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一夜無眠。</br> 兩位姑娘大概是耗上了,妲己就是不說走,朱雀辭氣定神閑,也不在意。</br> 不過,想避開她,單獨和陳玄丘共處一室,那可不行。</br> 弄得陳玄丘如坐針氈。</br> 好在,他不用絞盡腦汁想話題,這兩位姑娘,隨便一點話題,就能針鋒相對,含沙射影,指東打西、拐彎抹角、借古諷今,繼而旁征博引、離題萬里、天馬行空,白菜地里掄鐮刀——把嗑都嘮散了。</br> 于是,新的話題又出現了。</br> 次日一早,紅日東升。</br> 螺號聲聲,傳遍大海。</br> 老龍王紅光滿面,在兩位俏媚妃子陪同下出得寢殿,瞧見一位美麗的蚌女在殿下候著,馬上笑瞇瞇喚她上前,問道:“陳公子可已起了?”</br> 那蚌女赧然道:“回稟陛下,公子那里,未叫小婢侍候。”</br> 老龍王一聽,慚愧道:“這樣嗎?</br> 陳公子潔身自好,倒是老龍我莽撞了。”</br> 龍族好淫,也就是性欲頗強,對這樣坐懷不亂的君子,自是十分的欽佩。</br> 倒是昨夜侍奉他就寢的海蛇族兩位妃子,貝爾徹和青環,有些不相信一個男人能抗拒得了一位天賦異稟的蚌族美少女,予取予求的,還能不要?</br> 貝爾徹王妃忍不住道:“是陳公子親口拒絕,趕你出來的?”</br> 蚌女答道:“倒也不是,小婢不曾見到陳公子,是妲己姑娘,叫我離開的。”</br> 青環王妃唇邊漾起了一抹曖昧的笑意,道:“哦,原來是妲己姑娘趕你離開,她自己去陪伴陳公子了。”</br> 小蚌女未諳人事,天真爛漫,脆聲答道:“不是的呢,朱雀辭姑娘也去了陳公子的房間,三人一夜不曾出來。”</br> 老龍王一聽,喜上眉梢,贊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br> 貝爾徹王妃沒好氣地道:“大王,這有什么英雄的了?”</br> 老龍王道:“這怎么就不是英雄了,一只鳳凰神鳥,一個九尾天狐,陳公子,真乃我輩之楷模也。</br> 他性喜漁色,我那妹子便大有希望,美哉!美哉!”</br> 老龍王正眉飛色舞地夸著,陳玄丘和朱雀辭、妲己就走了過來。</br> 一瞧陳玄丘生無可戀的垂死模樣,貝爾徹和青環兩位王妃便暗暗一撇嘴,銀樣蠟槍頭的廢物,兩個稚嫩青澀的小丫頭都擺不平,還英雄,狗熊吧他!陳玄丘卻不知道,自己被兩位妖媚可人的王妃給鄙視了。</br> 聽朱雀辭和妲己唇槍舌箭了整整一宿,兩位姑娘仍舊是戰斗力爆棚,看起來精神奕奕,神采飛揚。</br> 陳玄丘卻是痛不欲生,筋疲力盡了。</br> 他現在只想走,趕緊走,他被兩位姑娘吵得腦瓜仁痛。</br> “啊,老龍王,起得可早啊,陳某這就要出發了。”</br> 老龍王感慨道:“公子日夜操勞,實在辛苦了。”</br> 陳玄丘感同身受,點頭嘆息道:“可不是,男人嘛,天生勞碌命。”</br> 老龍王想到新納的兩位海蛇族王妃那旺盛的情欲,自己中間居然需要歇上一刻鐘的時間,才能纏綿整宿了,一時間,竟有惺惺相惜之感。</br> 陳玄丘可不知道這位龍王爺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只是道:“老龍王不必相送了,我去幾處地方轉轉,大典之前,便回來了。”</br> 老龍王咳嗽一聲,不舍地道:“就不能明日再走么?</br> 不瞞你說,舍妹正往回趕,今日傍晚,應該就回來了。”</br> “敖鸞姑娘要回來了?”</br> 陳玄丘很是歡喜,不過還是惋惜地道:“路上倒不必耽擱許多時間,只是溝通各方,尤其是說服巫人,恐怕不是易事,所以,還是等回來再見吧。”</br> 老龍王見他去意已定,無奈之下,只好將他送上水面。