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鈞一掌拍出,虛空凝止,似乎連人的神魂都能被凍結(jié)住。</br> 但陳玄丘已成圣,卻只感到強大的遲滯之力,并不能將他定住。</br> 陳玄丘誅仙四劍環(huán)體旋轉(zhuǎn),頭頂虛空光照輪大放光華,護住周身,掌中一口青萍劍,每一劍揮出,都是一道空間裂隙。</br> 空間之刃,世間最鋒利的切割武器,就連鴻鈞也不能等閑視之。</br> 瑤池把弒神槍一挺,也沖了上來。</br> 陳玄丘百忙中眉頭一皺,斥道:“你讓開!”</br> 他可以對瑤池留手,鴻鈞卻未必,瑤池現(xiàn)在可是帶球跑,她是圣人,不死不滅,可萬一動了胎氣,傷到孩子怎么辦?</br> 瑤池冷哼道:“我可不想我兒子一出手就沒了爹。”</br> 陳玄丘道:“我死不了!”</br> 瑤池道:“和通天一樣,生不見人,與死了有什么兩樣?”</br> 多寶道人化出丈六金身,業(yè)已騰空而起,聽她編排師父,有心責(zé)斥,但轉(zhuǎn)念一想,貌似她男人比自己和通天老師關(guān)系更近,便不作聲了。</br> 多寶只向道祖鴻鈞宣一聲佛號,一記金剛巨掌,便拍了下去。</br> 鴻鈞以一敵三,仍是游刃有余,冷笑道:“西方兩小兒座下的多寶,你也敢與老夫作對?”</br> 多寶一本正經(jīng)地道:“多寶所修,西方道也。</br> 道祖曾有言,旁門左道,不成真圣。</br> 多寶只是想請道祖點撥,看看我西方道統(tǒng),究竟如何?”</br> 當初,西方二圣接引、準提,修的是與玄宗仙道毫不相干的西方教道法。</br> 但鴻鈞得道,于紫霄宮中開講,擺明了就是要將他的玄宗仙道發(fā)揚廣大。</br> 當時的各方修士自行悟道,摸索出路,固然有許多巴不得能得到指點,同樣走上證圣大道,愿意學(xué)習(xí)鴻鈞的道法。</br> 但是也不乏其他道統(tǒng),原本并不在鴻鈞之下,只是鴻鈞得了造化玉碟,揣悟大道至理,走先了一步而已。</br> 人家未必就愿意改習(xí)玄宗仙道,比如西方二圣、比如北陰人……只是,西方二圣何等精明,西方為何貧瘠,不就是鴻鈞糾結(jié)了陰陽魔神等人,把羅睺那個大殺神引去須彌山,一場大戰(zhàn),斷了須彌靈脈么。</br> 鴻鈞這就是一石二鳥,阻止發(fā)展迅速的西方道統(tǒng)繼續(xù)發(fā)展。</br> 有了這番敲打,還不識趣,天知道鴻鈞還會使出什么詭計來。</br> 西方二圣是沒辦法,只好去了紫霄宮,還刻意弄出一番丑態(tài)來,似乎求之不得。</br> 至于北陰道人,雖然也不買帳,好在當時的冥界一無所有,他當時就是一個孤家寡人。</br> 鴻鈞開紫霄宮傳道,就像開科舉網(wǎng)羅天下英才,幾乎已網(wǎng)羅了三界中所有資格好的大修士,偶有遺珠,也搞不出什么花樣來,已經(jīng)不算是威脅了。</br> 可西方二圣,也因此失去了憑借西方道法成圣的機會。</br> 以玄宗仙道而入圣本也沒什么,殊途同歸嘛。</br> 但是在入圣之后,他們和鴻鈞的差距反而越來越大,這就不正常了。</br> 西方二圣本就多疑,早就懷疑鴻鈞分享大道之秘,實則是包藏了禍心。</br> 他們親手調(diào)教,使多寶以西方道法而成圣后,就更加確認了這一點。