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窈哂然笑看二人,娉婷而立,并無動作。</br> 她有這個資格,面對兩個小輩,她一個幾百年前就參與過輪回大劫戰,修成了鬼仙之體,只差渡天劫的修士,太有資格了。</br> 在陳玄丘這個小修士面前,王舒窈有一種自已就是統領天地眾神的神王的感覺。</br> 陳玄丘無暇再勸殷受了,他怕再等下去,被王舒窈氣勢所奪,介時只能任人屠宰。</br> 陳玄丘一劍刺出,用上了《無為經》的心法。</br> 實際上他現在還在奠基階段,《無為經》上的道法心術,他所能運用的微乎其微,而且耗損極大。</br> 但是面對這個看似美麗,卻讓他產生了無比危險感覺的女人,他不能不全力以赴。</br> 王舒窈出手,纖掌一抬,一道水流注入手中,化作晶瑩剔透、鋒利無比的一口長劍,迎向陳玄丘的劍尖。</br> “叮!”</br> 兩劍相擊,劍尖準確地抵在一起,王舒窈突然驚咦了一聲。</br> 在那一剎那,她有一種刺空了的感覺,心神只一恍忽,陳玄丘手中的劍已經滑離了她的劍尖,向她眉心刺來。</br> 這正是無為意境,以無為而有無,無所不可為。</br> 王舒窈道行之深,遠甚于陳玄丘,可無為道意卻是天地間至高道意之一,在三千大道中也是名列前茅的,不是王舒窈可以比擬的。</br> 不過,畢竟道行深厚,陳玄丘就像一個學了至高武功的嬰兒,才兩三歲年紀,縱然習得世間最高明的武功,卻也根本發揮不出多少威力。</br> 王舒窈云袖一卷,就把陳玄丘的劍蕩開來,左手玉指一彈,水面含苞的花瓣突然飛起,襲向陳玄丘。</br> 殷受方才一刀破開王舒窈的天青水蓮宮,迫使她現出了真身。殷受不知道那是月酌以神念相助,只道自已還能故技重施,大喝一聲,鋸鬼刀就向王舒窈劈去。</br> 刀鋒迎上了一枚荷花瓣,荷花瓣就像遇上了一道水流,打著旋兒閃開了。可是一刀擊中那花瓣的殷受卻哎喲一聲,鋸鬼刀像是砍中了一方巨大的磨盤,鏗地一聲向上彈了起來,差點兒脫手飛出。</br> 殷受也被震得虎口破裂,“哎喲“一聲,整個人就倒飛出去,轟隆一聲,把障子門撞得粉碎,滾地葫蘆一般摔進了室中。</br> 老管事端了茶水剛剛進來,被殷受撞開了去,茶盤摔在地上,盤中茶杯摔得粉碎。</br> 老管事倉惶爬起來,就見殷受單刀拄地,面若金紙,急促地呼吸幾下,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br> 老管家扭頭向木臺上一看。</br> 就見陳玄丘大喝一聲,一只紫皮葫蘆從他腰畔飛出,剎那間變成三尺大小,向著一個絕色美人兒當頭砸去。</br> 陳玄丘長劍一晃,消失不見,雙手一分,一口巨大的石碑便抱在懷中,呼地一聲橫著掃去。</br> 看那威勢,這一下若掃實了,不要說對面是一個嬌怯怯的美人兒,就算是金剛石鑄成的身軀,也要被拍得粉碎。</br> “好大膽!”</br> 王舒窕一聲大喝,額前雪蓮花突然飛了起來,旋轉在她的頭頂,蓮花化作碗口大小。</br> 這一聲大喝,可謂石破天驚,宛如驚雷驟炸,聲波浩蕩,在玉蓮清光蕩漾加持之下,以王舒窈頭頂玉蓮花為中心,向四面激蕩開去。