他下回來,你千萬不要放過他。</br> 這一次呢,雖是神交,你大抵也明白該怎么做了吧?</br> 所以呢,下一次你就真刀真槍,好好與他做上一場。”</br> “嗯,嗯……”吉祥是個好學生,認真地聽,認真地記,認真地……躍躍欲試起來。</br> 七音染也很開心,這才對。</br> 神交啊,看的迷迷糊糊的,太失真了,不夠刺激。</br> 那我下回可以好好觀摩一下了。</br> 都說這男女歡好飄飄欲仙,我倒要瞧瞧,究竟是個什么模樣。</br> ……天菁真水將娜扎緊緊地包裹了起來,一絲縫隙都沒有。</br> 九條神龍,環繞飛舞,不斷擠壓那天菁真水。</br> 在他們想來,朱雀辭身為鳳凰,真火盈身,必然最討厭能撲滅神火的天菁真水,所以她一旦被困,一定會用足全力抵擋天菁真水的侵蝕,用她的真火對抗真水。</br> 所以,他們奮起全力,將那真水擠壓向娜扎。</br> 可是,娜扎不是朱雀辭,她此刻的身體是天菁水蓮所化。</br> 天菁水蓮本就是依靠天菁真水誕生的靈寶級靈植。</br> 可世間哪有那么多的天菁真水,此刻卻有龍王以五千年漫長歲月,從天下所有江河湖海提煉出來的天菁真水環繞。</br> 娜扎只覺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暢快地張開了似的,身體說不出的舒服,她的身體甚至在主動吸收那些天菁真水,用以滋補她的身體。</br> 陳玄丘在幫娜扎用天菁水蓮重塑造肉身,為她擺放骨骼的時候,按照摩訶薩的吩咐,擺放了305塊骨頭。</br> 可這是按嬰兒的方式擺放的,嬰兒的骨頭有305塊,兒童比嬰兒少了88塊,成人比兒童又少11塊,是因為有些骨頭,在人成長的過程中,它會轉化,會合并。</br> 可實際上,摩訶薩那也是第一次施展這種法術,他理解的是有誤的,他為娜扎塑身成功后,娜扎就是生前的模樣,而非重新從嬰兒開始生長。</br> 所以,不需要擺放這么多的骨頭。</br> 當娜扎恢復人身之后,摩訶薩當然就明白了,所以他才對徒弟茗兒說,下次他就有了經驗,可以做的更好。</br> 不過,這個秘密他可沒敢說出來,這位老道人有些雞賊,生怕娜扎不依不饒,再讓他把多余的骨頭取出來。</br> 而今,天菁真水被娜扎的身體源源不絕地吸收進身體,她的身體再度發生了變化,原本多出來的那99塊骨頭,頓時有了用處。</br> 就似開出并蒂蓮花,真水包裹中的娜扎痛苦地大叫一聲,上身一分,竟爾化出了兩頭四臂。</br> 真水之外,九龍看不真切,只道真水的擠壓已經開始損毀朱雀辭的肉身。</br> 九龍大喜,加緊施為,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br> 娜扎要自己吸收這天菁真水,緩緩施為,怕不得用幾千年光景才能吸收完全。</br> 可現在得九龍之助,龍又是最擅長馭水的,娜扎那天菁真水吸收的無比暢快。</br> 娜扎大叫一聲,又是一頭雙臂迸生了出來。</br> 方才雙頭四臂時,娜扎就覺自己的力量似乎強大了一倍,此時三頭六臂,只覺渾身真氣充盈,血脈賁張,自身的力量傾刻間擴大成原來的三倍。</br> “她要拼命了!給我頂住!撐過這一遭,她就死定了!”</br> 龍王敖光可不認為“朱雀辭”能掙脫九龍之力和真水的侵蝕,畢竟她還是幼凰,而自己九人可是成年巨龍,又有天菁真水在身。</br> 所以,他認為這是朱雀辭以秘法燃燒自身,爆發的最后力量。</br> 敖光立即取出他號令四海的水神戟,大喝一聲,戳向水幕中的娜扎。</br> 其他各龍紛紛取出趁手的兵刃,凌波鏡、聽海螺、分水扇、白玉缽等諸般法寶紛紛祭出。</br> 天菁真水被急劇吸收,擴大至三倍力量的娜扎大吼一聲,包裹著她的力量便被一下子爆破開來。</br> 以九龍之力壓縮的水球,再被擴大了三倍力量的娜扎暴力破開,劇烈的爆炸轟然一聲,水晶宮的頂蓋被炸得粉碎,四下里無數根巨大的龍柱傾倒,九龍被炸得紛紛慘叫著倒飛了出去。</br> 巨量的海水呼嘯著撲進了水晶宮,將眾龍失手遺落的寶物卷了起來。</br> 三頭六臂的娜扎一手乾坤圈,一手混天綾,雙手火尖槍,正好空著兩條手臂,一瞧那被巨浪卷起的神龍法寶,順手奪過兩件,卻是凌波鏡和聽海螺。</br> 五件法寶在手,可遠攻的、可近戰的、可擾敵的、可分神的、可偷襲的,各有妙用。</br> 本就三頭六臂的娜扎此時更是威風不可一世,追著那九條轟飛出去,有三條還閉著氣不曾醒過來的神龍,便沖了過去。</br> PS:今天趕一天路,明天講課,該有時間可碼字,后天趕一天路回來,這章昨晚碼的,望諸友周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