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公公帶領燭照高手趕向后宮時,后宮處處火起,一片狼藉。</br> 很多宮娥寺人哭叫著四處逃散。</br> 住手!</br> 赤公公厲喝,涌身而上,兩個正在放火的姬國劍士首當其沖,未及閃避之下,被赤公公一個拍及后心,一個拍及肩膀,雙雙倒摔出去。</br> 被拍中后心的那個痛苦的嚎叫著,隨著嚎叫,一股烈焰從他口中噴了出來,然后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火人。</br> 火人掙扎著,奔跑著,撞中一根柱子后,終于萎頓在地,化作了一灘仍在熊熊燃燒卻已看不出是個人形的物事。</br> 另一個肩頭中掌的人一見如此情形,駭然大叫,扯開肩頭一看,肩頭腫起老高,紅腫一片,駭然之下,舉劍就要削去。</br> 可他是肩頭中掌,并非手臂,這一劍下去,豈不是斜肩拉胯,削去半邊身子?那又如何還能活命,可驚恐之下,他根本沒想這么多。</br> 住手!</br> 又是一聲大喝,卻是女人的嬌叱。</br> 一只纖纖玉掌按到了他的肩頭,那紅腫隆起的部位,隨著絲絲寒氣,迅速恢復了正常。</br> 王舒窈緩緩收掌,睇著赤公公嫣然一笑:赤炎焚心。這么歹毒的功法,居然被大雍王室收藏起來了,還用以秘密訓練出了一群禁宮侍衛。</br> 赤公公面對一個只是二十許人的美人兒,卻是絲毫不敢大意,畢竟他親眼看到對方是何等輕易地化去了他的掌下火毒。</br> 赤公公道:道法神功,猶如刀劍,何來正邪之分。能分正邪的,只有人。</br> 王舒窈微笑道:說的好,可誰正、誰邪呢?</br> 她妙目一閃,道:你信不信,如果我們殺死殷受,奪了這天下,我們就可以把殷受說成天下最邪惡、最殘暴、最不仁的暴君,讓他受萬世唾罵?</br> 誰贏了,誰就有權定義正邪?,F在,王宮中四處火起,王城中更是一片糜爛,江山就要易主。赤公公,你若識相,馬上歸順,等我家啟王子登基稱王,你還會受到重用的。</br> 赤公公大笑:咱家只是大雍天子的一條老狗。眼神兒不好了,爪子也不利了,可還認得誰是咱的主人。天下間,只見過人背叛人,你見過狗背叛他的主人么?</br> 赤公公說罷,已經一掌向王舒窈拍去。</br> 王舒窈纖腰一扭,避開一掌,嬌叱道:這老狗我來對付,你們繼續放火,斬殺那些小狗崽子。</br> 姬國眾劍士一擁而上,與赤忠帶來的燭照高手打斗起來。</br> 姬國劍士四處流竄,以放火為主,燭照高手既要防止他們真把整個王宮徹底毀了,又要與之搏斗,雙方一時便處于膠著狀態。</br> 可是隨著宮中火勢更加嚴重,鎮壓在陳玄丘府上空的月酌老人有些不安了。</br> 他在雍天子的鋸鬼刀上下了禁制,雍天子如果遇險,可以用以召呼他相助。</br> 如今他還不曾感應到來自殷受的召喚,但遠遠看去,宮中處處火起,那除非是叛軍已經殺進宮城。</br> 雍天子現在怎么樣了?為什么他還不曾發出求救訊號?難不成敵勢太強,他根本來不及示警?</br> 隨著他的心情忐忑,圍繞在月酌身周的紫色火焰也是翻卷不已,時而張揚,時而收斂,顯示出他的心緒極為不寧。</br> 月酌前輩,宮中亂象紛雜,孔總兵只怕獨力難支,請回防宮中吧。</br> 天空中傳出月酌低沉的聲音:天子讓老夫鎮壓此地,若我回防,此處如何是好?</br> 那雙巨大的紫瞳冷冷地看向客舍廊下的姬侯,姬侯因為興奮,手臂的抖動更劇烈了。在他左右,站著南子和淺陌,可在月酌看來,不過是三只螻蟻而已。</br> 不如,老夫一把火,先焚了他們!</br> 空中那雙巨目露出了嗜血的殺意:這樣一來,老夫就不怕被調虎離山了。</br> 不可以!姬侯何罪!</br> 淺陽振衣高聲地向空中大吼:城中之亂,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我父主使。我父受天子器重,留此與陳大夫共議廢奴章程,若是無端被殺,縱然你是護國第一神獸,也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br> 她這番話,特意用神通加持,使得滿城皆聞。</br> 月酌大怒,化作人形,一掠而下。</br> 淺陽未及拔劍,便被月酌一把攫住了喉嚨,獰笑道:老夫要殺人,還需要你點頭?</br> 前輩,手下留情!</br> 隨著一聲大喝,陳玄丘和玉衡也雙雙掠來。</br> 對禽族之王的新姑爺,月酌還是很尊敬的,馬上收了手,笑容可掬地道:老夫嚇嚇她而已,哈哈哈,以老夫的身份,怎么會對這么一個黃毛丫頭動手呢。</br> 陳玄丘冷冷一掃姬侯三人,也不忌諱,直截了當地道:月酌前輩,我現在已經明白了他們的奸計。攻打王宮和圖謀我陳府,沒有虛實之分,兩者都可以實,也可以一虛一實,而這主動,操在敵人手中。</br> 陳玄丘往王宮方向一指,道:宮中情形緊急,一旦天子有失,王位易主,我等縱然守住了這里又能如何?所以,月酌前輩請赴援王宮吧,這里有我在。