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考定定地望了蒙面人一眼,沉聲道:“你等退下!”</br> 四下侍衛們微微一詫,還是遵命退開了去,洞窟中頓時空蕩蕩的,只有篝火燃燒噼啪的聲音。</br> 蒙面人似乎有些意外,微微一挑眉,道:“你這就信任我了?”</br> 公子考道:“足下已經控制了我,若要殺我,早就下手了。所以,足下之言,自然可信。”</br>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方才你逃得比兔子還快,可此時落在我的手中,卻能如此淡定,難得。”</br> 公子考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既有危險,又無力反抗,自然避之為上。現在鎮定,卻是因為我的判斷。”</br> 蒙面人點點頭,欣然道:“姬國,不愧是天命所鐘,氣運所在。公子考身為儲君,果然非等閑人。”</br> 公子考聽了,目光微微一閃,道:“我姬國國相飛熊先生,也曾說過我姬國乃天命所鐘,氣運所在。難不成足下也能觀星望氣,占卜國運?”</br> 蒙面人似乎嗤笑了一聲,微帶諷意地道:“老夫不懂占卜堪輿之術,那姜飛熊也未必就能洞徹如此天機。他知道,我知道,皆因……”</br> 說到這里,蒙面人忽然住口,道:“公子不必知道其中緣由。你只要知道,我和貴國國相姜飛熊一樣,都是堅信姬國乃天命所鐘,必能主掌天下。所以我等愿為貴國效力,謀一份天道機緣的修士就好。”</br> 公子考道:“本公子自然是信了,卻不知,足下的身份可否告知?”</br> 蒙面人莞爾,輕輕搖頭道:“如果你能成為姬國之主,你總有一天,會知道老夫的身份。至于現在么,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否則對你有害無益。”</br> 公子考爽快地道:“足下不肯說,那我便不問。足下打算如何攘助于我呢?”</br> 蒙面人忽然回頭,朗聲道:“姑娘既有意攘助于姬國,此時還不現身,更待何時?”</br> 公子考微微一訝,還有人?他以為自己藏身在這洞穴中,已是極機密的所在,想不到居然被人接二連三找來此處。</br> “不行,我得盡快轉移。”一向謹慎的公子考暗暗想著。</br> 隨著蒙面人的話,就見洞穴入口處忽然出現一道人影。</br> 洞窟內黑暗,外部卻有光亮,所以那光透過來,將那人的輪廓清晰地映照出來,胴體曲線裊娜柔美,竟是一個女子。</br> 她款款地走近洞窟來,篝火火光照在她的身上、臉上,將她嬌美的容顏渲染的更加美麗,尤其是她眉間一點蓮花狀玉鈿,晶瑩剔透,更增艷媚。</br> 公子考已經是五旬上下的人了,平生不知見過多少美色,瞧見此女風采,呼也不由一窒。</br> 來人正是王舒窈,她驚疑地看著蒙面人,沉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br> 蒙面人微笑道:“你和我,都為攘助姬國而來。你只須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br> 王舒窈冷哼一聲道:“故作神秘。”</br> 公子考拱手道:“不知姑娘是……”</br> 王舒窈淡淡地道:“鬼王宗,王舒窈。”</br> 公子考臉色一變:“你是鬼王宗弟子?”</br> 王舒窈道:“鬼王宗,乃我一手創建。”</br> 王舒窈說著,飛快地瞟了一眼那蒙面人。</br> 公子考必然大吃一驚的,但是她想知道這個蒙面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會是什么反應。</br> 可惜,她失望了。蒙面人臉上有什么神情變化,她看不到。而蒙面人的身形仍是淵停岳峙,氣息也是極其平穩,仿佛根本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有一絲變化。</br> 公子考果然驚得目瞪口呆,鬼王宗創派祖師?面前這妙齡女子……究竟多大年紀了?</br> 蒙面人微笑道:“王姑娘沒有說謊。當初,王姑娘曾追隨殷無極對抗先朝,可惜大業未成,王姑娘便在一場大戰中身死道消,遂轉修鬼仙,并創下鬼王宗一脈。</br> 鬼王宗一脈一直與姬國合作默契,之前雖有小小磨擦,也不過是陳玄丘那小賊從中挑唆所致。以王姑娘的身份,她說的話,公子可以相信。”</br> 公子考收斂了驚容,滿面堆笑地道:“在下自然是相信二位的,卻不知兩位打算如何攘助在下?”</br> 蒙面人道:“百萬難民,是不滿于雍天子抬奴善政的公卿們故意作局,向雍天子施壓。但這些公卿,也不希望這些難民,真的亂了大雍天下。</br> 所以,他們一定會控制局勢,一俟向天子施壓成功,就會立刻著手解決難民危機。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團可控的火,變得不可控。”</br> 王舒窈道:“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具體你有什么打算呢?”</br> 蒙面人目光閃動,道:“先添柴,再煽風,具體我們可以這么做……”</br> ……</br> 現代人若想暗通款曲,方法實在是多的很,但要劍及履及的那一刻,常用的地點不外乎三個:家里、賓館和車上。</br> 古代若想暗通款曲,那就困難的很了。先要買通丫鬟侍婢,可以暗通款曲的場合也不過是廟會、寺廟、雅集等沒辦法常去的地方。</br> 機會已經如此難得,再想終成好事,更要難上加難。所以,野合便成了那時候偷歡男女最好的選擇。</br> 安婷邀請江湛上大夫家的二公子江煌出游狩獵的時候,江煌心里浮起的念頭就是:這個騷娘們兒,自入秋以來就不大拋頭露面了,還以為她要做個安分良家女了呢,終是又耐不得寂寞了。</br> 想起她在榻上熱情如火、無比銷魂的樣子,江煌心中不禁癢癢的,可是一想起父親的嚴厲叮囑,江煌終究不敢違抗父命。</br> 仔細想了想,江煌便給安婷寫了一封回信,信中自然極盡表現自己對她也是如何的思念,后邊便委婉說明不能出游的苦衷,為了表現對她的關懷,便半遮半掩地透露了一些消息。</br> 在他想來,這只是表示自己對安家這位女性小侯爺的關切,再說安家也算公卿的一員,透露些消息,叮囑一二,也算是份內之義。</br> 男人嘛,哪怕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甚而分了手,有機會給予些關照,他們還是不吝相助的。</br> 很快,安婷的案頭,就匯集了五六封回信,每封回信透露一點兒,拼湊在一起,經過安婷的聰明腦瓜一分析,便猜出了七八分目前中京詭譎局勢下正在發生的真相。</br> “默契配合,針對大王的人還不少呢。”安婷咬著下唇暗暗地想,然后便向貼身丫鬟吩咐道:“準備一下,明兒晌午,我還要入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