</br> 王舒窈的一聲大喝,就像是一顆高爆炸彈陡然炸開,砰砰砰砰,轟隆隆隆……</br> 池中假山、池中花樹,陡然被夷平了,碎屑四下飛濺。</br> 這幢宅子的主人臥室也被夷平,老管事剛爬起來,就像臺風中的一塊破瓦片,隨著那狂風卷向遠方。</br> 殷受大驚失色,鋸鬼刀鏗然一向,抽出了其中的辟邪劍,鋸鬼辟邪搭成十字,一道半透明的紫色烈焰呈半圓盾形,擋在了殷受的身前,刀劍橫架,就似大盾的把手。</br> 強勁的力道推送著殷受,殷受使出千斤神力,抵死不退,但是禁不住那勁風太過強勁。殷受腳下足跟抵受不住,地板寸寸皸裂,將他硬生生推出七八丈遠,地面犁出一道深溝。</br> 陳玄丘手中抱著石碑,受力面積更大,尤其是他身在空中,無處借力,被那爆炸激起的氣浪一頂,整個人就像巨浪尖兒上的一片樹葉,呼地一聲,便被拋到了高空。</br> 陳玄丘翻翻滾滾,飛起百尺之高,那紫皮葫蘆飛過來,化作烏蓬船兒大小,正接住陳玄丘。</br> 陳玄丘定晴一看,就見地面上那女人正冉冉升起,頭頂玉蓮花清光稍減,似乎如此巨大的力量運用,對它也是極大的耗損。</br> 陳玄丘收了石碑,取出他的符劍,雙腳一蹬紫皮葫蘆,筆直地刺了下去。</br> 王舒窈志在陳玄丘,已然筆直飛起,要把陳玄丘斃于掌下,而陳玄丘也是仗劍刺下,劍尖所指,正是天菁水蓮宮的花芯。</br> 雍王宮,地宮之中,那朵紫色火焰蓬然一聲,化作月酌老人,面目陰沉。</br> 他以一道神念破了天菁水蓮宮的攝魂之力,本以為足以令來人知難而退,卻不想殷受竟然動用了他封印于鋸鬼刀中的一道符陣。</br> 這是什么人,如此膽大包天,而且法力如此不凡?</br> 月酌老人那日偷窺到陳玄丘手中的“信紋”鳳凰神羽,看到神羽上大道天生符紋,雖然看的不甚真切,但他遲滯多久的境界竟然隱隱有松動的感覺。</br> 所以,這段時間他自閉地宮,正在苦苦參悟,以求突破。</br> 誰料,天子竟然遇險,打斷了他的參悟,月酌老人怒不可遏,大喝一聲,憑空消失了。</br> 籍著他與鋸鬼刀中的傳送法陣,已將肉身移送過去。</br> 妲己負著雙手,蹦蹦跳跳地正聽二管事一路講解這府中建筑,忽然聽到一聲劇烈的爆炸,強勁的風力遠遠撲來,把她的秀發將也撩揚于空中。</br> 眾家丁下人紛紛驚呼,不明白這怪風從何而來,為何發出怪響。</br> 妲己卻是心思一動,暗道不好。</br> 她腳下一動,身形已裊裊而去,瞧來既輕盈又妖嬈,說不出的動人,可速度又極其快速。</br> 尤其是她奔跑起來竟不走直線,一道倩影倏忽來去,完全和人們所能理解的方向大為迥異。</br> “天狐步”,天狐一族獨有的身法,而且是先天就會,只是對天狐一族來說,雖然人人都能天生就掌握,卻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功法。</br> 要結合《天狐經》,將它練成“魅影步”,天狐魅影,配合心血輪,才是殺敵利器。</br> 此刻妲己只是欲一探究竟,連敵蹤都還沒有看見,自然不必施展這等上乘身法。</br> 剛剛掠上一棵大樹,妲己忽然就看到了。</br> 她看到陳玄丘抱著一方大石碑,風中一片樹葉兒般飛上半空。</br> 然后一只船兒大小的葫蘆接住了他。</br> 接著一個白衣如雪的女人,沐浴在道道清光之下冉冉升起,手持一柄鋒利的水晶劍。