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見三人興致不高,曉得他們還不清楚這東輯事廠究竟是個什么所在。</br> 陳玄丘微微一笑,道:“這東輯事廠,簡稱東廠。它直屬于天子,不受朝廷各職司衙門的節制,而東廠的職責呢……”陳玄丘目光掃過蜚蠊三人,道:“只有一條,那就是糾察百官。不管是他們道德上有瑕疵、金錢上有貪墨、差使上有瀆職,亦或吃里扒外出賣了朝廷,任何人、任何事,無</br> 不可察。</br> 一旦查到了怎么辦呢?你們有權抓人,不管他是什么人。然后移交給費仲,他現在是小司寇,由他來根據你們提供的證據,斷案判決!”</br> 蜚蠊、沈洄、馬瀟三人都不是蠢人,一聽就馬上意識到了其中權柄之重,眼睛立即亮了。</br> 沈洄激動地道:“多謝陳大夫提攜,我們明白了。我們一定會鞍前馬后,追隨陳大夫,凡事唯陳大夫馬首是瞻,竭死效力,絕無怨尤。”</br> 陳玄丘一聽,趕緊道:“不不不,新君登基,諸務繁多。大王如此信任陳某,陳某敢不鞠躬盡瘁?我還有很多事要輔佐國君呀。</br> 東廠這里,陳某若是掛著要職,卻不能真正主持大局,于諸君也不公平。陳某不是搶功之人,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所以,這東廠之事,陳某就不參與了。”</br> 陳玄丘說著,心想,但凡這種事兒,哪怕你再是至公無私,也一定留下千古罵名,換了包青天來都頂不住,因為這可是招所有人忌諱的事情。</br> 三人聽了很感動,沈洄翹起大拇指,衷心贊道:“陳大夫真君子也!”</br> 陳玄丘作虛懷若谷狀,坦然受之。</br> 陳玄丘微笑道:“你們三位,以蜚蠊為廠公,沈洄、馬瀟為左右大檔頭,你們招兵買馬,什么人可用,自行做主,大王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br> 陳玄丘臉色一沉:“誰屁股不干凈,卻還在朝堂上盡說些冠冕堂皇的屁話,拖咱們大王的后腿,那就把他揪出來,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萬只腳,叫他永世不得翻身!”陳玄丘說到這里,沉聲道:“記住,只要你們忠心國事,效忠于大王,大王就會保著你們,榮華富貴、錦繡前程,享用不盡。如果你們首鼠兩端,呵呵,你們如今已不容于</br> 諸位公卿,若再觸怒大王,下場……自己想想吧。”</br> 三人聽了,先是怵然心驚。但轉念一想,昨日豁出一切上這一本,求的不就是大王的青睞么?</br> 現在看來,先帝意圖改制,卻受多方掣肘,漚心瀝血,活活累死,見效也是甚微。當今天子顯然是沒耐性慢慢說服群臣了。當今大王年方十八,比我還要年輕二十幾歲,我便死心踏地跟著大王,與滿朝公卿為敵又如何?大王在,我就安然無恙,大王死……呵呵,反正那時我一定死在大王前邊,</br> 我死后,管它娘的洪水滔天!”想到這里,蜚蠊沉聲說道:“陳大夫放心,我等自上書時,便已決定,不惜與整個天下為敵,也要誓死效忠大王。蜚蠊在此立誓,若是違背這番誓言,天人共譴,死無葬身</br> 之地!”</br> 馬瀟和沈洄也豎三指向天,沉聲發下毒誓。</br> 這年頭,毒誓對大多數人還是很有約束力的,陳玄丘聽了便展顏道:“好,既如此,你我今后同進同進,禍福與共便是。三位請坐,咱們再詳細聊聊。”</br> 陳玄丘就他所設想的細節又與三人詳細講述了一番,說是他設想的,其實不過是抄襲歷史上真正東廠的一些功能罷了。</br> 三人先前已經察覺這個“東輯事廠”很不簡單,如今聽陳玄丘詳細一說,如果他們真能打開局面,他們以后就是大王的耳朵、眼睛和拳頭,那是何等的威風?</br> 三人心花怒放,就此放下疑慮,決心要跟著殷受一條道走到黑了。</br> 陳玄丘面授機宜之后,便讓三人離去,盡快把東輯事廠這個攤子支起來。