</br> 多寶剛剛?cè)胧ィ瑢嵙σ呀?jīng)不在他們之下,他們?nèi)胧ブ筮@么多年,等于境界一直停滯,再無前進的可能。</br> 而多寶今日這番話,也等于是替西方二圣找回場子了。</br> 鴻鈞冷笑,以一敵三,夷然不懼。</br> 下方諸神仰首觀戰(zhàn),就見陳玄丘、瑤池、多寶,三位圣人,圍著鴻鈞道祖,走馬燈般大戰(zhàn)。</br> 四圣交手,氣機激蕩,方圓千里,一切生命、一切物質(zhì)、一切存在,俱都被他們信手揮灑出的氣息泯滅、輾碎。</br> 四人不停升空,饒是如此,眾神也不得不向更遠處移動,以免受到波及。</br> 唯有北陰道人,似乎看得癡了,站在原地,凝視著天空,一動不動。</br> 小冥王避到遠處,見自己老師并沒有移動,本想出聲催促,又想,老師乃是亞圣,與圣人一步之遙。</br> 這四位圣人的目標又不是他,余力若有波及,老師應(yīng)該也避得開去,這才息了念頭。</br> 四圣交手,看得眾神目炫神馳。</br> 四人動手,舉手投足,牽引的都是規(guī)則之力,瑤池手中的弒神槍、陳玄丘手中的青萍劍,多寶道人的丈六金身,三人的勁力,交織成一片死亡力場,任是大羅金仙,一旦波及,瞬間撕成碎片。</br> “你們好大膽,竟敢與老夫一戰(zhàn),勇氣可嘉!”</br> 鴻鈞以一敵三,雖然略占上風(fēng),卻也奈何不了他們,不禁氣極而笑。</br> 瑤池道:“你縱強于我,大家都是不死之身,怕你何來!”</br> 陳玄丘道:“當初,你誑三清服下隕圣丹,就是因為三圣聯(lián)手,便足以和你匹敵吧?”</br> 鴻鈞已經(jīng)被揭穿真面目,卻也不必假惺惺偽裝了,遂冷笑道:“你們?nèi)耍墙栉狲櫭勺蠚舛墒ィ艏僖詴r日,與老夫平起平坐,也未必不可能。</br> 只可惜,你們太心急了,急于向老夫挑戰(zhàn),所以,你們已經(jīng)沒有這個機會!”</br> 說罷,鴻鈞大袖一翻,一具晶瑩剔透、清光無量的玉碟便已托在掌中。</br> 那玉碟缺失了一片,只余四分之三的樣子,鴻鈞將那玉碟一拋,便定在了他的頭頂。</br> 鴻鈞大笑道:“狂妄后輩,不聽老夫之言,老夫便囚禁了你們,叫你們空有圣人本領(lǐng),卻是從此不得伸展。”</br> 那玉碟出現(xiàn),瞬間灑下無量清光,化作一道道大道之韻,瀑布般灑落在鴻鈞身上。</br> 有這無量清光加持,鴻鈞本用來壓制自身道傷,避免道體崩壞的力量,便可以抽出來,加入對三圣的攻擊。</br> 一時間,粉碎真空之力肆意激蕩,空間風(fēng)暴呼嘯縱橫,陳玄丘和瑤池、多寶三人縱然是圣人修為,一時也招架不住了。</br> 三人只道這是造化玉碟為鴻鈞加持了力量,卻不知,這才是鴻鈞的真正實力。</br> 圣人,就如金仙、大羅、準圣一樣,同樣有境界之分,他們剛剛?cè)胧ィ瑢嵙h不如入圣多年的道祖鴻鈞。</br> 丈六金身不壞之體,陳玄丘的體修之術(shù)傳自盤古一脈,都是無比強大的體修之術(shù),尚還無恙,瑤池卻已被粉碎真空之力割傷了一條臂膀,露出白生生一條手臂。</br> 陳玄丘雙眉一挑,沉聲喝道:“我有誅仙劍陣,誰肯助我主持大陣!”</br> “我!”</br> 幾乎是同一時間,瑤池、多寶、東華帝君、蘇清綰、金靈圣母、九天玄女、李洛兒、巫馬有熊等人,竟是同聲大喝。