</br> 而陳玄丘也自空中躍下,一個自下而上,一個自上而下,似乎要一戰決生死,不由吃驚地張大了嘴巴。</br> 妲己一緊張,屁股后面的雪白狐尾蓬地一下彈了出來,兩只尖尖的獸耳豎了起來,雙瞳變成了金黃色的豎瞳。</br> 一輪鋒利無比的心月也適時在她頭頂不停在旋轉著,只要她神念一動,隨時可以超過空間、距離,一擊而至。</br> 她的目標,自然是那個白衣女人。</br> 本姑娘挾到碗里的肉,輪得到你來搶?</br> 王舒窈抬頭,就見陳玄丘自天而降。</br> 王舒窈肉身早已死去,不能久離天青水蓮宮,否則必然腐敗,不堪再用,尤其是地上那人既然是當今大雍之主,必然有高手護持,不能久戰,遲則生變。</br> 她也想著速戰速決,神念一動,頭頂水蓮花呼嘯而去,迎向陳玄丘。</br> 陳玄丘與鬼王宗王慶交過手,王慶已然那般難以對付,這位鬼王宗的老祖宗還能差了?所以已是全力以赴。</br> 陳玄丘一劍刺下,大喝道:“給我破!”</br> “當當當當”,豈料陳玄丘一劍刺去,那劍刺中天菁水蓮,卻是寸寸碎裂,他自下山以后所持的符劍,終是毀于一旦。</br> “不好!”</br> 陳玄丘擰身閃避,手中只剩了一截劍柄。那天菁水蓮貼著肩膀劃過,鋒利的花瓣如刀鋒一般,將他肩頭剜了一塊肉去。</br> 妲己一對豎目金瞳狐視耽耽,見空中揚起一蓬血雨,她挾到碗里的那塊肉被別的女人傷了,登時勃然大怒。</br> 天狐一族的女子,領地意識極為強烈,被她視為已有的,哪怕是準備用來殺的,旁人膽敢傷及,那也是極大冒犯。</br> 妲己一惱,也顧不得一旦出手,被陳玄丘看到心月輪,難免要識破她身份的后果了,頭頂那枚鋒利的心月輪就要呼嘯而去,刈向那白衣女人的小蠻腰兒,把她一刀兩段。</br> 可是陳玄丘這時卻又生變化,妲己看在眼里,本已呼嘯飛出的心月輪,神念一動,竟立即召了回來。</br> 陳玄丘被天菁水蓮所傷,王舒窈一聲嬌笑,探手就向他的腦袋扣來,那天菁水蓮倏然飛回,正落在她掌心。</br> 這掌中蓮一旦拍下,只怕陳玄丘的腦袋要立時被絞得粉碎。</br> 陳玄丘手無寸鐵,如何抵敵?</br> 他在納戒中倉促一抓,看見他那柄打龍鞭,雖是凡鐵,能搪一下也好。</br> 陳玄丘立時抓出打龍鞭,忍痛一鞭砸去。</br> “鏗”</br> 金鞭正中蓮花芯,那朵天菁水蓮竟似發出一聲悲鳴,被打出了王舒窈的掌心。</br> 他大師兄給他鑄煉的那口劍一碰就毀了,可這凡間的一口鐵鞭,竟能扛住這天菁水蓮?</br> 只是這一砸,打龍鞭外邊一層金箔也被震散,露出了烏沉沉的內在。</br> 小受受偷工減料的玩意兒,只用了一次,那金光燦爛的套子就碎了。</br> 可陳玄丘倒不在乎它的賣相,管用就行啊。</br> 陳玄丘心中大定,哈哈大笑,揮舞打龍鞭道:“我這鞭,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中打妖艷賤貨!賤貨!納命來!”</br> 陳玄丘腳下踏著縮小如蒲團的紫皮葫蘆,縱身就向王舒窈打去。</br> (上午參加大會,回來就乏的不行了,感冒快好了,但是開始鬧肚子了,今天就一章了,我得歇歇,555)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