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眾生，在這一刻，都有一種玄奧的感應，但他們不知道這種感應因何而來。</br> 三界中，此時都有一道光閃過，但是沒有人知道這道光從何而來。</br> 陳玄丘已經成圣，但是因其所悟、因其所修不同，所以沒有紫氣三萬里，沒有地涌金蓮天花亂墜，除了在場這些人，幾無人知道，陳玄丘已經成圣！北陰道人二目大張，心中嘖嘖暗贊：大象無形，大器免成，大音無聲，道袤無名！陳玄丘的成道之象，竟叫三界眾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噫！本來是壓著境界，本想來個一鳴驚人的，失算了！此時若緊隨其后，證道成圣，反而落了下乘。</br> 罷了罷了！北陰道人登時改變了念頭，且繼續茍著！陳玄丘正大放異采的時刻，他可不想跳出來湊熱鬧。</br> 瑤池驚訝地看著陳玄丘，一時間心情竟說不出是喜是憂。</br> 陳玄丘道：“你看，你現在是圣人，我現在也是圣人，大家半斤八兩。</br> 要是比人多……陳玄丘看看臉上五顏六色、異常精彩的婉妗、風里希和四御等人：“他們已經打過一場了，而當時，我這一方贏了。</br> 所以，你還要跟我斗嗎？”</br> 風里希驚妒交加，忿聲道：“當時，我們可是站在你一方的，如今再戰過，誰輸誰贏，尚未可知呢。”</br> “啪！”</br> 陳玄丘揚手，下一刻，那手似乎就破開空間，出現在風里希面前。</br> 無距！風里希曾是圣人，自然明白這是多么令人絕望的速度。</br> 她根本躲不開，被陳玄丘一巴掌扇飛了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這才止住身子，捂著臉頰，驚愕地看著陳玄丘，目中直欲噴出火來。</br> 陳玄丘卻像根本沒有動過，更沒有看她一眼，只是盯著面前的瑤池，語氣淡淡地道：“圣人說話，你不要插嘴！”</br> 風里希聽了，幾乎要氣死。</br> 她此時就摔在天喜星君昊天面前。</br> 昊天穿著一身喜服，喜氣洋洋的樣子，就站在那盤龍大柱旁邊，看了風里希一眼，有些心平氣和。</br> 看！曾經的圣人，也不過如此。</br> 我只是紫霄宮中一童子，受人些屈辱，又算什么呢？</br> 大丈夫能伸能屈，我等！道祖他老人家，是不會放過他的！瑤池眼珠動了動，嫣然道：“你居然成圣了，那很好啊。</br> 我還擔心，你一向心高氣傲，如今做了帝夫，心氣兒不平，從此抑郁了呢。”</br> 瑤池款款上前，執起他的手，柔聲道：“如今你也成了圣人，我也是圣人，你我二人，再般配不過。</br> 這天帝，你我一起來做，就像帝俊和太一一樣，二帝臨朝，共治三界。</br> 等咱們的孩子長大成人，咱們把帝位傳給他，你我就如隱居須彌山上的西方二圣一般，逍遙自在，好不好？”</br> 多寶道人的胖臉抽搐了兩下，都這般時候了，瑤池天后還不忘給他上眼藥，這是暗示他是須彌山上那兩位圣人的兒徒弟，傀儡教主么？</br> 陳玄丘搖頭道：“你為什么執意要做這天帝？</br> 你心氣兒甚高，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不曾由你自己做主，甚至沒人問過你一句喜惡，你不甘心，就非要用凌駕于眾生之上，來補償曾經的不甘么？”</br> 瑤池淺笑道：“有什么不可以？”</br> 陳玄丘道：“今日回頭去看，還需要記在心上么？”</br> 瑤池蛾眉一挑，嬌笑道：“你是男人啊，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女人，我很小氣的，讓我覺得受辱的、曾經惹我生氣的，我現在有本事了，卻不把這口氣掙回來，那我還算什么女人啊？”</br> 陳玄丘道：“所以，哪怕三界動蕩，生靈涂荼？”</br> 瑤池道：“我要摘下一朵鮮花，需要問那正在采蜜的蜜蜂答不答應？</br> 我要在山清水秀處蓋一幢大房子，需要先問問地下的螞蟻搬不搬家？”</br> 陳玄丘道：“如果，那朵花，就是那蜜蜂的食糧，它會蟄你。</br> 如果，那螞蟻被鎮壓在你的房子下面，總有一天，它會蝕斷你的房梁，讓它倒塌。”</br> 瑤池道：“如果它們敢跟我作對，我可以燒出濃煙，熏死那蜜蜂。</br> 我可以把錫燒化了，灌進那蚊窩！”</br> 陳玄丘苦笑：“所以，昊天雖然不是一個好天帝，可你若是做了天帝，你將比他還不如。”</br> 瑤池眨眨眼，嬌笑道：“所以，你要跟我做對么？</br> 你要連我們娘兒倆一起打？”</br> 她拉著陳玄丘的手，輕輕去摸自己已微微隆起的小肚子，那里面，正有一個健康的小生命在茁壯成長。</br> 瑤池柔聲道：“你的兒子，只要一出手，就是大羅巔峰修為，可別人家的孩子，能嗎？</br> 眾生，本就不存在平等的！你憐惜那些螻蟻做什么？”</br> 陳玄丘道：“如果我先天就站在這個位置，你的話，還真可能蠱惑我。</br> 可是，我曾經就是你眼中的一只螻蟻，你猜，我聽了會是什么感覺？”</br> 瑤池臉色一變。</br> 陳玄丘道：“先天的不平等，是客觀的存在。</br> 有人生得高，有人生得矮，有人天生強壯，有人生來孱弱，這是事實，我不否認。</br> 無視它的存在，是自欺欺人。