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詫然問起,這才知道竟有金翼使、玉腰奴等一眾妖精被囚在天璇星上。</br> 陳玄丘暗自慚愧,他竟完全不知此事。</br> 實在是他只一人,習慣了單打獨斗,手底下沒有幾個得力的臂助,事事都要他親力親為的話,根本沒有足夠的精力。</br> 今后統治阿修羅族,但該族男女,性情粗獷,這種參謀、書記、協理文案等事務的幕僚,他們做不來。</br> 有了,等回頭,我向表妹要些人去,從青丘調些狐族師爺出來。</br> 陳玄丘暗暗做了決定,天蓬真君卻道:“既如此,我與你馬上去一趟大牢,先把他們放出來。”</br> “好!”</br> 陳玄丘說著,忽然抬手一拂,書房的門嘩啦一下便打開來,正貼在門上傾聽室中動靜的唐婉兒站立不住,一跤跌了進來。</br> 天蓬元帥按著劍,已經立了起來,一見是她,不由一怔。</br> 陳玄丘微笑道:“原來是唐軍正,久違了。”</br> 唐婉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心中又驚又怕。</br> 她一開始,只是以為天蓬另覓了新歡,妒心發作,所以尋來。</br> 及至聽到二人言語,唐婉兒這才發覺,自己聽到了一個不該知道的大秘密,心中實是恐懼不已,想要裝作無事逃走,卻連腿也不敢邁動,她竟不知,還是被陳玄丘察覺了。</br> 天蓬雙眉一壓,陰森森地道:“你在這里做什么?”</br> 慈事體大,一旦失敗,就是身死道消,天蓬如何不怒。</br> 唐婉兒察覺他對自己動了殺心,心中更是恐懼,哆嗦著一時竟不能言語。</br> 陳玄丘目光一轉,忽然擊掌笑道:“大帥當世英雄,方有紅顏傾心。</br> 婉兒姑娘關切你的安危,深情厚意,羨煞人也!”</br> 唐婉兒能通過修煉,度劫成仙,心思智慧,也不是尋常蠢物可比。</br> 一聽陳玄丘給了她一個臺階,立即抓住天蓬的手臂,深情款款地道:“天庭果然無道,元帥對天庭忠心耿耿,竟然受到如此對待。</br> 大帥,婉兒已經是你的人了,愿與大帥生死與共,大帥要反了天庭,婉兒誓死追隨大帥!”</br> 說完,唐婉兒滿懷感激地看了陳玄丘一眼。</br> 天蓬心情一緩,霽顏道:“你……愿與本帥一起反了?”</br> 唐婉兒幽怨地道:“好馬不配雙鞍,好女不嫁二男。</br> 跟了大帥之前,人家還是處子之身,此身既已給了大帥,不跟著大帥走,還能跟誰走?</br> 婉兒生是大帥的人,死是大帥的鬼,一生一世,永不分離。”</br> 天蓬這才露出笑模樣兒來,道:“好!只要我天蓬有的,便不會少了你的。</br> 速速換上軍服,隨本帥往大牢一行。”</br> 唐婉兒知道天蓬還是有顧忌,這是要把她拉在身邊。</br> 不過,她已經沒得選擇,只能跟著天蓬。</br> 更何況,如今的天庭日薄西山,連天蓬大元帥、人教三代大弟子都敢坑,她若回去天庭一方,還能有什么好出路?</br> 遂把心一橫,乖巧答應一聲,匆匆轉到屏風后面,打開一口箱子,取出她追隨天蓬,需掩人耳目時的那套軍服,匆匆換上,三人便往大牢趕去。</br> 天蓬是天璇星上最高統帥,看守大牢的更是他的水軍部屬,嫡系部下,一聲令下,立時就將眾妖一一從那琵琶鉤上解下。</br> 那些妖將雖然形容凄慘,但是從琵琶鉤上解下來,恢復了妖力,這肉體上的傷勢,倒極好恢復。</br> 至于一些女妖,不只金翼使、玉腰奴,還有一些姿色不錯的,卻都是用困仙索綁著的,并未被掛在墻上,穿了她們的琵琶骨。</br> 八戒還真是一個重度顏控,不分立場、不分陣營,只要漂亮的女妖精,他都憐香惜玉的很吶。</br> 陳玄丘看在眼里,也不說破,只在心中好笑。</br> 待眾人均被解下,為了嚴防消息走漏,陳玄丘也不把他們帶出去,直接就在牢中,開始計議此事。</br> 陳玄丘補充完美后的計劃是這樣:第一步,天蓬秘密召見他絕對可以信任的部下,提前告知起義事宜,叫他們有所準備,并暫時服從陳玄丘的調遣。</br> 第二步,天蓬帶領玉腰奴、金翼使和無腸公子,等擅長馭使大批小型妖物發動偷襲的精怪的大妖,前往天璣星。</br> 天蓬與天猷皆為北極四圣元帥之一,關系最為親近。</br> 如今兩人是一對難兄難弟,由天蓬說服天猷,最為妥當。</br> 然后,天蓬和天猷配合玉腰奴、金翼使等人,出手奇襲由隱光負責的天璣星,那里應該有一口相同的大鼎,由他們聯手拿下。</br> 對此,天蓬是很贊成的。</br> 能和金翼、玉腰兩位美人兒并肩作戰,憑他一身修為,渾身的法寶,對她們多加愛護一些,展示一下自己的強大修為,還怕美人兒不垂青于他?</br> 這一定是陳玄丘特意為我制造機會!天蓬元帥感激地想。