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月牙環揮動如滿月,一輪腥紅的滿月,實是說不出的詭麗。</br> 這輪滿月掠過陳玄丘的脖子,將更增艷色,因為腔中沖出的熱血將把它染的更紅。</br> 陳玄丘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破碎,就像被擊碎的鏡中的影子。</br> 血紅的圓月劃過,陳玄丘已出現在數丈開外,一片片破碎的陳玄丘重新組合成了他完整的身體。</br> 妲己的速度太快了,陳玄丘如果不是學了道術,僅憑武功,這一招絕對躲不過。但是現在的陳玄丘自然今非昔比,他不但躲開了,甚至還反刺了妲己一劍。</br> 陳玄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頸部,終究沒有完全避開,頸上已經出現了一道血痕</br> 妲己也摸了摸自己頸部,收回手時,指肚上已經出現一滴殷紅的血珠。陳玄丘反擊的一劍,也割傷了她天鵝般優雅的秀項。</br> “從小到大,你,還是第一個讓我見血的人呢。”</br> 妲己將指肚上的血珠遞到了唇邊,櫻唇輕啟,吮住了手指,將那滴鮮血吮得干干凈凈,豎瞳閃爍了幾下,漸漸露出兇狠之色。</br> 陳玄丘急問道:“你叫妲己?蘇妲己?”</br> 妲己媚笑,她還不曾懂得魚水之歡,本不該懂得如何媚笑,可狐族天賦,舉手投足自然而然便能展現。</br> 她面上罩著貓臉面具,但那雙眼睛,卻彎成了月牙兒。</br> 紅唇一線,更是透著狐麗的媚感:“為什么要姓蘇呢?人家從小到大就叫妲己呀。如果你喜歡給我冠個姓,那么……以你之姓,冠我之名,怎么樣?”</br> 妲己說著,裊娜地走向陳玄丘,手中弦月般的月牙輪陡然擲到空中,那月牙輪在空中毫光閃爍,就似狐媚的眼睛在輕輕眨動,然后陡然向陳玄丘激射下來。</br> 月牙輪呼嘯旋轉,陳玄丘準確地捕捉到了它的痕跡,挺劍一擊,光輪飛射,凌空一旋,再度撲向陳玄丘。</br> “鏗鏗鏗鏗!”</br> 那月牙輪倏進倏退,速度越來越快,漸漸的,陳玄丘身周仿佛縈繞著一道道血紅的光,往復不斷,構成了一副瑰麗詭異的圖案。</br> 妲己娉婷而立,巧笑嫣然地道:“這可是人家的心月呢,讓人家走進你心里好不好?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男人吶,好無情呢。”</br> 陳玄丘有苦難言,本想向她問出更多消息,奈何這輪血紅的月牙環速度越來越快,陳玄丘根本無暇對她說話。</br> 陳玄丘漸漸發現不對,這月牙環一開始是靠妲己的神念驅動,但是隨著他一劍劍把月牙環擊飛,妲己根本不需要再耗費更多的神念和法力。</br> 她只需要四兩撥千斤,借陳玄丘擊出的力道,就足以驅使這月牙輪。</br> 陳玄丘反擊的力道越強,月牙輪攻擊的速度也就越快。</br> 陳玄丘眉頭一皺,《造化不死經》中都是蒙昧天機、隱形匿跡、世間求存之術,是入世的經驗之學,與道法修行無關。</br> 所以自從得到了《無為經》,才算是打開了一片新天地。</br> 但是因為他法力尚淺,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用《無為經》中的筑基道術修行,尚未去接觸更高的道法。此時他卻不能不去從中搜索自救的辦法。</br> “以無為而為,以不爭為爭。以無為之法,達無不為之境。是故,以藏、以守、以遁、以不攻為攻……”</br> 《無為經》中一段法訣在他腦海中閃過。</br> 雖然道行尚淺,但陳玄丘決心一試,不然繼續這么下去,妲己不用攻,就只站在那里,等著耗光他的法力和氣力就行了。</br> 陳玄丘再度一劍擊飛妲己的心月輪,身形陡然疾退,一股似乎無處不在又似乎一無所有的宏大道意陡然彌漫開來,陳玄丘的身影變得模糊不定了。</br> “咦?”妲己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開心的狐貍尾巴都露出來了,在屁股后邊搖啊搖的,好不愜意。