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入手,陳玄丘神志一清,先前因為激憤導致混亂的情緒恢復了理智。</br> “天菁水蓮!”地面上,摩訶薩身形一振,脫口而出。</br> 茗兒眼看著一具女尸自空而落,可還沒等落到地面,便化作一團灰燼隨風散去。</br>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那具女尸早四百多年前就已經是一具尸體了,全憑天菁水蓮提供生氣。</br> 如此天菁水蓮已失,四百多年流逝的歲月重新找了回來,所以那尸體還未落地更化成了朽灰。</br> 南子眼見得夙世仇敵終于死去,心中先是一喜,繼而卻生起一抹難名的孤寥之意。</br> 她沉默了片刻,一返身,便往西方飛去。</br> 此時不走,一會兒只怕就走不了了。</br> 摩訶薩一見那天菁水蓮,登時大喜,一把握住徒兒的手道:“好徒兒,你不必去東夷了。”</br> 茗兒一奇,問道:“為什么?”</br> 摩訶薩喜道:“因為那天菁……”</br> 摩訶薩一指從空中緩緩降下的陳玄丘,臉色突然一滯。</br> 茗兒緊張地道:“師父,你怎么了?是不是玄丘哥哥有何不妥?”</br> 摩訶薩臉色凝重,輕輕搖了搖頭,忽地慢慢轉過身,凝視著談羲茗,肅然道:“徒兒,現在,你要做出一個選擇!”</br> 娜扎死了,人死不能復生,除非有可以再造身體的天材地寶寄養元神。</br> 陳玄丘殺了王舒窈,而王舒窈所擁有的天菁水蓮,就是一件可以用以再塑身體的靈寶。</br> 可是這件事,在場的他人概不知曉。如果他們師徒倆不說,便不用理會被擄走的娜扎的元神,任由他被那陰神吞噬。</br> 這天菁水蓮就是茗兒極好的寄養元神的寶物,不管是她還是她姐姐,分一個元神出去,姐妹二人就徹底完成了靈魂分離。</br> 如果,把這寶物的效用告訴陳玄丘,陳玄丘顯然要用它來救那娜扎。</br> 那么,茗兒就得跟師父去東夷,尋找另一件靈寶,也許找得到,也許……便找不到。</br> 摩訶薩把其中的利害關系告訴了茗兒,叫她自己選擇決定。</br> 茗兒只看了眼那琉璃地面,看到靜靜擱置其上的四件寶貝。</br> 一看到那乾坤圈和渾天綾,她就知道剛剛被三昧真火燒成灰燼的是誰了。</br> “救他!師父,一定要救他!”茗兒沒有考慮,立時便做出了答案。</br> 摩訶薩盯著茗兒的雙眼,道:“茗兒,我們去東夷,可未必就能尋到合用的法寶。這天菁水蓮,你真要讓給別人?”</br> “它本來也不是我的,何談讓與他人?讓娜扎用它來復活,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后悔。”</br> 茗兒看著摩訶薩,輕輕地道:“但是徒兒知道,如果我今天瞞下此事,就算永遠永遠,都再沒人知道這件事,我也會良心不安,永世……良心不安。”</br> 摩訶薩微笑起來,欣慰地道:“好徒兒,為師沒有收錯人啊!”</br> ……</br> 陳府后宅,被娜扎和妲己改造過的園林中。</br> 白七爺身形一閃,就從虛空中閃現出來,向那溫泉邊靜靜橫亙石上的巨大蚌屋一看,便縱身掠了過去。</br> 蚌殼兒開了,七音染靈巧地躍入其中。</br> 地面上鋪著駝絨的氈毯,七音染微微一笑,一把將那氈毯揭了開來,</br> 下邊是這巨蚌的蚌殼,看來渾然一體,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蚌殼上泛著七彩的光。