</br> 而天璇這邊,陳玄丘已經闖過一遭大裂谷,因此,就由他來負責。</br> 而天蓬策反的部下,則負責在事成之后,牽制其他武裝,直到天蓬回來,整頓部隊,就地易幟,改換門庭。</br> 玉腰奴聽了很是擔心,道:“公子,如此一來,我們全都集中于天璣星上,您雖是神通廣大,可孤身一人,如何制服得了那三十七位神將。”</br> 陳玄丘笑道:“不必擔心,我從不打無把握之仗,我既這么說,便有成功的把握。”</br> 玉腰奴想到初識陳玄丘時,只盼著他能把自己一群人成功帶到伏妖塔第二層去,做個人上人,也就知足了。</br> 誰能想到,陳玄丘不但率領他們,一路殺到第七層去,更是直接破解了這伏妖塔的封印,將無數年來被鎮壓于伏妖塔中,逃脫不得的大妖盡數解救了出去,便對他萌生了巨大的信心。</br> 對陳玄丘,他們快要產生一種盲目的信任了。</br> 就算陳玄丘說,他一頓足就能成圣,只怕他們都要信了個八成。</br> 故而便不再說。</br> 陳玄丘與他們將整個計劃又仔細地梳理了一遍,然后陳玄丘在天蓬元帥的掌心,畫下了一道圓光術的符印。</br> 以這兩星的距離,他們隨時可以取得聯系,介時一起動手。</br> 安排妥當之后,陳玄丘與天蓬元帥和唐婉兒便回了帥府。</br> 是夜,一位位衛戍天璇的神將便被秘密召去了帥府。</br> 天蓬真的是一個非常謹慎、非常細心的統帥,只是這種謹慎與細心,只在涉及他生死存亡時,才會爆發出來,并且做得淋漓盡致。</br> 平時的話,他那疲怠勁兒,完全不像一軍統帥。</br> 他召去的將領,大多數都在不久之后,又悄然離開了帥府,返回了自己的駐地,然后他的駐地就開始了有條不紊的秘密調動。</br> 但也有極少數將領,進了帥府,就沒再出來。</br> 其實,能被天蓬相信可以說服的人,都是把握極大的。</br> 那些將領也不是堅決不肯跟著他造反,只是天庭積威之下,突然聽說大帥要反了,難免有些吃驚猶疑,權衡一番利弊。</br> 饒是如此,這種將領,也全被天蓬留在了帥府,而且絲毫不動聲色,似乎本來的計劃中,一旦他們答應,結果就是暫時留駐帥府,集中聽候差遣,因而也不會導致這些將領不滿。</br> 做人這方面,只要天蓬愿意,也是能做到八面玲瓏的。</br> 這邊一切準備妥當,天蓬的心腹部隊也調動完畢,對所有要害部分進行了控制,天蓬才又派出一隊人馬前往大牢,將被俘囚于該處的妖仙們全都接到了帥府。</br> 黎明前,天蓬元帥悄然離開了天璇星,直到離開好遠,這才亮出車駕。</br> 天蓬邀了金翼使、玉腰奴同乘戰車,一個性感火辣,一個清純柔美,天蓬立于中間,只覺氣勢昂揚,從未如今日一般,未曾出戰,先已有了必勝的預感。</br> 唐婉兒穿著一身校尉服裝,頭盔都壓到了眉際,嘟著嘴巴站在車翼上挎弓而立,卻也不敢多言。</br> 而天璇星上,陳玄丘目送天蓬等人遠去,便與他留下的部將又進行了一番商議安排,待一切妥當,他便獨自一人離開,化作一只鳥兒,展翅飛向大裂谷。</br> 大裂谷中,自天蓬走后,洞明星君便有些心神不安。</br> 天蓬為何一反常態,難道他發現了什么?</br> 洞明星君是負責引爆妖丹,同歸于盡的執行者,是死士。</br> 死士,就注定了他們的人數不可能太多,所以,他們除了引爆妖丹,其他的事什么也做不了。</br> 可要引誘叛軍一方投入重兵,尤其是主力神將能殺上天璇星而毫不起疑,就必須要把戲演得真,讓他們堅信,他們的攻占沒有陰謀。</br> 天蓬元帥及其所屬的價值,正體現在這兒。</br> 唯有他們的負死反抗,無盡的犧牲,才能取信叛軍。</br> 如果天蓬有了異心……洞明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遂用圓光術,與駐扎在天璣星上的隱光星君溝通了一下。</br> 隱光星君那里,自然毫無動靜,天猷元帥并非闖入他的駐地,非要看個究竟。</br> 洞明星君這才放下心來,如果天蓬元帥起了疑心,沒道理不跟天猷元帥溝通。</br> 而天猷元帥便不可能不做出反應,窺探天璣星上隱光星君設立妖鼎的所在。</br> 也許,真是自己多疑了?</br> 患得患失之間,陳玄丘已化作一只蜥蜴,悄然爬進了谷底。</br> 眾星君十分警惕,神念交織成一張大網,將那大鼎護得風雨不透。</br> 就算是土壤之下的一只蚯蚓潛過去,也休想瞞過他們的耳目。</br> 眼見他們如此不惜耗損神力,時刻警戒著大鼎的安全,陳玄丘更加篤定了這鼎就是盛著上千枚大妖內丹,隨時準備引爆的所在。</br> 他并沒有急著上前,而是悄悄爬到左近一處風暴蝕出的土穴之內,靜靜地偃伏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