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北陰道人的話,鴻鈞不屑一顧。</br> “三千魔神,代表著三千大道。</br> 魔神可以死,大道不會滅!毀滅魔神為盤古所殺,毀滅之道,卻依舊在那里,何談竊???”</br> 鴻鈞說著,手掌一合,突然捏碎了那枚丹藥形狀的毀滅之力。</br> 一股滅殺一切的力量,迅速逸散出來。</br> 北陰道人立即提起了戒備。</br> 他掌握的是死生之道,與毀滅之道有著部分相同的性質(zhì),所以對于毀滅之道的理解,也不同于常人。</br> 雖然已經(jīng)是圣人,但他并不敢小覷這力量。</br> 三千大道,也有上中下三等規(guī)則之力的區(qū)分,同一等的規(guī)則之力,還有力量大小的區(qū)別,圣,只是更難殺,而非殺不死,這是他證得大道那一刻,便已經(jīng)明白的道理。</br> 但是,那股毀滅之力,卻并不是沖著北陰道人撲過來的,而是逸散開來,它在毀滅所遇到的一切,不管是它所遇到的黃霧,還是風(fēng)雷,亦或是地水火風(fēng)四大創(chuàng)世元素。</br> 在這個過程中,它也在消耗自己,但是在這剎那間,卻是被它蝕出一個“洞”來,一個開在誅仙劍陣上的“洞”。</br> 此洞一開,四口神劍立生感應(yīng),只要鴻鈞試圖由此穿出,整個誅仙劍陣最恐怖最強大的力量,就會群集于此,行致命一擊。</br> 但是,鴻鈞并沒有走,他從羅睺手中奪得誅仙劍陣以后,也曾揣摩過此陣,知道它的奧妙,知道這個看似破綻處,實則會是一個陷阱。</br> 他釋放毀滅之力,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制造脫逃的機會。</br> 北陰道人已經(jīng)傷了他,造化玉碟要繼續(xù)對抗開天神斧的力量,已經(jīng)十分艱難。</br> 他最后的后手,本不想動用的后手,此時卻是不得不用了。</br> 在誅仙劍陣被毀滅規(guī)則蝕出一道孔隙的剎那,一道細若游絲的毀滅之力便游了出去。</br> 誅仙劍陣已經(jīng)迅速彌合,但那一道毀滅之力,卻已成功突破而出,射向遠方。</br> 離恨天上,丹房之中,突然一聲巨響。</br> 宮中眾人盡皆錯愕,大老爺練丹,如今還會出現(xiàn)炸爐的情況?</br> 玄都大法師立于階下,望著丹房中滾滾涌出的濃煙,一時間竟潸然淚下,屈膝跪倒,行了五體投地大禮。</br> “老師~~”玄都淚水迷離了雙眼,相伴早已成為自然,情感儼然父子,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恩師會有朝一日,離自己而去。</br> “呵呵,這一線生機,終是截到了老夫頭上,只是不知道小師弟他,能不能走到最后,實為平生唯一憾事!”</br> 丹房中,太上盤膝而坐,臉上的笑容似解脫,又似遺憾。</br> 一道毀滅之力穿胸而過,誘發(fā)了他體內(nèi)的“隕圣丹”,毀滅之力,頓時在他體內(nèi)爆發(fā)開來,毀滅一切。</br> 豌豆形狀的道果,在毀滅之力的摧毀下,迸發(fā)出一道道裂紋,然后轟然破碎。</br> 圣人境界跌落,失去不朽之力的加持,旋即,整個道體,便如風(fēng)中之沙,隨風(fēng)揚起。</br> 海量的混元真氣,如決堤之水,涌向誅仙劍陣。</br> 誅仙劍陣許進不許出,無量混元真氣如洪水般涌入,如入無人之境。</br> 清微天宮中,盤坐在元始圣人身后一同打座入定的白鶴童子突然心血來潮,驀然一驚,張開雙目。</br> 前方,元始圣人緩緩張開雙目,突地嗔目大喝:“老三,若你不能成功,來世再不認你這個兄弟!哈哈哈哈……”元始大笑,大笑聲中,身如風(fēng)沙,揚塵而起,泯滅于天地之間。</br> 白鶴童子伏地,淚流不止。