</br> 天狐有九尾,她小小年紀,才只一條尾巴罷了,第二條尾巴都還沒長出來,但已有了一條模糊的光影,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條尾巴附帶的一道尾巴光影。</br> 她那毛茸茸的狐貍尾巴正在屁股后邊搖啊搖的,靜等被困在“狐心月”中的陳玄丘耗盡氣力,然后取他項上人頭。</br> 《天狐經》中的狐心月,是極厲害的一門天賦神通,只有九尾天狐血脈才可以修煉。</br> 她自從練成這輪“狐心月”,和她的主人都能斗上好久,主人若不借用極厲害的神術,都難以抵抗,這個陳玄丘怎么可能是她的對手。</br> 可是,忽然間,“心月輪”失去了目標。</br> 它要感應到敵人的所在,才能發起攻擊??稍诤脑碌母兄?,面前空空如野。</br> 妲己立即重新接管了心月輪的控制權,馭使它向自己肉眼所見的陳玄丘猛擊過去,與此同時,右手的白色長鞭也揮了出去。</br> 蹈虛幻影一類的法術有什么了不起的?她長鞭一揮,就能把他掃出來。</br> 可是……</br> 心月輪一擊破碎,幻影散而復合。</br> 長鞭一掃而過,前方空無一物。</br> 妲己一驚,狐性多疑,立即跳了起來,就想離開原位。</br> 不料,肩頭一沉,她剛剛離地的雙腳又落回了地面。</br> 纖纖小蠻腰一緊,被一只大手摟住了,接著右手皓腕也被一只大手箍緊了。</br> 陳玄丘左手摟著妲己的小蠻腰,右手抓著妲己的右手腕,緊緊貼合在她的背后,陳玄丘身子一搖,妲己就不由自主地跟著動了起來,就像……在跳舞。</br> 很妖嬈、很曖昧的一支舞。</br> 陳玄丘開始唱歌了,唱著一首要是被朱雀辭聽見,一定會馬上給他兩個大大的白眼兒,然后叱責他“一個大男人,要有陽剛之氣,瞅你唱得,跟個賤老娘們兒似的”歌。</br> “你是空,你是空,色即是空的空空,在劫難逃的情劫,愿在你掌心之中……”</br> 妲己想掙脫開,可她根本無法掙脫陳玄丘的力量束縛,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搖擺,就好像在迎合著他一起搖擺、舞蹈。</br> 他舉手,便也舉手,他扭胯,便也扭胯,他邁步,便也只能邁步。</br> 妲己又羞又氣,雖然她還不諳世事,可少女天性,卻也知道被一個異性貼合得這么緊實在很不妥當。</br> 那大尾巴被陳玄丘的身子擠著,讓她身上有了一種酥麻的感覺。</br> 從不曾有過這樣經歷的妲己,心慌慌的還以為自己中了他的毒。</br> 妲己的尾巴早已夾得緊緊的,一時間都未想起把它收起來。</br> 妲己想要掙脫,卻覺得雙臂根本使不上力道,妲己氣極,把銀牙一咬,空中的心月輪便被召喚回來,劃著一道凌厲的光痕,掃向陳玄丘的后腦。</br> 陳玄丘箍著妲己的纖腰,翩然一轉,那疾飛而來的心月輪險些掃中妲己自己。</br> 心月輪是天狐心念所化,只要心志不失,便無堅不催,也堅不可摧,心念所至,瞬息萬里。</br> 若能成長為九尾天狐,心月輪的力量將更加可怖,雖不如創世之神“盤”手中的那口渾沌巨斧,也是可撼天地的異寶。</br> 曾經有一任天狐族的族長,全力一擊,以其祭煉的心月輪,在大地上劈出了一座深淵。</br> 后人不知那深淵來歷,卻知道它的存在,曾記載說: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br> 此時妲己的心月輪險些劈中她自己,在她意念之下,險之又險地貼著她的頸項飛了過去。</br> 陳玄丘雙目一凝,順水推舟,用他的神念送了一把,將那心月輪推送出去,其勢更急,威勢更大了。</br> 妲己正心慌慌的,一時控制不住,那心月輪“轟”地一聲,劈在了虛空之中。</br> 無名突然失去了小師兄的蹤影,心中大奇,四下尋找不見,卻撞到了跑出來逛街的娜扎和魚不惑。</br> 兩人一聽陳玄丘失蹤了,忙也幫著尋找,忽然聽見一聲轟然巨響,三人不約而同施展神通,駕馭遁光而來,呈品字形出現在一戶人家后院。</br> 就見一個大戶人家的后院兒,高墻破碎,一棵桂花樹也被削去了樹冠,激得桂花漫天飛揚,異香撲鼻。</br> 落英繽紛中,陳玄丘正環繞著一個戴貓臉兒面具的少女腰肢,翩翩舞蹈著,唱著歌:“你是風,你是風,炎熱之中的清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