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族種族人口龐大,而他們離開三界太久,再返回時,已經很難再找到一處足夠的領地,讓全族棲息。</br> 因而,如今只能退隱到不周山巔。</br> 這不周山被撞斷之后,所謂的山巔,也就是半山腰處了。</br> 天地鴻蒙初開時節,盤古大神的威壓猶在。</br> 那時候,各方修士想在不周山上飛行都辦不到,強大的盤古威壓,形成了禁空領域,一旦進了不周山,就只能徒步而行。</br> 如今,那古老蒼莽的氣息已經幾近于無了,不過這極高處,仍舊是空氣稀薄,若是個普通人,攀登到此處,是很困難的。</br> 阿修羅族士氣很低落,不是因為圣人出世,被迫逃亡的緣故。</br> 好戰的阿修羅族,不怕天不怕地,就算是圣人,他們也敢揮刀相向。</br> 令他們沮喪的是,至尊修羅敗了。</br> 至尊修羅,難道不該是無敵的存在么?</br> 為什么會敗給瑤池天后?</br> 就算瑤池天后成了圣,可至尊修羅也是圣人境界啊。</br> 難道……阿修羅族的古老傳說不實?</br> 他們一直認為的至尊修羅,也依舊比不上修士一族的至強者?</br> 而那些權位、修為較高的阿修羅,則有不同的認知,即便是沒有人明白地告訴過他們,他們心里也大概明白,陳玄丘應該是還沒有達到至尊修羅的境界。</br> 他可能只是通過某種秘法,能短暫提升到圣人境界。</br> 他們有種被欺騙的憤怒,又有一種深深的失望。</br> 他們想為自己的族群,爭取一塊宜居的領土。</br> 曾經,他們已經無限達成這一目標了,可是卻在一夕之間,一切煙消云散。</br> 阿修羅族,今后該何去何從?</br> 四大阿修羅王,都有些茫然了。</br> 這不周山山巔處,連草木都是稀少的,到處都是淡紅色、深褐色的巖石,就仿佛億萬年前,曾被無盡的鮮血浸染過似的。</br> 曾經孕育了無數天材地寶的不周山,就像創世之神盤的神殿一樣,在奉獻了所有以后,已經淪為了一片廢墟。</br> 盤古神殿廢墟,大半的神殿已經隨著不周山的倒塌,掩埋在了無數的碎石之下,如今呈露的部分,主要是殿前的一部分。</br> 寬大的廣場,有千畝大小,向上的石階,每一階的高度,都在常人身高之上。</br> 仿佛這神殿,本就是為一位圣人所用。</br> 巨大的護衛者的雕像,半截掩埋于土中,露出的部分,也有一座小山峰大小,上邊滿是灰沙與苔蘚。</br> 四大阿修羅王和許多的阿修羅大將,就在遍布巨大碎石塊的廣場上,高低錯落地坐在一塊塊石頭上。</br> 毗摩芷多羅滿腔悲憤:“陳玄丘欺騙了我們!他明明沒有達到至尊修羅境界,可他卻狡猾地欺騙了我們!”</br> 蘿茜陀翻了個白眼兒,譏諷道:“又沒騙你的身子,跟個怨婦似的做什么?”</br> 毗摩芷多羅憤怒道:“蘿茜陀,我阿修羅族生死存亡之際,你還有閑心開玩笑?!?lt;/br> 蘿茜陀滿不在乎地道:“我阿修羅一族自誕生之日起,就戰天斗地,什么時候不是身處生死存亡之際了,如今又有什么不同?</br> 天塌不了!”</br> 羅雅沉聲道:“這一次,不同!我們的敵人,是一位圣人!”</br> 羅雅其實是對陳玄丘最有信心的,因為只有她,知道陳玄丘那張強大的底牌。</br> 但是,對手是一位圣人,這就連她都含糊了。</br> 她不知道,擁有一個小世界的陳玄丘,是不是一個圣人的對手,畢竟沒有什么先例,可以讓她來參考評估。</br> “其實,也沒有那么嚴重!”</br> 日猋王忽然道:“如果瑤池圣人不顧圣人體統,真的親身殺至,我阿修羅族,大不了歸降就是了。</br> 瑤池圣人不是要做天帝么?</br> 她想統治三界,需要大量的人手,我們只要歸降,她一定會欣然接納!”</br> 在阿修羅族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投降的先例,一時間,眾人都吃驚地看向日猋。</br> 就算日猋王的女兒羅剎公主,都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看著她的父親。</br> 歸降,確實是一條出路。</br> 其實大家心里都有過這個念頭,畢竟,對手是圣人,這叫人完全生不起對抗的勇氣。</br> 不過,誰也沒有想到過,最先說出這番話的,竟是陳玄丘一手提拔起來的日猋王,也是四王中唯一的男王。</br> 有些阿修羅大將,目中已經露出鄙夷的神色。</br> 日猋王平靜地道:“這是至尊修羅親口交代我的。”</br> 他說的是至尊修羅,依舊稱陳玄丘為至尊修羅。</br> 毗摩芷多羅脫口問道:“什么時候?”</br> 日猋王道:“瑤池圣人,宣布成圣的時候!”</br> ……“日猋,恐將生變!如果瑤池真的成了圣,十有八九,要與我為難。</br> 我若與她交手,你切記,立即通知阿修羅族,離開天庭?!?lt;/br> “大帝,你要與瑤池一戰?”</br> “我曾去過不周山,不周山深處,廣袤無邊,足以容納全族,你們可以先避到那里去。”