</br> 通天圣人的道場之中,那個面容憔悴、血肉枯槁的年輕道人驀然跳了起來,變色道:“怎會如此?</br>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br> 年輕道人臉上驀然涌出憤怒至極的神色,大聲咆哮起來:“大哥二哥,你們誑我!你們又算計我!”</br> 自從服下隕圣丹,三兄弟才知道,他們一直就是被鴻鈞利用的棋子。</br> 原本是盤古元神所化,這一方世界中福緣最深厚者,三兄弟又是何等心高氣傲,豈能從此任人擺布?</br> 東華帝君和真武大帝,前后兩個護道人,并不是通天最后的手段。</br> 他的兩個師兄才是!他們不知道鴻鈞對他們有沒有監(jiān)視,以三兄弟的默契,隱晦地交流了意見之后,便開始行動了。</br> 三人裹足于道場,是因為受到了隕圣丹的禁制,但是他們暗中策劃了許多事。</br> 每一件事,看似都與他們的目標(biāo)毫無干系。</br> 唯有如此,才能瞞過鴻鈞,讓他放心合道。</br> 只有鴻鈞開始與天合道,他們計劃的最終階段,才能正式開始。</br> 只是,計劃的最終,不應(yīng)該是這樣??!大師兄不是隱晦地說過,他已經(jīng)找出解除隕圣丹之法了嗎?</br> 為何最終卻是……大哥二哥,從小就愛騙他,一直都是!不可原諒啊!通天圣人長吁一口氣,憤怒之音,響徹寰宇。</br> 金靈、無當(dāng)?shù)冉亟痰茏樱瑫r隔多年,也是忽然之間,就又聽到了師尊的聲音,從三十四重天上,遙遙傳來:“鴻鈞!你一開始就在謀劃三界至尊之位,就在謀劃攫取天道、取代天道,而治愈你的道傷吧?</br> 挑唆龍漢大劫,使得大地崩裂,地道受損,拖延了地道意志誕生的機會!策劃巫妖大劫,攫取天道天庭,汲取三界氣運!再借封神之戰(zhàn),滅人王、鎮(zhèn)人道,至此功成,一統(tǒng)三界!可惜啊,你終是合道不成!吾等自修,本可直抵大道彼岸!只因受你蠱惑,習(xí)你玄宗,卻是從此受制于你。</br> 如今,便將你的復(fù)還于你,再無師徒情份,斬你,毫不猶豫!”</br> 通天道人凜然說罷,那一絲毀滅之力襲來,牽引他體內(nèi)隕圣丹氣機,毀滅之力爆發(fā),又是海量混元真氣,涌向誅仙陣中。</br> 誅仙陣中,鴻鈞頭上造化玉碟忽然流轉(zhuǎn),劃著一道弧形,將他道體,一斬為二。</br> 便如被切斷的蚯蚓似的,在巨量的混元真氣滋補下,迅速化作兩個鴻鈞。</br> 兩個鴻鈞又被造化玉碟一斬為二,變成四個鴻鈞。</br> 海量的混沌元氣滾滾而來,涌入四個鴻鈞體內(nèi),四個鴻鈞氣息節(jié)節(jié)攀升。</br> 北陰道人只看得目瞪口呆,四個鴻鈞,因為全盤吸收了本就是玄宗同源的圣人真元,竟然四個鴻鈞全部擁有了圣人之力!這,就是鴻鈞的后手?</br> 誅仙陣中,陳玄丘守定正東,忽然間,便有一種莫大的悲涼氣息涌上心頭,但是還不等他悟到所有,便有一道清光,破空而來。</br> 太上、元始、通天三圣,境界跌落,所修玄宗仙道混沌真氣盡數(shù)被鴻鈞攫取,只留下最本源、最純粹的力量。</br> 在大道毀滅之力,將他們的道體徹底摧毀的剎那,元神化作最純淬、最圣潔的力量,同樣進入了誅仙劍陣,三道純粹無暇的元神之力合作一道清氣,貫入陳玄丘的頭頂百匯。</br> 與此同時,白鶴童子愕然看到,盤古幡從元始圣人寂滅處飄然飛起,化作一道虹光遁走。</br> 離恨宮前,天蓬元帥與天猷元帥、金翼使、玉腰奴等人,也愕然看到,一張圖,閃著煊煊赫赫的圣光,從那離恨宮中飄然而出。</br> 金翼使、玉腰奴等還沒看明白那是什么,天蓬卻是駭然叫道:“太極圖!師祖……出什么事了?”</br> 那盤古幡、太極圖,飛入誅仙劍陣,落到陳玄丘手上,鏗然合作一塊,竟是一口斧刃極寬的大斧,獨缺了那斧柄!陳玄丘此時一道清氣入體,海量信息紛紛涌入,就像處理不過來宕機了似的,呆呆立于原地,根本動彈不得。