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魔尊?”</br> 就算道祖,對于魔道,這個處于這一方世界另一面的生物,也不甚熟悉。</br> 波旬微笑道:“是啊,道祖居然能認出老夫本相,不愧為三界至強者。”</br> 鴻鈞寒聲道:“魔尊要阻止我?”</br> 波旬道:“不錯!”</br> 鴻鈞道:“老夫貌似并沒有得罪過足下?”</br> 波旬道:“當然沒有。”</br> “那為何……”波旬道:“因為好奇!”</br> 鴻鈞有些迷惑,波旬道:“我很好奇,你是陽面的至強者,我是陰面的至強者,我想知道,你我誰更強一些。</br> 我還好奇,通天居然能死里求活,要翻了這天。</br> 我很想知道,這天若真的翻了,會是個什么樣子。”</br> 鴻鈞冷冷地道:“這天地間,我是唯一的混沌魔神了,就算你,也是傍這一方世界而生,這天若真的翻了,你也不復存在了。”</br> 波旬聳聳肩道:“我不在乎啊,活的太久了,久到令人生厭,要是能夠看到一點從未見過的東西,就算死了,又怎么樣?”</br> “瘋子!你們魔道,都是一群瘋子!”</br> 鴻鈞厲聲道。</br> 波旬笑容可掬地道:“承蒙夸獎,總之,我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去做,率性,便是我魔尊的追求!”</br> “那么,唯有一戰了!”</br> 四方,陳玄丘、西方二圣、多寶道人、北陰道人已經趕來,將他團團圍住。</br> 但是,鴻鈞已經不在乎了。</br> 有波旬攔路,他就不可能再離開這三界,也阻止不了烘爐大陣的運轉,那就只能一戰,與波旬一戰!曾經,三千魔神困盤古,他是第一個逃兵。</br> 時至今日,他也是只打順風仗的人,就算成了天地間第一尊圣人,也還是善用計謀陰人。</br> 唯有今天,他似乎除了決死一戰,沒有第二個選擇。</br> 鴻鈞舉起手,碎掉的造化玉碟,流沙一般縈繞到他的手中,化作了一口琉璃色的長劍。</br> 波旬雖然仍舊笑嘻嘻的,但眼神中,也明顯多了幾分凝重,卻又透著躍躍欲試的感覺。</br> “徒兒,你的斧頭,借為師用用!”</br> 波旬伸出手,南子便將插在腰帶上的斧頭,遞到了他的手上。</br> 波旬乜了陳玄丘一眼,道:“我這斧頭,自然比不得開天神斧,但是,與波旬一戰,若用開天神斧,那真是欺負他了。”</br> 陳玄丘卻在看著南子,原來……他是魔道之主的弟子。</br> 此時想到兩人第一次親密接觸,她所幻化的天魔女形象,陳玄丘才明白出處。</br> 不過,雖然驚訝,卻無所謂了。</br> 他知道南子對他是真心的,那就足夠了。</br> 魔道又如何?</br> 鴻鈞是玄宗仙道法則的掌控者,其所作所為,比魔都不如。</br> 鴻鈞出手了,長劍一出手,便是無數道紋相隨,周天空間震蕩,舉手投足,有毀天滅地之力。</br> 他必須全力施為,凈化之光十分的邪門,對本就是這一方世界誕生的生靈,毫無排斥作用,但他這個潛入這一方世界,并想鳩占鵲巢的先天魔神,卻無時無刻不在受著凈化之光的侵蝕。</br> 時間拖的越久,對他越不利。</br> 波旬也舉起了他的魔斧,明明他就在眼前,明明他每一斧揮出,所有人都有一種心悸的威脅感,偏生看不見他那魔斧帶出的一絲聲勢。</br> 魔道,是這一方世界一體兩面的另一面,這魔道之主的攻擊,并不牽動地水火風,諸般元素,看起來毫無威力。</br> 但他的每一擊,鴻鈞都或擋或閃,顯然應付起來并不容易。</br> 隨著雙方不斷交手,鴻鈞的攻擊愈發迅急,但他身體的顏色,也在漸漸又呈琉璃化。</br> 與魔尊一戰,消耗太大,他的道體本就受過開天神斧的一擊,而且是力之法則的掌控者,盤古魔神的一擊。</br> 這道傷,如附骨之蛆,他根本就治不好,在全力施為,與波旬一戰時,這道痕之傷壓制不住,而蘊含大道法則之力的凈世洪爐,又在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道體,鴻鈞漸漸快要支撐不住了。</br>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br> 鴻鈞猛然又出一劍,漫天青光激射,周身道韻流轉,晶瑩剔透的肉身,漸趨透明一般,唯有一個個玄奧無比的道符在他周身流動不體。</br> 鴻鈞已經察覺到,有一個意識,一直在窺視著他,就像貪婪的狼。</br> 眼見道體就要崩潰,徹底被凈世之光泯滅,鴻鈞突然把心一橫,猛然收招后退,哈哈大笑。</br> 隨著他的笑容,鴻鈞周身青光愈來愈盛,仙道法則之力若隱若現。</br> 波旬驚咦一聲,道:“這老小子,在玩什么花樣?”</br> 南子忽然驚咦道:“呀!他會不會是想自爆!”