</br> 但是當她俯身一敲一扣,推開一道門兒,才能看出,那蚌殼上竟然開了一個洞,平時蚌殼合上,嚴絲合縫,根本看不出什么,只有這一敲一扣,那暗門兒才打開。</br> 暗門一開,便出現一條向下的通道。</br> 七音染步入其中,卻是一幢地下別墅。</br> 這地下空間,十分龐大,看起來娜扎是把整座陳府下方都挖空了。</br> 他竟瞞著他人,在地下悄悄搞出了這么大的陣仗,如果陳玄丘和妲己此時看到,馬上就會明白,這是娜扎受了妲己地屋的影響挖掘出來的。</br> 他一直不對人說,很顯然是想等完工以后再顯擺顯擺。</br> 下邊已經挖出幾個房間,中間還有一個引進了泉水的大水池。</br> 壁頂,都鑲嵌有夜明珠以照明。</br> 地屋看起來還沒有究全做好,有一間屋子還沒有挖鑿完成,門口還推著一個筐鑼,一柄鐵鍬。</br> “哈哈,這里不錯。”</br> 七音染喜孜孜地尋了一間屋子,四下看看,決定先做一些改造,讓這地下小屋,暫時能屏蔽天機。</br> 雖然她能做到的時間非常短,但已足以讓她分離那道神識和靈魂,然后吞噬那道大補之物。</br> 白七爺想到就做,一邊快樂地哼著山歌,一邊飛快地布置起來。</br> 這是一座冥府用以蒙蔽天界窺視的法陣,但是因為缺少各種陣法材料,所以生效時間極短。</br> 法陣剛剛布置了大半,由于她那氈毯沒有蓋上,陳玄丘已經發現了這處地下堡壘,和摩訶薩、茗兒急匆匆跑了進來。</br> 正把魔法棒變成鏟子,在努力挖著陣眼的白七爺頓時目瞪口呆。</br> 面對恩人之子,她能怎么辦呢?</br> 更何況人家一見到她,就很驚喜很親切地喚了一聲“七音姐姐”,真不好意思動手啊。</br> 還有旁邊那個提劍的小姑娘,給人的危險感也很強。</br> 尤其是那個慈眉善目的老道人,讓她產生的感應非常的不舒服。</br> “不吃就不吃吧,我減肥!”七音染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接受的好理由,否則她會心疼的哭出來。</br> 陳玄丘從七音染手中接過被她壓縮成一團,水晶球兒般的珠子,那是陰氣包裹著的一個嬰兒般的身影,他正團起身子沉睡,形貌與放大幾十倍后的娜扎完全相同。</br> 陳玄丘把它遞與摩訶薩,急切地道:“大師,要怎么做?”</br> 摩訶薩道:“這天菁水蓮,可以再塑人身。娜扎已死,現下只有靈魂沉睡,必須要這天菁水蓮塑為人身,他才能復活。</br> 之前那個王舒窈,自己肉身還在,只是生機已滅,因此她只需把天菁水蓮植入眉心,用以滋養肉身,并不算是再造肉身。很可能也是因為,她并不懂得再造肉身之術。”</br> 這老頭兒這么啰嗦的嗎?</br> 陳玄丘的腳尖兒不時一提一提,很有一種一腳把他踢進水池的沖動。</br> 幸好摩訶薩也知道這靈魂縱有那位陰神白七爺以陰氣滋養,離體太久也不好,便適時結束了講解,道:“貧道要把這天菁水蓮植入這地泉當中,先讓它生長、開花,然后以之重塑娜扎肉身。”</br> 茗兒震驚地道:“那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才能等它長出枝葉、開出花朵?”</br> 摩訶薩呵呵一笑,道:“有為師在,頃刻間事罷了。”</br> 陳玄丘一聽,趕緊道:“那么還請大師快快動作。”</br> 摩訶薩將手中天菁水蓮往前一拋,任由它輕輕飄落水面。</br> 白七爺眼巴巴地看著,舔了舔嘴,又是一件大補之物,實在可惜了。