</br> “大帝難道不是瑤池對手吧?”</br> “世事難預料,從來沒有什么絕對,肩負一族安危的人,必須未雨綢繆!”</br> “是!日猋遵命!”</br> “如果,我敗了,且為瑤池所擒,而她不肯放過阿修羅族的話,你們不妨投降?!?lt;/br> “什么?”</br> 日猋驚怒交集,還未等多問,瑤池已到。</br> ……日猋王平靜地把陳玄丘的囑托,對眾人說了一遍,一時間,山中寂寂,再無聲息。</br> 毗摩芷多羅忽然輕笑了一聲,道:“算他有良心,沒打算拉著我阿修羅族給他陪葬?!?lt;/br> 婆雅道:“如果瑤池尋來,你真打算降?”</br> 毗摩芷多羅平靜地道:“是!”</br> 面對眾人不敢茍同的目光,毗摩芷多羅道:“我要為奉我為王的全族考慮,圣人不可敵,無謂的犧牲,有什么意義呢?”</br> “有道理,你是這一任的什么王啊,東王、西王,還是南王北王?”</br> 忽然一陣嬌笑聲起,一對佳人翩然閃現,笑盈盈地出現在眾人面前。</br> 阿修羅族眾王與眾大將,霍然起身,警惕地看向兩人。</br> 西王母和風里希,并肩而立,笑望著眾人。</br> 二女心中,都有說不盡的感慨。</br> 她們,都是阿修羅人。</br> 只是,當她們一個成了圣人,一個成了三界第一女仙,便忘卻了自己的出身。</br> 而今,當她們失去了一切,卻也不是想著回歸本族,而是要利用她們出身的種族為踏腳石,能夠繼續爬到高處。</br> 哪怕是爬不到曾經的高處,能高那么一點點,也是好的。</br> “你說的太對了!”</br> 西王母欣賞地看著毗摩芷多羅,道:“你們所謂的至尊修羅,雖然已經成了瑤池圣人的階下囚,不過,他可沒有生命之憂?!?lt;/br> 風里希顧盼眾人,道:“瑤池圣人垂青于陳玄丘,要在登基之日,冊立他為帝夫呢。</br> 所以,你們還要堅持什么呢?</br> 為了阿修羅大帝的貞操而戰?</br> 哈哈哈哈……”婆雅道:“是瑤池圣人派你們來的?”</br> 西王母和風里希神色間掠過那么一絲不自在,畢竟是斗了一輩子的女人,一直屈居其下的女人,現在卻能對她們發號施令。</br> 西王母清咳一聲,神情冷漠下來,道:“圣人既出,一切便成定局。</br> 我勸你們乖乖束手,臣服于天庭,否則,后果你們是可以預料的?!?lt;/br> 毗摩芷多羅越前一步,道:“瑤池圣人要招降我們,可有什么條件?”</br> 婆雅瞟了毗摩芷多羅一眼,這賤人真的要降?</br> 修羅至尊究竟什么意思,為何授意日猋,要我們一旦受到逼迫,只管歸降?</br> 他的后手,為什么不用?</br>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么蹊蹺?</br> 風里希道:“當然沒什么條件,只要你們從此忠于天庭,就是將來的天兵天將,這對你們來說,豈非得償所愿?</br> 當然,為了表示你們的忠心,你們必須立下修羅血誓,向本座效忠!”</br> 此言一出,眾修羅倏然變色。</br> 修羅血誓?</br> 就連陳玄丘登基為阿修羅大帝,都未讓他們立下修羅血誓。</br> 立下修羅血誓,大道認可,自己的生命,便操之人手了。</br> 這與昊天天庭控制365位正神的“封神榜”有什么區別?</br> 也許,只是受“封神榜”奴役,只要持榜人不想你死,想死都死不了,而修羅血誓,只是把生交給了別人,把死的權利,依舊掌握在自己手里。</br> 可是,如果一個人死都不怕了,又何必被迫臣服于你?</br> 西王母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旋既輕笑道:“不錯,你們四王,分別向我們二人發誓臣服,我們便放過你們,并且將你們錄入仙籍,成為天官。”</br> 婆雅沉聲道:“我阿修羅族,從不奉外族為主?!?lt;/br> 西王母妙目流轉,嫣然道:“如果,我們和你們,是同族呢?”</br> 婆雅一下子愣住,同族?</br> 這怎么可能?</br> 日猋王擰著眉毛道:“同族?</br> 西王母為三界第一女仙,媧皇乃圣人中唯一的女子,兩位風光無限,威加宇內時,我阿修羅族,卻是幽冥血海中受苦。</br> 無數年來,我們東躲西藏,只為生存,高高在上、享盡榮華的你們,竟然是我阿修羅同族?</br>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br> 西王母和風里希有些尷尬,但她們馬上就讓自己平靜下來,換上了一副真誠的表情。</br> 西王母正色道:“本座并沒有騙你,我們倆,的的確確與你們是同族。</br> 當年,羅睺王離開幽冥血海時,曾經帶走了三個人,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他們是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