</br> 鴻鈞狂笑:“誅仙劍陣,本就是老夫賜下的,你以為,誅仙劍陣若能對付老夫,老夫會把它賜人么?</br> 哈哈哈哈,誅仙劍陣,不要說老夫破得了,便是老子,也能以一人之力破之,只是吃力了些,哈哈哈……”“我來!”</br> 北陰道人站得最近,所以他雖然沒喊,卻是第一個掠到陳玄丘身邊的。</br> 北陰道人笑瞇瞇地道:“道祖此言差矣,當年通天布誅仙劍陣,主持大陣的卻只他一人。</br> 如今以三圣,加上一個亞圣,此陣的威力,便是道祖,也不能輕易破之吧?”</br> 北陰道人一出面,東華帝君、真武大帝等人頓時停住了腳步。</br> 誅仙劍陣,當然主持其陣的人修為越高,陣法的威力越強。</br> 北陰道人是亞圣,他們比起北陰,都要略遜一籌,北陰既然出面,自然不能跟他搶。</br> 北陰道人,此時不但壓著自己的修為,而且竭力收斂著氣息,唯恐被道祖看破他的底細。</br> 幸好術(shù)業(yè)有專攻,道祖鴻鈞之所以得道之后,便罷黜百家,獨尊玄術(shù),就是因為百家道統(tǒng),各有所長。</br> 多寶道人修西方道法,雖然成圣時間尚短,修為遠不及他,但是掌握有他心通、天眼通神術(shù),看人底細的眼光,卻比他強。</br> 如果多寶早就知道北陰道人底細,認真觀察一番,也能看出端倪,但他此時正在激戰(zhàn)之中,如何能夠仔細觀察。</br> 他一邊雙袖舞動如龍,與陳玄丘、瑤池金母、多寶道人激戰(zhàn),一邊冷笑道:“北陰,當日老夫大開方便之門,傳入圣之法于三界,你可知,本也為你留了一個位置的?</br> 可惜,你不識抬舉!”</br> 北陰道人心底一寬,鴻鈞沒有看穿他底細。</br> 這北陰道人,也是老銀幣一個,跟鴻鈞有得一拼,遂笑吟吟地道:“貧道自求我道,所修者,死生之術(shù)也。</br> 不想以旁人之法而入圣。”</br> “好好好!原來是死亡魔神余孽!老夫破陣之時,先滅了你!”</br> 陳玄丘眼見北陰道人也來助陣,登時精神大振。</br> 陳玄丘頸間穿心鎖,突然射出一束金色道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束,蔽地遮天。</br> 環(huán)繞他身體的四口仙劍也是瞬間各自飛出,正定在那金色大網(wǎng)般罩下的大陣上。</br> 正東倒懸誅仙劍,正南倒懸戮仙劍,正西倒懸陷仙劍,正北倒懸絕仙劍,殺氣森森,陰風(fēng)颯颯,無窮毀滅之氣籠罩其中,無盡殺戮之色覆蓋大陣。</br> 又有“價、值、連、城”四字,從陳玄丘頸間穿心鎖里射出,迅速重組,竟化作四副繁瑣無比的道紋陣圖,瞬間飛向陳玄丘、瑤池、多寶和北陰道人四人眉心。</br> 四束道光入體,四人識海之中,立時展開了一副無比繁復(fù)、玄奧的陣圖,使他們瞬間明了了這大陣運行之法。</br> 陳玄丘手執(zhí)青萍劍,瞬間飛退,脫離戰(zhàn)場,立在正東誅仙劍下,森森然道:“兵戈劍戈,怎脫誅仙之禍;情魔意魔,反起無明之火。</br> 你修玄宗仙道,此為誅仙劍陣,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合該誅仙于此!道祖今日難過,鴻鈞死生在我。</br> 大陣已成,我看你如何逃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