</br> 陳玄丘拋出御光神梭,道一聲別,攸然之間,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蹤影。</br> 老龍王眼見如此神速,不禁驚嘆。</br> 青環王妃道:“此等速度,恐怕已超越了遁術的范疇吧?”</br> 老龍王撫掌贊嘆道:“本王此時,手軟腳軟,懶得動彈,陳公子竟還能快愈天光,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啊!后勁兒足!”</br> 朱雀辭與妲己眼見陳玄丘已經遠去,便也就勢辭別了東海龍王。</br> 二女在海面上飛出不過百里,便停了下來。</br> 妲己媚笑道:“表哥走了呢,你還盯著人家做什么?</br> 怕我憋不住去找野男人么?</br> 喂,你去哪里?”</br> 就見朱雀辭已騰空而起,直奔東海岸。</br> 半空中,只拋下一句話兒:“我回畫璧,誰要理你!”</br> 妲己便想:“她回畫璧?</br> 是了,表哥馬上就要正式登基阿修羅帝,成就至尊修羅了。</br> 她定是回去尋覓賀禮。</br> 奈何姑姑說,青丘現在還不能出世,我這準女王孤家寡人的,連個隨從跟班現在都沒有,去哪里淘弄寶貝送表哥呢?”</br> 有了!妲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干爹東華帝君,這聲“義父”可不能白叫的,我找他去,絕不叫那只鳳凰把風頭比下去。</br> 想到這里,妲己也御風而起,直往東方飄云世界而去。</br> 不周山中,巫人谷內,已經打通了一條直接通往孟婆莊的道路。</br> 鑒于巫人更適宜生活在大地之上,已經感受到了這里美好的生活,再回到那暗無天日的所在,實非巫人所愿。</br> 再加上,刑天和后羿、狂獵等幾位大巫,業已率眾回返,安全一時有了保障。</br> 所以,巫人谷只是加強了戒備,一旦發生意外,即時將老弱婦孺,撤回孟婆莊。</br> 有大地胎衣化為結界,足以抵抗到他們全部撤走。</br> 因此,只在外圍加強了戒備。</br> 今日負責東邊警戒的巫族的一個神目人。</br> 巫族占據整個洪荒大地的時候,神目人是自成一個部落的,但如今巫人部落中,擁有神目血脈的,卻不過寥寥數人。</br> 巫人的神通,都是天生血脈覺醒的。</br> 他們后天錘練的,多是肉身,學習的多是搏斗技巧。</br> 神目人的神通,就是擁有天庭千里眼差不多的能力。</br> 這樣的人,戰斗能力不足,但是配備在一個警戒小組里,卻是最好的耳目。</br> 如果巫人再來偷襲,相隔萬里之遙,他就能有所發現。</br> 不料,今日遇到的事,卻讓這神目人從此再也不敢自負,巫族也因此將警戒放得更遠了。</br> 因為,那個神目人正在一棵萬年大樹上張目遠眺,忽見一道奇光陡然射至。</br> “不好,有情況,得趕緊示警、攔截!”</br> 神目人腦海中只是這個想法滴溜溜一轉,還不等有所行動,那道奇光“嗖”地一下,就從眼前一閃而過。</br> 他幾乎是前一眼看到那道光出現在萬里之外,下一刻,這道光便擦樹而過,以這奇速,已經抵達巫人谷了。</br> 不要說示警了,以此人恐怖的速度,就算有大地胎衣庇護,恐怕族人也來不及撤回孟婆莊。</br> 那神目人只驚得手腳冰涼,若這人是敵人,且有大神通,不知多少族人便要枉死了。</br> “嗚~~嗚嗚~~~”他急急忙忙抓起號角,就在樹巔吹了起來。</br> 不管來不來得及,警訊終究還是要發的。</br> 隨即,他就與本小隊的所有戰士,滿腔悲憤地沖向巫人谷。</br> 如果來者真是敵人,他們今日絕不后退半步,唯有一死,才能向族人謝罪了!巫人谷中,一處幽仄的洞穴口,后羿、刑天和狂獵,以及一群巫族高手,正站在那里。