</br> 三人興高采烈,一出王宮便跟著蜚蠊去了他的府邸,要招募些什么人,如何展開,第一把火拿誰開刀,這些都需要他們三人詳細計議才成。</br> 待三人離去,陳玄丘便回到御書房,殷受這邊費仲和尤渾也剛剛離開,摩拳擦掌地準備大干一場了。一見陳玄丘,殷受便興奮地道:“陳大哥,這費仲和尤渾果然是人才,寡人只是稍訴苦惱,他們就明白了寡人的心結所在,為寡人想出許多奇思妙想,于寡人頗有助益。那</br> 三個‘小事’如何了?”</br> 陳玄丘笑道:“國君莫看他們三個出身低微,來日這三個人所能發揮的作用,可能尤勝于費仲、尤渾。”</br> 殷受不敢置信地道:“他們有這般了得?”</br> 陳玄丘道:“國君千萬不要小看了他們想跳出現有階級,一心往上爬的決心。一個一直裝孫子的人,一旦有機會成了爺,呵呵,你就看著吧。”</br> 殷受欣然道:“若果真如你所言,那自然是好。希望這些人能成為寡人的好幫手,不然寡人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br> 陳玄丘道:“國君前兩日登基之時,調入宮中的第一師似乎出城了?”</br> 殷受道:“不錯!宮里駐扎那么多兵干什么?況且,月酌師父與孔總兵有些不對付,讓他們分開好些。”陳玄丘肅然道:“國君身邊固然有月酌先生這等高手保護,但雙拳難敵四手,不可將大王的安危寄予其一人。我看那位孔總兵神通本領頗為不凡,國君不如把第一師調入中</br> 京,從此長鎮京師。”</br> 殷受不以為然地道:“不至于吧,難道還有人敢弒君不成?我大雍立國四百多年,還不曾遇到過這種事。”</br> 陳玄丘道:“大雍立國四百多年,卻也不曾有過如此更改祖制的舉動啊。況且,朝中真就無人敢弒君么?”</br> 殷受忽然想起那兩個還在守靈、哭靈的兄長,心中不由一凜。</br> 陳玄丘道:“這種錯,出一次就是萬劫不復,不可不妨。”</br> 殷受肅然道:“寡人明白了,寡人明日就下詔,調孔九翎進駐中京。”</br> 殷受說到這里,又問道:“陳大哥,費仲等人要想有所作為,還得一段時光,這段時間里,百官若再有條陳逼迫寡人,寡人該如何應對?”</br> 陳玄丘道:“你是大王,你要應對便應對,你不想理會便不理會,他們還敢逼迫你不成?”殷受恍然道:“不錯!不駁回、也不采納,他們對寡人便有一種莫測高深之感。他們想施壓于寡人,叫寡人治你的罪。等過些時日,他們中那些道貌岸然之輩卻紛紛落馬,</br> 到時候,我看他們還有誰不識相。”</br> 殷受說到這里,便囑咐陳玄丘道:“既如此,陳大哥你這些時日就不必出門了,可居于府中暫避風頭。”陳玄丘笑道:“如果我那樣做,豈非顯得心虛?我若如此示弱,費仲、蜚蠊他們又如何有勇氣與那些人一搏?臣不但要走動,還要比以前更加的高調、張揚!大王,臣要請</br> 一道旨意,明日大張旗鼓,往奉常寺一行。”</br> 殷受一呆,道:“你去那里做什么?”</br> 陳玄丘笑道:“我說了,大張旗鼓,造勢而已。奉常寺扶保大雍,勞苦功高,新君登基了,遣人前往犒賞,合乎情理吧。</br> 如今東夷時有紛爭,西岐又在磨刀霍霍,奉常寺食我大雍俸祿四百多年,這個時候,他們也該多出些力才是,我代大王過問一下他們究竟做了些什么,難道不該?”殷受眉頭一皺,心道:“陳大哥要尋的那門親,乃是奉常寺的叛徒。奉常寺對此一直諱莫如深。陳大哥此番去奉常寺,只怕也是要打聽蘇家的消息,一旦被奉常寺懷疑他是</br> 陳道韻之子的話……”</br> 想到這里,殷受眉頭倏然一挑,心中又想:“今時不比往日,我已登基稱王。就算遙領奉常寺的談太師,見了我也要執禮稱臣,我還保不下陳大哥?”</br> 想到這里,殷受胸中豪氣頓生,便道:“好!寡人這就擬一道旨意,你就代本王,往奉常寺一行吧!”(今天趕一天路,路上碼一章,到了吃飯,然后再碼。明天開始到28號,每天應該是半天的會,我見縫就插針,求月票、點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