</br> 陳玄丘掣出定神鞭,喚出紫皮葫蘆繞身旋轉、祭起混元兩儀嗩吶護住遠神,召來小吉祥碑,縮成盾牌大小握在另一只手中,一副武裝到牙齒的模樣,示威地向姬侯呲牙一笑:</br> 虛虛實實、實可虛之,虛可實之,確是一招好棋,可是,這兒是大雍,他們能夠動用的力量有限,一共只有那么多力,用在王宮,這里便無法兼顧,所謂妙計,也就不堪一擊了。</br> 姬侯臉色一變,強自鎮定,打個哈哈道:陳大夫說的有理,趕緊挫敗叛亂,自可證明本侯的清白。如果守御陳府需要幫助,小女也可為陳大夫助拳。</br> 月酌聽陳玄丘這么一說,確實有些道理,自己振翅來去,也不可瞬息之間,還是先去王宮看看為宜,不然實在放心不下。</br> 月酌便道:既如此,老夫且去王宮看看,也不知道小孔搞什么鬼,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br> 月酌抱怨著,便騰空而起,直向王宮飛去。</br> 后宅里,妲己正往前宅奔跑,眼見一道紫焰騰空而起,直奔王宮。</br> 妲己只抬頭看了一眼,也未多想,便繼續往前跑。</br> 不料,月酌一走,受他威壓籠罩的氣息一散,一抹神念陡然闖入,鉆進了她的識海。</br> 妲己正往前跑,卻似中了定身法兒,一下子定在那里,一條腿還邁在空中。</br> 在妲己識海之中,陡然出現了一道身影,三縷長髯,道骨仙風,正是王青陽。只是看起來比王青陽年輕了二十歲,顯得有些俊逸。</br> 妲己又驚又怒,駭然道:主人!</br> 妲己還是頭一次在自己的識海中見到王青陽,以妲己現在的見識,自然明白這不是神念傳音,這是王青陽在她識海中種下的分神。</br> 在他人識海中種下分神是什么意思?</br> 它就相當于在你體內加入了第二靈魂,而且關鍵時刻,它可以完全接管整個身體,將你當成一個傀儡。</br> 妲己現在一身本領也是不弱,尤其身為天狐一族,對于神魂方面力量的掌握先天有優勢,她當然清楚被人種下分神,自己就幾成他人傀儡。</br> 這種事情,縱然是她絕對信任的主人,她也不可能答應并配合??蛇@分神竟在她的體內,并且一直沒有啟動,這是什么時候對她做的手腳?</br> 只能是在她極幼小的時候,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的時候。</br> 所以,縱然她把王青陽視為主人,一俟察覺王青陽在自己身上做了這樣的手腳,也是驚怒交加。</br> 王青陽屢次派人聯系妲己都沒結果,方才試著聯系鏡喬,竟然也斷了聯系,他不清楚此間情況,終于動用了他的殺手锏,啟動了他十八年前,在妲己身上種下的分神</br> 十八年來,這道分神一直沉睡在妲己的識海里,從未蘇醒。</br> 直到方才,月酌離開,鎮壓之力消失,王青陽神念侵入,這才喚醒沉睡在妲己識海中的分神。</br> 他也知道,分神一現身,妲己就會明白自己對她不懷好意,從此必然離心離德,不管他講出什么理由。</br> 縱然是生身父親,哪個兒女情愿父親的靈魂附著在自己身上,讓他毫無任何秘密可言?</br> 可王青陽所圖甚大,他覺得趁著難民潮發作,可以畢全功于一役,所以也顧不了那么多了。</br> 妲己識海中的王青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老。</br> 這是分神與主神溝通合一,相互傳遞所知的信息,并重新與主神融合,必然依著主神的一切發生成長變化的緣故。</br> 在妲己的識海之中,這一切還算緩慢,而在現實世界中,妲己只是抬腿欲邁的時候,整個身子微微卡頓了一剎罷了。</br> 識海中,蘇醒的分神迅速掌握了妲己的所作所為,遠在奉常寺中的王青陽自然也知道了這一切。</br> 他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冷笑道:幸虧老夫十八年前留了一手,天狐一族,狡黠成性,果然不可信任。</br> 妲己驚怒地道:主人,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要在我的識海中種下元神?</br> 識海中的王青陽詭異地一笑:你不需要知道。背叛老夫,等你回來,老夫自會對你予以懲罰!現在,你要先為老夫做一件事。</br> 我不!放開我!我不要做傀儡</br> 識海就是一個人最后的堡壘,此處早早被一道分神占據,妲己如何相抗?</br> 當她憤怒地拒絕的時候,面前的王青陽厲目一瞪,化作鋪天蓋地的識海潮汐,向她猛撲過去,妲己的本體意識頓時被淹沒其中。</br> 她沒有完全迷失自己,虧得她是天狐一族,才能在這樣根本無可抵御的攻擊下,仍能保持一絲本體意識。</br> 可是此時她的意識就像萬頃波濤中的一葉扁舟,隨著那巨浪洶涌澎湃,她能知道在發生什么,知道這洪流將涌向何處,卻無力左右它的走向。</br> 娜扎追過來,就見子襟小跑著,忽然在抬起右腿的時候,微微地頓了一下,然后就繼續向前跑去。</br> 這只是一剎那的停頓,娜扎不以為然,馬上追了上去。</br> ps:今天又奔波趕路,下午方才安定碼字,下一章稍晚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