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沒有退路。</br> 她想要的越多,就越需要在伐天之戰中,體現出越大的作用。</br> 陳玄丘深知這一點,所以毫不猶豫地和她進行了切割,卻根本不擔心她會拖自己的后腿。</br> 西王母也果然如陳玄丘所想,在陳玄丘離開之后,馬上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準備。</br> 北極星域,她沒有達成既定的戰略,最主要的紫微帝星和北斗七星中,她只占據了紫微帝星和四顆半星。</br> 但陳玄丘這邊,卻還有一個號稱是島的一切大陸,分割成三顆大星的面積也綽綽有余的金鏊島。</br> 西王母必須盡快東進,搶占先機。</br> 于是,在齊林帶回消息,和金靈圣母、天蓬、金翼等人還沒有統合安排好作戰計劃的時候,九天玄女為先鋒,已率領本部人馬,浩浩蕩蕩殺向中央天庭。</br> 西王母殿后,依舊是五軍狀態,隨之啟程。</br> 青天之上,一隊隊天兵,依序而行。</br> 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那些整整齊齊的軍士,高矮、胖瘦,甚至是模樣,竟然是一模一樣,說不出的詭異。</br> 西王母高坐中軍御輦之上,黛眉微挑,有些疑惑。</br> 她不知道蚊道人為何還沒有回來,難道計劃執行困難?</br> 西昆侖巔峰之上,那處終年積雪的山洞處,一道灰色的人影陡然從空中飛閃而至,落在洞口,正是蚊道人。</br> 蚊道人急急步入山洞,石門在身后轟然關閉。</br> 回到洞穴深處,蚊道人立即盤膝坐下,仔細檢視自己的身體。</br> 可是,這調整改變了他身體基因的毒,烙印在元神里,哪怕是元神轉移,也能潛移默化,再改變他新身體基因的毒,在他的身體感知里,就應該是他身體的正常狀態,又如何檢查得出來?</br> 然而,蚊道人明顯感覺到自己在變得虛弱。</br> 就像一個漏了氣但不是很明顯的輪胎,它一直在撒氣,你每一次看到它,它都軟了一些,但是因為這個過程比較漫長,你一時間又發現不了什么。</br> 不對勁兒,我的身體一定出了問題。</br> 蚊道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著了別人的道兒,不過他有后手,卻也不怕。</br> 蚊道人冷笑一聲,反手一掌,便拍中了自己的天靈,尸體往后便倒。</br> 旋即,一只血色蚊子從角落里飛了出來,蚊道人的元神投入其中,凌空一轉,復又變成蚊道人的模樣。</br> 他冷漠地看了眼倒在地上,寂然無聲的自己。</br> 身體換的太頻繁,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尸體時還頗多感慨,此時看來,卻只是一堆爛肉,毫無感覺了。</br> 蚊道人盤坐下來,運氣感知了一下,臉色又變了。</br> 那種若有若無的修為逸散,依舊存在,若不仔細審視,他甚至感覺不出。</br> 如果不是在返回西昆侖的時候,他已經有所察覺,有了些經驗,就這片刻的審視,必然被他忽略了。</br> 蚊道人不信邪,手掌一揮,數百只血色蚊子,從四下角落里齊齊飛出,整齊地懸停在他面前。</br> 這些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分身備胎,個個都是最完美的狀態。</br> 蚊道人仔細審視一番,從中選了一個最滿意的,然后反手一掌便拍到了自己的天靈蓋上。</br> 如是者一連多次,地上已經躺滿了蚊道人,橫七豎八,滿臉血污。</br> 而眾蚊道人尸體中間,站著一個雖然沒有滿臉的血污,臉色卻比尸體還要蒼白的蚊道人。</br>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自己是真的中了他人的算計。</br> 難道,是詛咒之術?</br> 就像釘頭七箭書一樣的神妙詛咒術?</br> 想到可能是中了詛咒,蚊道人又放心下來。</br> 死是死不了的,只是修為不斷地下降,雖然下降的很慢,可這鈍刀子殺人,會更加令人絕望,會把人逼瘋的。</br> 然而,詛咒之術,以西王母娘娘的神通廣大,應該能治得了吧?</br> 想到這里,蚊道人頓時心安起來。</br> 說不定西王母娘娘還會要他脫衣療傷?</br> 把一雙纖纖柔荑按在他的背上……這樣一想,蚊道人頓時眼餳耳熱,有些微醺的感覺。</br> 他之所以悄然回到西昆侖,而不是去見西王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問題。</br> 他擔心自己出了大問題,已經對心中女神沒有了用處,他不想讓婉妗對他失望,寧愿就此消失,或許因此,她偶爾還會對他有個念想。</br> 但是現在既然知道了癥結所在,相信娘娘能治好他,他還是有大本事替娘娘效力,甚至有可能接觸到那令他不敢褻瀆的娘娘的些許溫存。</br> 蚊道人迫不及待,便丟下一地的“自己”,沖出了隱修的山洞,向著北極天興奮地飛去。</br> 北極星域,西王母的大軍正浩浩蕩蕩飛向中央天域。</br> 負責右翼護軍的神荼突然有所感應,他騎在天馬上,全身披掛,立時握緊葦草神鞭,轉首望向遠方。</br> 目光所及,神荼眸孔頓時一縮,猶如針芒。</br> 他看到,一條龐大的山脈,正在空中緩緩飛來。</br> 神荼運極目力,看見那山脈之下,竟有一人。</br> 那人衣帶飄飄,竟是一個倩麗女子。</br> 她生著一對潔白無暇的羽翼,長長的羽翼,托住了那山脈,在天上。</br> 這是何人,竟負山而行!重見天日的青丘靈脈,狐族所有子民都走出了屋舍,扶老攜幼,看著那真正的天光,感受著那天風浩蕩,一個個激動的熱淚盈眶。</br> 年輕一代的天狐族人,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真正的大千世界。</br> 雖然這天空中除了云朵,也沒什么東西,比起人間景致,其實要枯躁的多,但對他們來說,就像初見大海的旅人,還是說不出的新鮮。</br> 喜兒背著小竹簍,簍里盛著鶴嘴鋤,眺首張望之際,忽然也看見了云層中,一隊隊掠過的天兵。</br> 喜兒不知是敵是友,心中一緊,立即反手從簍里抓出了鶴嘴鋤,握在手中,這才運足目力望來,見到西昆侖的旗幟,這才心中一松。</br> 右護軍主帥神荼,正想辨識那負山而飛的少女究系何人,竟有如此神通。</br> 忽然,他察覺到一縷令他忌憚的殺氣,目光頓時從那山脈之下,移到了山脈之上。</br> 他是太古樹精,昆侖神木化身。</br> 不但神通廣大,而且他的生命力特別的旺盛、特別的悠長,哪怕神通比他廣大,也極難殺死他。</br> 木屬性的最大客星是火,但火也不是萬能的。</br> 正所謂相生相克,扶桑木也是木,但是身具太陽真火的金烏,卻能棲息之上,而不傷其木。</br> 所以,除了鳳凰不死真焱等極少數幾種火焰,罕有能讓他感覺到致命威脅的。</br> 但是,就算鳳凰不死真焱,也得把這火放出來,才能讓他忌憚啊。</br> 那里山青水秀,哪有火焰,為何令他生懼?</br> 很快,神荼的目光就定在了喜兒手中提著的鶴嘴鋤上。</br> 那是道祖鴻鈞昔年采摘洪荒異種靈木藥草的藥鋤,神荼清楚地感覺到,那把鋤頭,對他有著極強的克制作用……神荼一陣心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