</br> 但這不是心安理得地去壓迫、利用別人的理由，如果我們想讓這三界更公正一些，尤其需要這些最強大的人，能夠有一顆慈悲心，有一副公正的態度。”</br> 多寶聽了，雙手合什，滿面歡喜：“善哉，善哉，自在王此言，深合我心！”</br> 瑤池乜了多寶道人一眼，冷笑道：“你們一唱一和的，怎么，兩位圣人要一起欺負我這個小女子？”</br> 多寶有些尷尬，這沖突……好像變成了家務事呢？</br> 你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我一起出手？</br> 你們床頭打架床尾和的，我多寶那時候豈不是左右不是人？</br> 陳玄丘適時解決了多寶的尷尬，無奈道：“看來，是說不通你了。”</br> 瑤池嫵媚道：“難不成，你還想打通我？”</br> 陳玄丘手腕一翻，便向瑤池腕上纏去。</br> 瑤池嬌笑而退，一雙手掌，如霧中蓮花，翩然變化，封住了陳玄丘的攻勢，破解得輕松寫意。</br> 其實，破解的如此容易，是因為中門未守，任由你長驅直入。</br> 但是，她腹中有陳玄丘的孩子，以她對陳玄丘的了解，絕對沒有那么狠的心，敢向她的中宮重擊。</br> 果然，這個放棄防御的舉措是對的，陳玄丘根本沒有攻向此處的想法。</br> 瑤池翩然一閃，便出了凌霄寶殿。</br> 這里是她的神殿，可不能在交手中毀了。</br> 現如今，已經將住了多寶，而陳玄丘又顧忌多多，她不信陳玄丘能打得贏她。</br> 同時，她也很好奇。</br> 圣人的實力，也有高有低，她很想試試，陳玄丘，究竟有多高。</br> 陳玄丘見瑤池閃出了凌霄寶殿，立即追了出去。</br> 身后，眾人不甘寂寞，立即紛紛追了上去。</br> 圣人間的一戰，這機緣實在是太少見了，不光滿足獵奇心理，觀摩一番，對他們悟道，都是大有幫助的，安能錯過。</br> 至于說危險，不存在的！他們只是觀摩兩個圣人交手的吃瓜群眾啊！哪個圣人要是收不住力，或者發錯了力，竟然把他們這旁觀者給干掉了，那就意味著，輸了！所以，安全系數還是很高的。</br> 最先跳出來，巴不得看到瑤池天后和陳玄丘打個你死我活的天喜星君昊天就是這么想的。</br> 所以，他連防御都沒做，太迫不及待了。</br> 于是，他剛一跳出來，就看到瑤池師妹纖纖玉掌虛空一按，輕描淡寫的，仿佛在拂在面前的一只蝴蝶。</br> 但是，一股磅礴的偉力，卻是轟然擊來，諸天震動，云卷萬里，那掌勁化作一只巨大的白玉手掌，仿佛充塞了天地、涵蓋了萬方，仿佛要輾碎面前的一切。</br> 陳玄丘沒有硬接，只是無距發動，微微一閃，那掌便沖著昊天當胸劈來。</br> “要糟！”</br> 昊天眼都直了，根本已來不及閃躲。</br> 掌力襲至，胸口的大紅花被那掌力一催，蓬然炸開，化作漫天的血蝶。</br> 就在這時，昊天只覺衣領一緊，旋即就閃出了百丈開外。</br> 扭頭一看，卻是北陰道人提著他，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才將他放開。</br> 昊天暗自心驚，北陰道人躲這一掌，好不容易，亞圣不愧是最接近圣的人，實力與自己相比，果然有天壤之別。</br> 北陰道人好心救了個人，多寶道人趁機搶了個最好的位置。</br> 他是自行悟道而成圣的，陳玄丘和瑤池天后也是。</br> 不不不，還有北陰，那個神秘的冥界行者，應該也已成圣，只是強壓著即將突破的行為，不知在搞什么玄機。</br> 他們四個，都是追求自己的道而成圣，所以能觀摩同行者的一戰，對他們的修行大有裨益。</br> 圣人就是盡頭么？</br> 多寶以前是這么想的，但是當他真正成了圣人，他才知道，這就像從凡而仙，從仙而圣，進入每一個階段之前的人，都以為那就是自己的終點。</br> 真正踏進去，才會知道，前方還有漫長的路要走。</br> 所以，今天的機會，太難得了。</br> 三十六重天上，最接近混沌本源世界的所在，紫霄宮中。</br> 一直枯坐的鴻鈞道人緩緩張開了眼睛，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br> 那惱人的道傷，已經穩固住了，避免了他的道體崩壞。</br> 可是，盤古一斧，給他留下的道傷，卻是永遠也難以痊愈的，還會持續地侵蝕他的道體、擾亂他的氣機。</br> 合道于天，借天道重塑道體，才能徹底解脫這附骨之蛆般的無盡傷害。</br> 另無第二條路。</br> 合道于天這一步，他終究還是要走的。</br> 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重新穩固三界，這樣才能無后顧之憂。</br> 而現在，有幾只強大的螻蟻，已經快把他造就的這幢遮風蔽雨的房子啃噬塌了。</br> 他得先把這幾只強壯的螻蟻給收拾了才行。</br> 鴻鈞將目光緩緩投向下界，唇角露出一絲鄙夷的笑意：以為你們已經是無敵的存在了么？</br> 一群無知的螻蟻啊！鴻鈞袍袖一展，便飛出了紫霄宮，向著下方飛去。</br> 此時，四面八方，許多聞訊而來的大修士，業已涌至凌霄寶殿上空，見證一場圣人之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