</br> 鴻鈞自爆,那該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不過波旬卻毫不在意。</br> 瑤池腳下已經現出了十二品滅世黑蓮。</br> 圣人不滅,她本不怕鴻鈞自爆,不過,自己的寶貝孩兒一旦受了沖擊怎么辦,還是護住的好。</br> 現出了滅世黑蓮,瑤池口中卻毫不相讓地道:“自爆?</br> 將這地極一角炸塌了,也傷不了我。”</br> 南子道:“你是圣人,我不是呀!丘弟弟,快救我!”</br> 說罷,南子就要奔向陳玄丘,瑤池一聽頓時就酸了。</br> 早就看這女人妖里媚氣的不像好人,果然跟陳玄丘有一腿。</br> 有一腿也就算了,她還叫陳玄丘“弟弟”,那我叫什么?</br> 瑤池一伸手,就把南子抓了過來,往十二品滅世黑蓮上一摁,嬌斥道:“老實待著,我護你周全!”</br> 波旬周身青光無限,漸漸的連他的身形面容都快看不清了,只有無量青光閃爍不定。</br> “我給你!我給你!哈哈哈,機關算盡,倒是為你做了嫁衣!今日,我便全給你,替我滅殺他們,統統滅殺!”</br> 鴻鈞張開雙臂,向天狂笑。</br> 波旬本來不太明白鴻鈞在干什么,此時突然臉色一變,叫道:“有蹊蹺!”</br> 就在這時,天空中陡然現出一個巨大的紫紅色漩渦。</br> 那紫紅色的漩渦說不出的恐怖,它沒有向上吸攝,而是自天空中俯身向下,探向了鴻鈞。</br> 波旬一斧劈去,將那紫紅色的漩渦劈裂,但是,卻絲毫不影響它向下的裹挾。</br> 鴻鈞身化無量青光,被那紫紅色的漩渦卷入其中,照射得那漩渦都泛起了青黑色。</br> 波旬提著斧頭,叫道:“糟了個大糕,天道已經有了意識。”</br> “哈哈哈哈,我早就有了意識!”</br> 紫紅色的漩渦,徹底吞噬了鴻鈞。</br> 鴻鈞這是自我的祭獻,完全放開了自己,不做絲毫抗拒,任由天道吞噬,因而這過程才無比的順利。</br> 徹底吞噬了鴻鈞的天道,漩渦越轉越小,漸漸化作一個黑衣少年。</br> 他的身材體量,容顏相貌,都無比地完美。</br> 只是一雙眼睛銳利如鷹,虎視狼顧,有氣吞萬里之勢,透露著勃勃野心。</br> 眾圣驚愕,他們生長在這一方天地里,還從來不曾想過天道能擁有靈識,化形成人。</br> 如今竟然見到,還真是……活久見。</br> 陳玄丘卻毫不驚訝,葫中小千世界的吉祥,也是意志轉化,而且,她是世界意志轉化,是天道、地道、人道合一的完整世界意志。</br> 陳玄丘早就見慣不怪了。</br> “終于化形了啊……”那銳利鷹目的黑衣少年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舉起雙手,仿佛對鏡顧盼,十分的滿意。</br> “太久了,就困在那里,一事無成,還要擔心人道復蘇,地道成長,嘖嘖嘖!”</br> 天道少年嘖嘖嘆息:“如今,我終于化形了,可以離開這無聊的軀殼,去往更廣袤的天地一游,見識這宇宙洪荒的精彩。”</br> 天道少年仰望著天空,似乎目光已穿透那天空,看到了更廣闊的天地,目光中充滿了向往。</br> 波旬攸然變色,道:“你要遁離這世界,前往混沌世界?”</br> 天道少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理直氣壯地道:“難道你不好奇,那外面的世界?”</br> 波旬道:“你是這一方世界的天道意志,你若遁世而出,這一方世界就要崩塌,你可明白?”</br> “關我什么事?”</br> 天道少年撇了撇嘴:“一群螻蟻,蠅營狗茍,我看他們繁衍生息,我看他們爾虞我詐,早就看得膩了,這世界所有的一切,包括你們,就像寄居在我身上的蚤子,一把都捏死了,又有什么了不起?”</br> 天道少年,根本沒有人類的情感,也不在乎眾生的生死。</br> 他的目光不屑地掃過眾人,唯有看到陳玄丘時,雙眼一亮。</br> “你很特別!我在天上看著呢!”</br> 天道少年笑嘻嘻地道:“你經常消失,卻不是遁藏起來,而是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br> 太上、元始和你,搞出了一個小千世界,是么?</br> 我見過你召喚小千世界之主,幫你擋今風里希的出手,那個女子,就是那小千世界的意志吧?”</br> 天道少年舔了舔嘴唇,道:“召喚她出來吧!雖然,小千世界的法則,不及我大千世界周全。</br> 但是,她是合天地人三道為一體的世界意志,是一個完美體。</br> 這很好,她配得上我!”</br> 天道少年理所當然地對陳玄丘說:“我要她做我的道侶,伴我遨游洪荒,這樣,路上也不寂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