</br> 那盤古幡和太極圖入手,周身頓時旋起一道道混沌元氣,道道化作巨斧之狀,上下翻飛,左右盤旋,將他護定在中間。</br> 他怔怔而立,無意識地喃喃說道:“紅花白藕青荷葉,本是同根一脈生。</br> 一氣化三清,三分歸元氣?。 ?lt;/br> 三清同時隕落,當(dāng)年紫霄宮中六張蒲團,成就六尊圣人,如今除了姥姥不親、舅舅不愛、靠著臉皮厚硬攀上了關(guān)系的西方二圣,已經(jīng)盡數(shù)不存在了。</br> 須彌山上,二圣心生感應(yīng),驚駭莫名,立時離了須彌,便往天庭趕來。</br> 圣人無矩,一步便至。</br> 鴻鈞以一化四,四身皆為圣體,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北陰道人,道:“北陰道友,你說老夫,如今破不破得這誅仙劍陣?”</br> 人影一晃,三個鴻鈞便騰身掠去,分別閃向離宮、兌宮、震方,獨留一個站在坎地。</br> 兌宮方位,瑤池面前,驀然現(xiàn)出鴻鈞來,看著瑤池,輕輕搖頭。</br> 鴻鈞道:“你本老夫身邊侍女,老夫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立刻歸降,老夫便承認你的圣人身份,切勿自誤!”</br> 瑤池目中迷茫之色攸然散去,復(fù)轉(zhuǎn)清明:“三清,已經(jīng)隕落了?”</br> 鴻鈞自得地道:“不錯,你感應(yīng)到了?”</br> 瑤池想了想,道:“你在鴻蒙紫氣上做了手腳,是確保每一個借鴻蒙紫氣而成圣的人,都永遠達不到你的高度,不至于威脅到你的地位!、而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雖然他們已經(jīng)永遠也達不到你的高度了,卻還有力量顛覆這三界,破壞你合道的穩(wěn)定,所以,便又騙三清吃下了隕圣丹,如此,方能在不可控的時候取他們性命,還是你傳道之初,就為今日做了準(zhǔn)備?”</br> 鴻鈞微笑道:“瑤池,不必將老夫想的那么陰險。</br> 只要不危脅到老夫的利益,老夫還是不介意做一個公正、公正的執(zhí)道人的!”</br> 瑤池妙目流轉(zhuǎn),道:“可是,太上老子也就罷了,元始與通天,皆是教眾廣大,普惠三界的圣人,你如今這么做,三界眾生,會怎么看你?”</br> 鴻鈞嘆息道:“是你們逼老夫如此的,實非老夫所愿?!?lt;/br> 瑤池道:“可是,你如今已經(jīng)原形畢露,又如何令三界歸心?</br> 我想到了,不如重立地水火風(fēng),把通天圣人昔年沒有做成的事,你做一遍,如何?”</br> 鴻鈞臉色一變。</br> 瑤池嘆息:“所以,我今日臣服又如何?</br> 知道你真面目的,你一個也不會留在你重立世界之后!”</br> “太聰明的人,活不長的!”</br> 鴻鈞也嘆息了一聲,一掌便向瑤池拍去!震方位置,又一個鴻鈞驀然現(xiàn)身,看著面前的多寶。</br> 多寶道人臉色冷峻,顯然,以他的天眼通、他心通,已經(jīng)看到了些什么。</br> 鴻鈞看著多寶道人,微笑道:“老夫說過,天地間當(dāng)有七尊圣人,如今,便依舊是只有七尊圣人。</br> 你西方,便占據(jù)了三席,一如當(dāng)年的三清!西方當(dāng)興啊,如何?</br> 可愿臣服于老夫?”</br> 多寶道人嘆息道:“吾,真是懷念?。 ?lt;/br> 鴻鈞詫然道:“懷念什么?”</br> 多寶道人掌中出現(xiàn)了一口劍,撫著劍鋏道:“懷念,當(dāng)年以非圣,向圣人遞劍的感覺?!?lt;/br> 多寶揚起了他還是金鏊島大師兄時所用的劍,揚眉一笑:“今日,以圣人之身向至尊遞劍,不亦悅乎?”</br> 說罷,他便毫不猶豫,一劍刺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