</br> 忽然間,洞中響起隆隆腳步聲,一個巨大的石頭人,從里邊踉踉蹌蹌闖了出來。</br> 這石人就仿佛是用一塊塊大石頭堆砌的人形,但是頭面軀干以及四肢,卻似串聯在了一起似的,不至于散了架。</br> 石人仿佛在洞穴中已經待了數百年,遍體幽綠,仿佛青苔。</br> 可是,后羿和刑天等人卻知道,這是本族一個可以身化石人的巫人高手。</br> 巫族的肉身本就強橫,能化身石人的他,更是強橫無比。</br> 尤其是,身化石人的他,耐蝕性更是高到離譜,可謂百毒不侵。</br> 一塊精鐵,放上幾十年,也要腐銹了,可是一塊石頭,放上千年,也安然無恙。</br> 這個石人剛才進入洞穴的時候,石頭的身體還是青玉色的,可是只這片刻功夫,走進去最多百米,也就是這石巨人幾個大跨步而已,居然渾身慘綠!石人單膝跪地,喘息良久,猛然一聲大吼,渾身石頭碎屑撒落一地,這才恢復了肉身,是個精壯的光頭漢子,高約兩米有余。</br> 那壯漢心有余悸地搖頭道:“不成,洞穴里散發的毒氣太厲害了,我只進去不過十步,就連化為石胎后的身體,都承受不住了。</br> 若非見機退出,恐怕就要整個兒葬身其中,出都出不來了。”</br> 這話說罷,刑天、后羿和狂獵等人卻是不驚反喜。</br> 狂獵搓搓手,欣然道:“難不成洛兒真有機會修成祖巫之體?”</br> 刑天肚皮上的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喃喃道:“可能嗎?</br> 父神殿已毀,盤古之心,被藏進了六道輪回,就算父神殿還在,盤古之心還在,自十二祖巫之后,也只能每千年由其中誕生一個大巫了,再無祖巫出世。</br> 如今,洛兒別無所憑,會有機會成就祖巫么?</br> “不怪刑天患得患失,巫族不出祖巫,便始終缺少高端戰力。</br> 然而,祖巫是那么容易出現的么?</br> 后土娘娘倒是祖巫之身,現在甚至比她當初做祖巫時還要強大一些。</br> 但她受制于幽冥法則,又兼為六道輪回之主,終究不能全心全力引領巫族,頂多是提供些庇護而已。</br> 巫族太需要誕生一位祖巫了。</br> 難道經歷千萬年之久,大地積蓄的力量,已經足以再孕育出一位祖巫?</br> 他們回到巫人谷后,便通過大地胎衣的異狀,察覺到李洛兒進入了地穴深處。</br> 發現李洛兒竟是想成就祖巫之身時,狂獵是十分擔心的。</br>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強行想突破為祖巫之身,就怕力有不逮,反而自爆身亡了。</br> 當時他就想闖進地穴,阻止徒兒的愚蠢舉動。</br> 不料,闖進去沒多久,他就被毒出來了。</br> 以他強悍的肉身,也抵抗不了地穴深處散發的毒力侵蝕。</br> 他們用盡辦法,借助大地胎膜的力量,促使一個擁有化石異能的族人迅速提升了實力,本想叫他進去一探究竟。</br> 卻不想,現在洞穴深處散發的毒力,比之前尤勝百倍。</br> 這石人進入的深度,甚至還不及之前狂獵闖進的深度。</br> 這時候,狂獵才禁不住想,難不成徒兒真能成功?</br>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出現在了巫人谷內,它迅速在谷內流轉了幾圈兒,還不等巫人們看清它是什么,便攸然一轉,定在了這個半山腰的洞穴口。</br> 白光一定,便現出了腳踏玉色踏浪板的陳玄丘。</br> 陳玄丘一瞧刑天、后羿和狂獵俱都守在此處,下意識地便舉出了弒神槍,往手中一挺,沉聲喝道:“狂獵前輩,可是有大敵來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