</br> 摩訶薩從懷里取出個瓶兒來,緩緩拔下塞子,悠然道:“這瓶中所盛,乃西方極樂仙境靈泉池中的甘露所凝,我本打算送給徒兒煉丹用的,效用較靈液還好。有它催生,這天菁水蓮片刻間就能生長完成。</br> 陳玄丘賠笑道:“那么還請大師快快動作。”</br> 摩訶薩有些掃興,他還想詳細介紹一下這靈液甘露的作用呢。</br> 白七爺眼巴巴地看著,舔了舔嘴,又是一件大補之物,實在可惜了。</br> 摩訶薩把瓶口兒沖下,將其中靈液甘露傾入地泉之中。</br> 頃刻間,那天菁水蓮大放光華,下生根須,藕節橫生,復有綠葉竄上,露出水面,舒展如傘,一朵朵花苞蕩漾其間。</br> 片刻功夫,那荷葉蓮花,便布滿了一個水池,中間部分,更有一個巨大的蓮蓬,方圓一丈左右,挺拔于水上。</br> 摩訶薩道:“你看,貧道說頃刻之間,便是頃刻之間。如今天菁水蓮長成,你可下水去,取些蓮藕、蓮梗、荷葉、荷葉,按其粗細大小,擺放成人形,其骨骼,當為305塊……”</br> 這現場除了摩訶薩,就只有陳玄丘一個男人,自然需要讓他下水。</br> 陳玄丘也顧不及那么多,急急寬了外衣,只穿著一條犢鼻褲兒,露出健美的身材。</br> 茗兒一見心中害羞,急忙扭過臉兒去不看,卻見白七爺捏著下巴,色瞇瞇地看著陳玄丘連連點頭。</br> 茗兒心中大憤,立即跨前一步,擋住她的視線,向她狠狠瞪了一眼。</br> 陳玄丘躍入荷花池中,采擷齊了諸般應用之物。</br> 摩訶薩在岸上道:“記得擺放好后,就從那巨大蓮蓬上,采出兩枚蓮子,放在眼睛的位置處。”</br> 陳玄丘采集了一大堆的蓮花、荷葉,荷梗,蓮藕,爬上那大蓮蓬,按照人形開始擺放。</br> 骨節粗處就用蓮藕,骨節細處就用蓮梗,蓮葉為衣,荷花為面,又取兩枚上好的蓮子兒,擺在眼眸的位置。</br> 待他一切擺布完畢,總覺得似乎還差了些什么。</br> 差了些什么呢?</br> 岸上,摩訶薩道:“可擺好了么?這靈魂離體久了可是不妥,尤其是他受了三昧真火的火毒,正在炙燒靈魂,所以昏迷不醒,須得盡快以天菁水蓮為體,將其祛除干凈。</br> “就好了就好了……”</br> 究竟差了什么呢?陳玄丘突然一拍額頭,是了,那胯下……</br> 陳玄丘向兩根大蓮藕為骨的大腿中間看了看,空蕩蕩的。</br> 娜扎是男孩子啊,這要是一下子把他變成個女人,他活過來了還不得跟我拼命?換作是我,也不想再活了吧。</br> “對,這兒……這兒也得擺點東西。”</br> 陳玄丘悄悄摸過一截用剩下的蓮梗兒往那胯間一擺。</br> 嗯……會不會太細了些?</br> 娜扎現在還小,等他長大娶妻成親,若是房事不諧,定要怪我一生一世。</br> 陳玄丘借著大袖掩護,從蓮蓬旁邊一堆剩下之物中又摸過一根蓮藕,往那“胯間”一擺。</br> 咝,會不會太粗了些?我……我拿刀削細一些的話,不會影響它化身后的發育吧?</br> 陳玄丘心中好不糾結,可這種問題怎么好意思問那道骨仙風的老仙師?尤其是旁邊還有白七爺和茗兒。</br> 白七爺無所謂啦,那就一女流氓,不會在乎的,可若叫茗兒聽見,可不羞死了她。</br> 陳玄丘正在糾結,摩訶薩又在岸上催促道:“好了沒有,若火毒將七魂六魄盡數浸染,他縱然復生,以后也要病疴纏身了。”</br> 陳玄丘把心一橫,就這樣了1便從巨大蓮蓬上抱起多余之物,縱身往岸上一蹦,大聲道:“好了好了,還請大師快快動作!”</br> PS:三更九千求點贊、月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